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8-20 20:55:31 本章字數:16834
無雙城,夜色悽迷,北風瑟瑟,大殿議事廳內卻是燈火通明。
無雙城城主高大的身軀坐在大殿當中,揉了揉額頭,表情非常的苦惱。
世人都覺着生兒子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他覺着兒子這種天生不聽話的東西,不論是黃口小兒,還是如今長大成人都是一樣的不服管教,實在是令他恨鐵不成鋼,還真是苦了天下的父母心。
想到這些,他的神色有着剎那間的失落和無奈。
無雙城內的臣子們各自懷着心思,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見,他們都是老臣,自然都很有主意,然而無不是贊同這次相親的提議,騏驥虞染世子早日生下下一代的繼承人,同時勸慰無雙城的城主放寬心思。
有人正了正衣冠,雙手持諫,面色深重的對城主道:“陛下,染公子向來對女人都沒有興趣,眼下卻說有了喜歡的女人,也就是一時的興趣,男人開竅總是好的,但是有幾個貴族男人會娶自己喜歡的女人?還不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旁邊的男子立刻出聲反駁衝撞他,叱道:“荒唐,難道城主沒有娶媛夫人?沒有喜歡媛夫人?你在這是胡說什麼?”
見無雙城城主瞪他一眼,那人立刻緘口不言,然而衆老臣覺着當年這位城主也是一樣的不聽人勸,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另有一些老臣閒來無事地分析道:“老臣覺着染公子是被騙了,既然那女人是世子二十年來破天荒的第一個女人,我覺着肯定是這姑娘主動投懷送抱,魅惑了染公子。”
無雙城城主卻冷哼一聲,暗自翻了個白眼,臉上已經轉換了傲然淡漠的神氣,“我的兒子不是蠢才,區區一個女人就能魅惑他不成?他可不像你的子嗣。”
那老臣立刻無語對答,連忙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無雙城城主這時候凝了凝眉道:“其實你們別想了,我覺着是不是我們無雙城這裡催婚逼的有點緊,而那個女人怕是被虞染用來當擋箭牌而已。”
“不錯,有道理,有道理。”衆人覺着這個原因纔是主要的,
片刻後,又一位老臣略微沉吟地道:“陛下,我聽說虞世子離開無雙城的期間,在金虞堂排演的時候,曾經有人刺殺過世子。”
城主立刻看着遠處,渾身氣勢一沉,目光冷冰冰的道:“刺殺,我兒子就是無雙城的繼承人,記得前些日子總有人彈劾他不務正業,要求重新立下世子,我看肯定他們與刺客是一丘之貉,不論如何那些想要傷害我兒子的人絕對不能饒過。”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世子就是世子,那些人狼子野心,不能饒過。”
當年城主因爲嫌棄這些老臣囉嗦,喜歡在屋中點燃一些氣味刺鼻的檀香,這時宮婢們在屋中換了檀香,白紗飄蕩,漸漸薰蒙了衆老臣的眸子,最後無雙城城主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壓了壓鼻中的氣息,自己亦覺着奇怪,“不過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哪怕是擋箭牌也罷,爲何會得到虞染的另眼相看?”
那老臣咳嗽了幾聲,連忙上前奏道:“老臣猶記得那段時期公子在金虞堂中從來沒有接觸過別的女人,那個一定是金虞堂的女子。不如我們去查一查,看看染公子平日裡與哪些人接近?”
無雙城城主慢慢點頭,神情冷峻,“好,就這麼做。”
與此同時,老臣們連忙告退。
皇宮內,紅色高牆下,一個黑色的影子向高處扔了一道飛梭,正準備翻牆而出。
那影子高傲挺拔,雖然準備逃離,卻沒有任何鬼鬼祟祟的氣質。
忽然,身後一聲冷哼,虞染立刻臉色一變,“是誰?”
