謝千夜依然握着蘇墨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蘇墨也任由他拉着手,兩人坐在一起一動不動。
他輕輕握着蘇墨的手,只覺得掌心中芊芊玉指柔滑如玉。
握在他的掌心中,有種執子之手的感覺,讓謝千夜心中不由有些恍惚。
此刻,他真的很想一生一世與她牽手,永世都不放開。
想到這裡,謝千夜的手便更加用力一握。
蘇墨凝了凝眉,指尖抽回一些,謝千夜這纔回過神來,手指微微一鬆。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阿嬌,知道她又開始骨子裡鐵血娘子的習慣開始作祟了,終於忍無可忍的訓斥了一聲,“嬌娘,既然人家有喜歡的人了,你還在這裡湊什麼熱鬧?”
阿嬌眸子斜斜挑起,眉宇間帶着淡然的英氣,其實並不是自己喜歡湊熱鬧,而是歐陽紫詹離開了這麼久,很多事情已經變化的太多,她這個唯一的長輩的總是想要提點他一下,這個紫詹從小就爲所欲爲,無法無天的闖禍,曾經做過了不少驚世駭俗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後面默默地處理着尾巴,如今天空城老城主已是彌留之際,若是自己不管他,也就沒有人能約束住紫詹了!
阿嬌嘆了口氣,她遙遙記得,自己姐姐在臨終前希望紫詹能有個不錯的歸宿,希望一千年內紫詹定要有子嗣誕下,倘若沒有,就全權交給她這個小姨來負責。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否則姐姐在九泉下也死不瞑目的。
當初姐姐臨終特意交代過自己,讓她幫着操持紫詹的婚事。
沒想到自己對紫詹這一放縱就是一千年,一千年紫詹都沒有娶妻,她有些對不起姐姐的囑託,這次三妻四妾她總有資格選上一兩個,甚至不惜用卑劣的手腕把紫詹帶回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一種情形。
這個臭小子居然癡心情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但是這一瓢水偏偏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
身爲長輩,她總是不高興的,她家紫詹應該有很多女人喜歡纔對。
她只是想勸說紫詹把心思放開一些,男人太癡情沒有好事,會變得沒有出息,就像他姨父一樣,然而卻沒想到平日唯命是從的夫君居然反過來訓斥她,而且是當着小輩的面前駁自己的面子,阿嬌頓時覺着沒有臉面了,不由得語氣不悅地道:“我怎麼湊熱鬧了?我只是在遵從姐姐的遺言罷了,紫詹的婚事本是我這個長輩該管的。”
姨父頓時話語柔軟了三分,“有話好好說。”
蘇墨卻坐在一側輕笑了一聲,她雖不喜眼前的女人,但是旁人的家事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眸光看向了酒樓外面的景色,看着蜿蜒交錯的鎮中小河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周圍景色怡人,如夢如幻,那美麗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只可惜這種地方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難離開,同時身側女人囉嗦的話語破壞了這裡的氣氛。
她知道自己很難回去,忽然用神識傳音,“謝千夜,我很同情你。”
但見她輕輕眨了眨瀲灩的眸子,眼眸中帶着一些俏皮,骨子裡帶着些優雅的氣韻。
她同情他有如此咄咄逼人的姨母,氣勢逼人。
不過她不需要五十步笑百步,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只因她家中的親戚恨不能把她置之死地,從某種方面說更遜一籌。
所以不論在何處,周圍都少不了奇葩的人,既然無法逃避,只要淡定應對就好。
一個人若要因爲這些奇葩整日裡憤世嫉俗,累得反而是自己。
蘇家覺着自己何必用旁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呢?
而且,一個上位者往往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蘇墨如今也可以做到。
謝千夜此刻回眸用眼角餘光看了她一眼,姿態隨意地攤開了雙手,淡然從容地用神識傳音道:“墨兒姑娘,這次委屈你到這種地方來,招待不週,畢竟皇帝也有三門草鞋親,我在天空城是雖然謝千夜,在這裡只是散修歐陽紫詹,而且我有自己的親人,我可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就不要用這種眼光來看我了。”
蘇墨嫵媚一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道:“我只是在看……這時候的你,就像塊石頭。”
他就像石頭一樣,面無表情,任人擺佈。
彷彿與她認識的謝千夜大不相同。
那個出手狠厲,讓敵人萬劫不復,聞風喪膽的謝千夜彷彿根本不是眼前的人。
但見謝千夜隨意地坐在那裡,有些放鬆,有些隨意,彷彿一個高貴紈絝的大少爺。
蘇墨又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後腰,“繼續裝。”
謝千夜沒想到蘇墨居然會揶揄他,甚至做出瞭如此親密的動作,他衣袖輕輕一拂,心中不由生出些淡淡的喜悅,漂亮的劍眉挑起,狹長的鳳眸內閃過一絲動人的光芒。
他看着蘇墨的目光坦蕩無所遮掩,勾了勾嘴脣,立刻用神識傳音道:“蘇墨姑娘,在這世上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不是裝模作樣的,所以女孩子絕不要被男人的外表給騙了,不過我只會裝石頭,也會裝人,更會裝瘋賣傻,在天空城活着就要僞裝成各種模樣,只是石頭有石頭的穩重,而且是沒心的,在應對上峰的時候最有用,如今我一般不用。”
“裝石頭很好,不過很無趣。”蘇墨揚眉,神情輕蔑。
“你是讓我當場發飆不成?那是我一千年前的性子,現在的我並不是以前的我。”
蘇墨不禁玩笑道:“是啊!您現在很有城府了。”
謝千夜輕聲一嘆,“不是城府,不管怎樣她也是我的姨母,我出生後唯一記得的就是她最喜歡絮絮叨叨的,有些人天性如此,而我那時就喜歡與她頂撞,不過我母親身體不好,一直都是由她照顧的,不論如何,恩義難忘,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當年是個散修,性子直爽,手腕狠厲,而且做事情有些與常人不同,我和她上千年都沒有見面了,就讓她先羅嗦幾句。”說到這裡謝千夜頓了頓,忽然道:“對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蘇墨斜睨他一眼,“嫌棄你做什麼?”
嫌棄他難道就能彌補這次……中年人把他們帶過來的損失嗎?
此刻,蘇墨百無聊賴地坐着,嘴角不由抽了抽,不過這個婦人與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她自然沒有必要虛與委蛇,曲意奉承,若非眼下自己被封了靈力,若非天書不在身上,若非這裡是散修的地盤,她早就發飆拆了這處酒樓。
感受到了她的不耐,謝千夜忽然在她手心裡寫了兩個字,“先忍。”
蘇墨沒有好氣地用神識傳音,“你倒是會忍。”
謝千夜輕笑,“辛苦你了,我會很快帶你出去的。”
蘇墨又睨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目光接着看向了窗外。
窗外樹木鬱鬱蔥蔥,佳氣浮起,古鬆蒼勁,滇花妖嬈。
另一廂阿嬌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無非不是在說天空城太子身份特殊,應該三妻四妾,尤其應該要娶一個愛自己的聰明女人,那些不愛他的女人畢竟喜歡恃寵而驕,蹬鼻子上臉,多娶幾個女人才可以子嗣旺盛,有了愛他的女人,後宮內就有人掌控,那些不愛的他的女人也就規矩了,那些話說的她口乾舌燥,接着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她放下了茶盞,忽然看向明顯不在狀態的謝千夜道:“紫詹,你聽明白了嗎?”
謝千夜卻笑道:“一千年不見了,姨母還是這麼能說會道。”
阿嬌挑眉,“怎麼,莫非嫌我囉嗦了?”