“染染,是我。”一個美麗的婦人正徐步走了出來,紫紗繆裙迎着銀白色的月光閃着熠熠光澤,上面繡着雲霞孔雀紋與纏枝花紋,這個打扮並不複雜,卻是媛夫人匆匆的追出來,她盯着虞染嘆息一聲,看着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鳳凰步搖輕晃。
“娘!你不要嚇唬我。”虞染目光一凝,氣態從容,慢慢鬆了口氣。
“你真的要逃走?”媛夫人脣邊暈着迷人的笑容,似笑非笑。
“當然了,孃親應該知道相親什麼的最討厭了,何況我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卿卿,心裡很是想念,到時候讓她給你們生個繼承人就可以了。”虞染伸手摸了摸鼻子,右側面頰的梨渦悠悠的出現如沐春風一般迷醉的笑容來,“我和墨兒還年輕,生個幾個孩子什麼的還是沒有問題。”
“染染不要樂極生悲,別忘記對方共有七個契約,你覺着如何是好呢?”媛夫人鳳眼挑起,眸中有着顯而易見的擔憂和關切,語氣亦有些輕柔的說道。
“娘,你真是杞人憂天,有我和聞人奕在,第三個如果出現苗頭的話,我就把它掐斷掉。”虞染摩拳擦掌,信誓旦旦的說道。
“你這孩子真是太自以爲是了!爲孃的倒是覺着那個蘇墨不是簡單的女人。”媛夫人幽幽一嘆。
“娘?你不喜歡墨兒?”虞染不由挑眉,長長的睫毛輕顫着。
“不是,只是覺着她沒有那麼容易折服,心氣很高,你們兩個兄弟還是小心爲妙,既然要回去就回去吧,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媛夫人用帕子掩了掩嘴脣,想到了前面聽說了蘇墨一個女人對抗了巡撫夫人的事情,總之非常震撼,不過大概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吸引到虞染與聞人奕的注意。
媛夫人忽然覺着自己年輕的時候,比起這個墨兒不算什麼。
Wшw◆ttκā n◆c o
虞染立刻點頭道:“好!爹如果問起,就說我去生孩子了,他們那些囉囉嗦嗦的老頭子一直覺着無雙城的子嗣非常重要,那我就生一個出來當繼承人,這次看到爹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再活幾百年也不成問題,不過那個女人如果我不在身邊,我不高興。”虞染的聲音和煦的如同春風,俊美無儔的面龐映着月色顯出幾分少年人的爽朗之氣。
看着虞染眉眼輕笑,笑容如飛揚的柳絮,輕飄飄,盈盈然的落在了媛夫人的心上,她面上的神情倒是平靜了下來,不由想起了當年城主與她之間的愛情故事,年輕人的事情莫名的觸動着她的心緒,實覺自己方纔對虞染的同情和擔心有些太沒必要了。
她立刻幽幽一笑,“對了,染染,我問過了,她好像不在齊國海域。”
“什麼?不在?那她去了哪裡?”虞染忍不住大聲問道。
“前些日子她消失匿跡的一段時期,而後蘇家四少替她做事,後來蘇家四少也不見了,總之妖姬姑娘這段時期沒有出現在五號島。”媛夫人的脣角笑得柔和。
“居然這樣?”虞染眼珠轉了轉,他當然知道一些內幕。
媛夫人嘆息一聲道:“我覺着可能要去芳姨母那裡,畢竟她身子不太好……”
還未等她說完,虞染立刻道:“娘,你那個飛行船艦能不能借給我用一用?趕緊的。”
“染染,我看你是急着色膽包天了。”媛夫人立刻瞪了瞪他。
“娘,能不急嘛?其他男人像我這把年紀的通房都有好幾個了,我不過是喜歡卿卿,所以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留給她一個人即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免會有些急。”虞染勾着脣自嘲地一笑,故意裝出一副急切的表情,飛快的搓了搓手。
“臭小子,瞧你那點出息,這是鑰匙,滾吧!”
……
一望無垠的海面上,夜色愈來愈深。
冰狐甩了甩尾巴,昂着高高的頭顱,舒服的吹着海風,若是看到有異獸出現,立刻一個騰身躍入海中,一口便咬住異獸的喉嚨,接着尾巴一個漂亮的迴旋,再次回到了甲板上。
它接着甩了甩白色的毛髮,瀟灑的開始吃冰魚,心中感慨萬千,升級後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船艙內,依然還是悶熱,潮氣不斷襲來。
蘇墨已輕輕地趴在師纓身側,潔白的小腿翹起,赤着雙足,伸出雪白的指尖繞着他的髮絲,柔聲道:“阿纓阿纓,你不是在妖界纔可以行敦倫之禮嗎?”
“怎麼了,墨兒,你在懷疑爲夫的實力?”師纓脣邊勾起迷人的笑意。
“沒有懷疑,只是聽你說兩個月亮的時候纔可以麼?此時此刻不是人界?”蘇墨壓低了聲音,與他交錯而回的呼吸竟然有一點點的蔓延之意,似乎害怕吵到了姬白。
她依稀覺着人在昏迷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偶爾清醒,若是被他聽到師纓與自己的對話,豈不是尷尬?