謝千夜似笑非笑地道:“不敢,您年紀大了,囉嗦是正常的,完全可以理解。”
姨父立刻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他的阿嬌夫人最恨被人說年紀大了。
他側了側眸子,果然阿嬌已經瞪起了火辣辣的眼睛。
謝千夜接着不緊不慢地道:“姨母只是把一千年的話都集於一時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可謂苦口婆心,只是您方纔說的什麼,我並沒有聽明白,不如姨母再說一遍。”
蘇墨坐在另一側掏了掏耳朵,方纔她和謝千夜一直用神識聊天,的確聽的不認真。
不過二人都可以一心多用,多多少少還是聽進去了一些。
但蘇墨對於阿嬌話語的評價,就是苦口婆心,外加倚老賣老。
阿嬌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來,她向來能言善道,就是滔滔不絕說兩個時辰也無所謂,但是弄了半晌自己是在浪費口舌,都被這個小子當西北風了,她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整個人也不舒服了,也就不想說話了。
謝千夜這時候站起了身子,隨意地拂了拂袖子道:“對了,姨母,這一晚我和蘇墨都沒有休息好,我們要出去用早膳,很久沒有回來,這裡有很多我當年喜歡吃的特色小菜,我會帶着未婚妻去品嚐的,順便帶着她熟悉一下此地。”
姨父道:“那個,你姨母準備了早膳。”
謝千夜淡淡道:“她的手藝當年就不好,現在一定還是不佳,看酒樓的生意就知道了。”
姨父嘆息,“的確不好。”
阿嬌不禁薄嗔道:“你們兩個混蛋。”
謝千夜笑了笑,走了兩步,忽然轉眸,淡然地看向了中年男子說道:“對了,姨父,您娶了我的姨母已經一千多年了,你有小老婆了嗎?”
“嘎。”姨父不由一怔。
“沒有的話,太對不起你的女人了,她一直都不愛你,總是欺負你,其實,就是希望你去找個愛你的女人啊!到時候酒樓會多幾個人打理,還會有個愛你的女人管理家室,小姨也會乖乖就範,更可以開枝散葉。”謝千夜若無其事地說道。
“喂喂,不要亂說話。”姨父立刻手一顫,桌上茶碗中的熱茶就澆花般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好燙啊!”姨父大叫一聲,接着咳嗽了起來,這個謝千夜實在是太狠了,居然這麼說他。
謝千夜不由大笑了起來,眼底裡也充滿了笑意。
蘇墨從沒有聽過他如此爽朗的笑聲,不由微微一呆。
“紫詹,你簡直是大逆不道,連你姨父的渾話都敢說。”姨母氣得直跳腳,又心疼的給姨父身上澆了一股冷水,沒想到這個紫詹剛回來就開始和她頂嘴了。
“姨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只想這麼說而已。”謝千夜勾起了嘴角,表情傲然。
語落,謝千夜拉着蘇墨一起走了出去。
“紫詹,解藥難道不要了嗎?”姨父忽然說道。
“姨母肯定不會給我們。”謝千夜回過眸子,目光睥睨。
“你怎麼知道我不給,但是你又不聽話。”阿嬌忽然覺着自己沒有什麼說服力了。
“姨母,總之我的婚事不希望旁人插手就好。”謝千夜依然語氣冷淡。
“紫詹,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知道,但我的身份可以自己做主。”
“紫詹,成婚這方面你沒有經驗,千萬別被別有用心的女人騙了,你娘當年就被你爹騙了,更何況你爹現在還在天空城苟延殘喘,而我是你唯一可以做主的長輩。”嬌姨注目於他,有些氣惱。
聞言,蘇墨撇了撇嘴,自己怎麼成了別有用心的女人?
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做,倒是這對夫婦把自己擄來,究竟是誰別有用心?
謝千夜眸光沉了沉,“姨母,我的未婚妻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我不想聽到旁人說她,不管是誰。”
阿嬌頓時一噎,就知道紫詹完全陷入了愛河,這個孩子和他娘當年一樣癡心不改!
當年他娘就是不聽她勸告,義無反顧地愛上那個男人,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此刻,謝千夜再次拉着蘇墨的手,他拉着她向外面走去,他回眸道:“總之,有空閒時,我會帶着未婚妻去母親的墳上看看,我親自會對母親說起這件事情的,小姨就不用擔憂了。”
兩人一路向外走去,方纔的紈絝大少爺忽然又變成了翩翩公子,朝霞在二人身上塗抹了一層玫瑰色的光暈,謝千夜一路低聲細語地道:“墨兒,我帶你去這裡逛逛,這裡是我長大的地方,姨母還要做生意,我們先不打擾她。”
“紫詹,我肚子確實餓了。”蘇墨皺起了眉頭,實話實話。
“你想吃什麼?”謝千夜回眸問了一句,語氣裡帶着一些歉意。
……
望着兩個人離去的身影,且腳步漸行漸遠,阿嬌有些無奈。
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黯然,更多的,卻是失落。
她低聲道:“夫君,我們若是有個孩子,可千萬不要像紫詹這麼不聽話啊。”
聞言,姨父大人忽然心中有種淡淡的悵然,他嘆息了一聲道,“別說什麼孩子了,我們一直沒有孩子,當年那個孩子也是因爲你要保護你姐姐與外甥的緣故,不慎流產,以後你就一直沒有懷上,這件事情你一直沒有告訴紫詹,就是害怕他心裡有陰影負擔,而且你一直把紫詹當親兒子看到,我能理解你護犢子的心思,但是你畢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且紫詹也不是一個孩子,他早已經是一個獨當一面的男人了。”
“等等,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子,可是那個女子似乎對紫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就像當年紫詹的爹那麼冷冷清清的。”
“阿嬌你想多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理,感情是相互的。”
“是嗎?”阿嬌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茫然。
“阿嬌,他和他娘真的不一樣,紫詹是男人。”
“我覺着沒什麼不同,男人女人都一樣會在感情上受到傷害。”
姨父搖頭道:“紫詹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娘當年可是三不管,就是自己的身子都顧不過來,如果紫詹他娘還活着的話,對這個兒媳婦是肯定滿意的,再說紫詹娶一個就娶一個好了,也沒什麼不好,只要女人會生孩子就可以了,生不出來再考慮三妻四妾……”
阿嬌挑眉道:“等等,你在說我嗎?是嫌棄我沒有讓你三妻四妾?”
姨父這時候卻是表情異常地認真道:“別胡說,我覺着紫詹的選擇沒有錯!我倒是並不贊成男人三妻四妾的。”
阿嬌立刻“啊”了一聲,“你又想要說什麼歪理?”
“不是歪理,是至理名言。”
“呸,你會說什麼至理名言?”
中年男人立刻搖頭晃腦道:“有道是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是有一個偉大的女人,而一個失敗男人的背後一定會有一羣無知的女人。阿嬌,這世道什麼男人最可憐?就是皇宮裡的皇帝啊。
那日子過的簡直和種馬一樣,身子那是又虧又虛,女人個個如狼似虎,背地裡還喜歡鬥來鬥去,勾心鬥角,不給男人好日子過,她們的男人不短命都難,所以男人如果只娶一個女人,也就不用擔心理順後宮那些破事,也不用耗費大量的精力,換句話說,家和萬事興。”
阿嬌冷哼一聲,“算了,你們男人怎麼說就怎麼說,但是……這個女人真的是紫詹的真命天女?”
姨父輕笑,“我們說了不算,紫詹喜歡就好。”
阿嬌卻淡淡道:“可是人心險惡啊!”
姨父揉頭,他的阿嬌最喜歡說的就是人心險惡,不過也的確如此,因爲散修沒有幾個好東西。
此刻,在阿嬌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一千年前的事情,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姐姐,這一想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她們兩個本來出生在燕國很好的家族,骨子裡還有皇族的血統,父親是庶子,但是兩個人的父母卻很早就去世了。
家族中的老夫人只喜歡她自己親生的兒女,一直對她們不聞不問,兩人吃不飽,穿不暖,但依然還是出落得如花似玉,是方圓一帶百裡挑一的美人姐妹,在一場花會中被衆多男兒仰慕。
在一場雪夜中,自己得知老夫人把二人要嫁給一個八十的貴族老頭子沖喜做妾,只爲了給大兒子謀取前程,連忙搖醒了姐姐,當夜,兩人從府宅後院裡逃了出去。
那一晚,兩人穿着單鞋薄衣,跋山涉水,險些被凍死在外面。
最後,兩人又凍又餓,一路遇到兇猛野獸無數,終於遇到了一個散修救下了她們。
那散修傳授了她們一身的本領,卻是居心不良,只爲了把她們兩個年輕女子當作爐鼎來修煉,讓她們生不如死。
於是,她們姐妹二人在計劃之下,合力誅殺了那個散修。
砍去他的頭顱,把他的身子拿去餵了野獸。
此後,姐妹二人相依爲命,屢次遇險,都被二人化險爲夷。
有道是苦難雖然可以毀掉一個人,同樣也可以讓人變得不畏挫折,內心強悍。
爲了生存,她研習了毒術,而姐姐學會了各種狠辣的手腕,姐妹二人漸漸的立足於江湖,在散修中被人成爲絕色雙嬌,而且她們在江湖中也足夠有本領。
江湖險惡,人心險惡,她們見識到了太多太多。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無不狡詐。
後來二人回到了家族,尋出了家族勾結惡人的證據,徹底報復了那個惡毒的老婦,拿回了自己該得到的財產,重新回到了大宅內,祭拜了父母,但二人的生活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散修的瘋狂到來二人再次流離失所。
直到一日,姐姐遇到了喜歡的男人,本以爲這一世有了依靠,然而那個男人卻是露水姻緣,一走了之。
姐姐後來居然有了身孕,辛苦的懷胎十月,從此生下了紫詹。
她記得清楚,那時候敵人來襲,她忙着與敵人周旋,是姐姐自己在青紗帳內咬斷了臍帶,她當時一劍砍下敵人的頭顱,看着滿身是血的姐姐,已經是淚流滿面。
彼時,姐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兒子的身上,畢竟紫詹是她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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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詹當然也沒有讓她失望過,這個男兒根本就是頂天立地的。
縱橫江湖,直搗黃龍,百戰不殆。
玉面小黑龍,真是姐姐和她的驕傲。
然而,那個所謂的姐夫居然把紫詹帶去了天空城,一去不回。
後來她的姐姐大病了一場,不得不說,她的姐姐是個命苦的女人。
就在姐姐臨終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千年內紫詹會有自己的子嗣,若是千年內還沒有的話,讓她這個姨母千萬記得紫詹的幸福。
想到這裡,阿嬌輕嘆,“夫君,紫詹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一看就不簡單,長得漂亮,寵辱不驚,我一試探就知道對方是個懂得把男人玩弄於鼓掌中的,西玉鳳和她比起來簡直就像一張白紙,這種女人嫁給紫詹真的好嗎?”
“阿嬌,你這女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吃力不討好。”姨父不由嘆了一聲。
“爲何這麼說?”阿嬌有些不滿。
“紫詹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他這麼強大的男人是斷不會在情場上失意的。”
“哦?你這麼肯定?”
“肯定,肯定。”姨父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伸手拍了拍胸膛,他知道現在有很多當父母的做事都是吃力不討好,欲速則不達,管的越是嚴厲,孩子叛逆的更厲害。不過男人在某些方面和孩子其實並沒有差別,所以說過猶不及,有些事情不要太過分了,還不如以退爲進,姨父忽然神色認真地道:“阿嬌,我雖然一直聽你的,但是我聽你的是我喜歡你,紫詹和我不一樣,他有自己的想法,紫詹不肯聽你的是因爲他愛的是那個姑娘。”
阿嬌微微動容,她方纔只從長輩的方向考慮問題,她畢竟是過來人,認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纔是最重要的,卻偏偏忽略了紫詹的個人感情,也一直把他當成了一個孩子。
雖然兩人千年未見,卻也偶爾書信往來。
她知道紫詹早已不是當年的歐陽紫詹。
阿嬌微微頷首,“罷了,只要那個姑娘真心真意對待紫詹,不是玩弄紫詹即可。”
姨父卻是嗤的一笑,“只要紫詹不要像他父親一樣,到處留情,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阿嬌嗔道:“別胡說,我家紫詹纔不是那種人。”
“不過,紫詹的魅力也很大。”姨父忽然指了指樓上,阿嬌望去,西玉鳳正一臉哀傷地走了進去。
……
這個有衆多散修的鎮子與尋常的鎮子不同,處處都可以看到幾道銳利的目光。
黑暗處不知有多少散修拉幫結夥,試圖幹掉對方的人手。
然而,今日蘇墨與謝千夜出來卻是另一番情形,並沒有看到刀光血影,因爲外面正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周圍景緻朦朦朧朧的,籠罩着一層白色的霧氣,樹枝上一片蔥綠,青石路面也溼漉漉的,一時之間這個鎮子居然也顯得如尋常的江南鎮子一般。
雨中,依然還有人在幹活兒,蘇墨望着這鎮子裡面穿着破破爛爛衣服,忙忙碌碌的人們,這些人很多都是綁票來的女人生下來的後代,有些是被抓來的奴隸,都是鎮子裡最底層的人,除了一條爛命之外,身無長物。
謝千夜一路上爲她講解着鎮子的事情,而他引經據典,居然說的絲毫不枯燥。
蘇墨這才知道散修鎮子的故事,原來這裡每個散修的背後都是一個可怕可悲的故事,這些人都是被逼迫到此地,有人被誣陷,有人的身上揹負了幾條性命,被人通緝,總之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她忽然想起了高毅,若是自己不接納此人,他是不是有朝一日被逼急了,也會走上這條道路。
總之經歷了上千年,這鎮子漸漸多了很多的居民,卻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
這種地方每年都會發生爭鬥,看誰能真正統治此地,成爲散修之王。
但是一千年前,那個玉面小黑龍歐陽紫詹,早已經是過氣的人物。
固然有人記得他,但是風起雲涌,後起之秀早就佔據了此地。
人生如夢,往事如風,若滾滾江流,似時間長河,當年驚濤駭浪無數,如今已成昨日雲煙,浮沉海面。
此情此景,眸光迴轉,男兒情深,愛意綿綿。
謝千夜再次上前,執手,向前。
最後,他帶她吃了一種尋常的膳食。
誰能想到兩個大人物這時候居然在小飯館內吃了兩碗陽春拉麪,一盤幹切肉絲,一盤小菜,蘇墨拿着勺子在熱騰騰的湯裡放了紅紅的辣油,卻不想這裡的辣子口味很重,她的紅脣美如嫣紅的玫瑰。
二人吃的滿頭大汗,熱氣蒸騰,很是舒服。
用膳後,蘇墨忽然道:“謝老大,你帶銀子了嗎?”
謝千夜微微一怔,他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二人身上的乾坤袋與天書都在酒樓內。
這時候鋪子的老闆臉色一變,手中的菜刀狠狠剁在菜板上,菜刀搖晃,寒光閃耀,彷彿變成了兇器的模樣。
謝千夜倒是不懼,慢慢從懷裡摸出了一塊玉佩,放在了桌上。
這玉佩是貴族公子的配飾,他有上千塊不同的,所以並不在意。
那老闆拿着玉佩,咬了咬,滿意地一笑,顯然不打算找錢,“滾吧!下次如果再不帶錢,我就把你們都送到老大那裡,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自然不會理會這種人物,蘇墨只美眸瀲灩輕擡,嘖嘖道:“謝老大,你真奢侈。”
謝千夜淡淡一笑,“此地風俗向來如此,一來欺生,二來恃強凌弱。”
蘇墨嘆道:“這種地方如此糟糕,還不如早些回去。”
謝千夜眸子一轉,“那個,不急,這裡還有些你沒有見過的。”
語落,他居然帶着她去了鎮子外圍的郊區山林,只見他隻身鑽入了林中,蘇墨還以爲他要解決內急,怎知半晌此人提着一個竹籠子出來。
蘇墨看出這竹籠子若大上幾號,對於姦夫淫婦很有威懾力。
他淡淡道:“墨兒,送給你的。”
然而當蘇墨看到了籠子內的東西,頓時伸出玉手捂住了嘴脣,沒想到裡面居然是一隻還沒有成年的小羊駝,小模樣嬌憨可愛,簡直太吸引人了,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她居然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這個吃什麼的?”蘇墨饒有興趣地問道。
“和羊一樣養的。”謝千夜顯然很有經驗。
“你稍等。”蘇墨轉身進入了旁邊的地裡,拔了一株水稻,送到了羊駝面前,果然張開嘴吃了起來。
“怎樣?我說的沒錯吧!”謝千夜已挽起了袖子。
“嗯嗯,這個東西很有意思。”
“當然有意思了。”謝千夜眯起眸子,果然再美的女人對於這種毛絨絨的動物都沒有抵抗力。
“誰拔我的水稻,簡直不知死活,不知道這些水稻是黑虎幫的嗎?”忽然遠處的老農大叫了起來,當地的老農自然不是憨厚的農夫,當然與雄厚的散修脫不了關係,身後的鐮刀也是可以割斷喉嚨的利器。
“快走。”謝千夜拉着蘇墨的手,一手扛着羊駝的籠子,兩個人飛快跑了起來。
一路上,蘇墨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出來,“謝老大,你這人真有意思,當年做散修的時候一定也很有趣。”
謝千夜眼神一閃,淡淡道:“墨兒,有時候一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份,該面對就要面對。”
蘇墨也笑了笑,“不過看到你的姨母我想起了一個女人。”
“誰?”
“媛夫人。”
“哦?”
“不過同樣都是潑辣的女人,媛夫人卻更講道理一些。”
“你又想說什麼?說我的姨母不夠通情達理?”謝千夜一笑。
“只是第一印象罷了,總之對你的姨母感覺不是很好,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你的姨母定然不是尋常的女人,但是我也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看得出她是愛之深責之切。”蘇墨微微一笑,口齒清晰。
“是麼?”這時候謝千夜擡眸看向天空,眉宇寧靜。
他知道師纓他們若是發現蘇墨失蹤,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尋找,不過這個散修的鎮子非常不凡,天時地利人和都佔據,就算弄來了傳訊鳥,也無法飛到這裡,此地有個天然的屏障。
“我們現在去哪裡?謝老大。”蘇墨與他站在小橋上,兩人似乎無處可去的樣子。
“還是叫我紫詹吧,我在這裡不是謝千夜,而是歐陽紫詹。”謝千夜忽然說道。
“紫詹,紫詹。”蘇墨輕笑,看向了那個竹籠子。
“紫詹大哥,你真的是紫詹大哥?”忽然耳畔傳來一個男子滄桑顫抖激動的聲音。
蘇墨與謝千夜同時回眸,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出現在這裡。
……
如今,鎮子酒樓的生意依然不好,不但是飯菜做的不好,而且女老闆阿嬌的性情火爆,若是要說出她手藝不佳的話,臉上就會狠狠地挨巴掌,更何況今日還在下着雨。
“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阿嬌一直在屋中走來走去,心情不寧。
“別走了,我眼睛都被你晃暈了。”姨父喝了一口酒。
“我當然要走來走去了,因爲我不放心,紫詹這個孩子中毒後就和普通人一樣了,若是出去不小心被人打了,我該怎麼處理?若是不小心被人殺了,那就更糟糕了,尤其是最近散修們越來越兇悍了,比起我們當年還要兇猛,鎮子裡不要命的散修們也越來越多,而且他們連法器都用得起,我的心這裡可亂糟糟的。”阿嬌一臉的哀愁。
“那還不是因爲你不給他解藥。”姨父笑道。
“還說,我以爲他一會兒就回來,怎知道這麼久還沒有回來。”
“那你趕快出去看看就是了。”
“不行,我們兩個分別去找,今天的生意不做了。”
……
“你是……”謝千夜凝起了眸子,覺着這個人有些眼熟。
“紫詹哥,我們都是當年和你一起混的弟兄,現在我們都老了,您還是這麼年輕啊!”那老者激動不已地看着謝千夜。
“紫詹哥。”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叫謝千夜紫詹哥,蘇墨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候蘇墨忍不住的輕笑,那妖嬈的面容,嫵媚的微笑,讓站在對面的老頭都不禁心中一跳。
“沒想到兄弟們居然還有活着的,你們還好?”謝千夜也沒想到這次回來居然遇到了故知。
“好着呢,如今大家還有三五個活着的,我們都到六十歲才達到凝脈期,現在都長成老頭子了,可是您,對了,這位姑娘是您的孫女吧。”
謝千夜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他豎起眉頭道:“叫嫂子。”
“原來是嫂子。”老頭也差點吐一口老血,這姑娘這麼嫩,暗道這年頭老夫少妻果然不假。
蘇墨卻是心中惡寒,被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男人叫嫂子,感覺委實太怪異了。
“嫂子真漂亮,嫂子早些給紫詹哥生個孩子。”老頭這時候恭維着。
“她很快就生的。”謝千夜一臉默無表情的說道。
誰給你馬上生?你自己去生,蘇墨暗自腹誹。
“對了,紫詹哥,你一身修爲怎麼沒了?”老頭忽然忍不住問道。
“沒事,實力不濟而已。”謝千夜凝眉。
“紫詹哥,你這種修爲在這裡可是不行,現在鎮子裡面出事了,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哦?出了什麼事情?說來聽聽。”謝千夜擡起一隻手摟着蘇墨的腰,就像摟着自己最寵愛的妻子。
“現在鎮子裡不比您在的時候了,兩方面的散修開始奪權,一個黑幫的,一個白幫的,弄的鎮子裡亂七八糟,而且周圍的地方也混亂起來,整日裡殺人越貨,如今很多國家都亂了,百姓流離失所,被這些人弄到這裡幹活兒,一部分人只是在此地吃一碗飯,尋上一個棲身之地,這些幫派之間也互相殺來殺去,周圍的百姓也遭殃,每天都要死十幾號人,所以您小心別被牽連了。”
“明白了。”謝千夜凝了凝眉,微微頷首。
“紫詹哥,我先走了,這一下雨就要發洪水,我這個老頭子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地,你現在在哪裡住着?如果你要離開,我們這些老傢伙會護送你一程。”
“保重,我現在還在嬌娘酒樓。”
待到老者離去後,謝千夜居然一臉的凝重。
“紫詹,怎麼了?”蘇墨感覺到他與平日有些不同。
“沒什麼。”謝千夜輕輕一嘆。
然而就在此刻,謝千夜忽然垂下了眸子看向蘇墨,沉默了很久,卻也不等蘇墨有什麼表情,謝千夜忽然迅疾地伸出手腕扣住她的尖尖下頷,再一瞬間,他忽然把頭低下來,清涼的脣覆上了她溫暖柔軟的脣!
他的吻熱烈而瘋狂,與他往日不同,蘇墨想要掙脫,卻無法掙脫,只能任憑他靠近掠奪。
此時此刻,蘇墨感覺到脣齒間,乃至鼻子裡都是謝千夜男兒優雅的氣味。
雨水不斷落下,敲打着二人的心絃。
謝千夜的強勢充滿了凌厲與霸氣,他的手握住了她的纖腰,感受到她的心跳。
此刻,蘇墨貼着他的身子,她的心不由得輕顫着。
幾番親密,幾番愛憐,蘇墨感受到了他霸道的放肆,這個男人真是原形畢露,舌不斷與舌的相戀,讓她的口中幾乎喘不過氣來,男兒高貴的氣息與女子優魅的氣息相融,如蝶戀花,芳華四溢,他高大的身子此刻緊貼着她的嬌軀,在這雨水裡,兩人如同綻放在天地間的兩朵美麗的罌粟,那氣息妖媚,蠱惑人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就在他的手扣上蘇墨的腰肢時,輕輕撕扯着她的繫帶,此刻蘇墨立刻覺着不妥。
他一吻覆來,親吻在她的脖頸上,接着伸手探入衣襟。
她推開了他,急急瞪了瞪他,迅速退後了幾步,“這裡是外面,你做什麼?”
見對方居然拒絕,謝千夜蹙着眉頭,挑起了劍眉,低低道:“抱歉,剛纔我一時忘了!”
蘇墨面容微紅,帶着一些惱意,只是冷笑:“忘了?”
謝千夜在雨下站着,髮絲貼在面容上,說不出的性感,他挑高眉,面無表情道:“真的忘了,得意忘形。”
蘇墨沒有好氣地道:“的確是得意忘形,紫詹,剛纔你後面的尾巴快翹起來了。”
謝千夜無恥道:“不止後面的,前面的也翹起來了。”
頓時,蘇墨無語。
謝千夜這次沉默了很久,他靜靜地看着蘇墨,終於道:“那個,墨兒,我們契約吧!去我孃的墳頭。”
她知道這次難得過來一次,也許以後就沒有什麼機會了,蘇墨點頭,“好。”
謝千夜帶着蘇墨一路走向了遠處的郊野,此地的墳地越來越多,甚至二人還經過了一處亂葬崗。
老鴉亂飛,古樹遮天,雨幕中帶着一種淒涼的景象。
不遠處的墳頭上,長着一株花枝,謝千夜已帶着蘇墨來到了此地。
“娘,這是我喜歡的女人,我帶來了。”謝千夜的面容無比清冷,蘇墨站在他身側,感覺到他渾身的淒冷。
“這次,我與她立下夫妻契約,請你見證。”
天空電閃雷鳴,就在這個時候,一對兒男女在墳頭立下了夫妻契約。
從此以後,二人成爲夫妻,不離不棄。
彼時,一條巨大的黑龍在空中騰起,飛舞着,隱隱中好像有一隻鳳凰與之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