殊不知有些人其實已經醒來,卻裝作未睡醒的模樣。
師纓笑了笑,他俊美貴氣的面容在月光下白得似乎有些透明,低低淺笑道:“的確是兩個月亮纔可以,不過墨兒,爲夫還有一些別的原因……”師纓頓了頓,卻是極迷人的勾了勾嘴脣道:“墨兒你附耳過來,爲夫告訴你這個秘密如何?”
“什麼秘密?”蘇墨俯下了身子,耳朵湊到了他的薄脣上。
見蘇墨如小鳥依人一般靠着他,師纓脣邊揚起一道笑意。
隨後師纓在她耳畔低低的說了幾句,蘇墨立刻一雙水眸無比瀲灩,面容如晚霞般泛着紅色。然而居然聽說他在妖界雙月之時慢慢的盤腿打坐,休養身心,養精蓄銳了一次,留着等出來後再丟一發,有道是水漲泉出,月盈則虧,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千萬莫要浪費了,蘇墨立刻吸了口冷氣,忍不住黛眉一挑,雙眸凝起,伸出芊芊素手掐了他一把。
“爲夫只是說的是正理,墨兒何必如此?”師纓依然慢條斯理的說着,坦然以笑面對着她,他的墨發未束,盡數優雅的落在榻上,白玉般的胸膛如雕如塑,從容的彷彿君子一般。
好一個正人君子!姬白麪無表情的睜着眸子,羊角燈發出昏黃的光芒正照在船艙角落。
他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師纓平日瞧着無比溫文爾雅,卻是沒想到骨子裡也有如此風流恣意且不正經的一面,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雖然是崑崙山劍修,更是千年無情無慾的神使大人,但不表示他不明白師纓話中的意思。
如果這位神使大人現在還可以動得了身子,哪怕只是一雙手,那麼他一定會塞住自己的耳朵。
他心比天高,冷漠無情,然而自從遇到這個女人總是讓他有些莫名的觸動,雖然都不是很好的事情,甚至於很多事情在他清醒後都想不明白,這個蘇墨分明是聞人奕的妻子,是金虞堂的妖姬,更是虞染喜歡的女人,雖然知道她有天界的七個契約,卻是又覺着她與師纓的進展實在是太快了些,畢竟聞人奕離開不過十幾日而已。
然而,看到蘇墨輕輕趴在師纓的身側,雙頰起了兩片薄紅的淡暈,就像是真正的與他兩情相悅。
姬白索性眼觀鼻鼻觀心的沉默着,不去理會身側發生的事情,一切都與他無關。
除了三生石上那一刻閃現出的美麗的倩影,與蘇墨的模樣似乎漸漸重合。
但姬白從來不覺着這些會影響到他的心情,他早已斬斷前世情絲。
這一世沒有女人可以打動他的心,固然他的身體方纔會莫名的出現反應,但是絕對無關情愛。
師纓一雙黑嗔嗔的眸子,定定的盯着蘇墨,兩人心頭的甜蜜和愛戀是那般的明顯。師纓正深情的望着蘇墨,不等她回神,忽然修長的指尖輕輕擡起,“墨兒,你瞧瞧我好像又已經恢復了一些。”
蘇墨心情頓時大好,“阿纓,太好了!你這麼快就能動了。”
“勉勉強強,所以我的墨兒不用太辛苦。”師纓柔和一笑,溫柔無比。
姬白冷眸一挑,自然清楚此人大概一直在耗費靈力,不惜一切的打通着筋脈。
於是姬白也不再保留餘力,試着讓體力的靈力運轉起來。
他運轉的正是崑崙山劍修的心法,可保持一心不亂,心定如鬆。
很快,他的眸子變得清清冽冽,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情緒。
另一廂,師纓已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髮絲,接着扣住她的髮髻,嘴脣慢慢的湊到蘇墨的脣上。師纓的吻如同春風,如同魅惑的雨,飄飄揚揚的,甜甜蜜蜜的,兩人已是情不自禁,蘇墨徹底沉醉在他無比溫柔的長吻裡,有一些心旌盪漾,亦有一些失魂落魄。
“墨兒,不如我們現在立下夫妻契約如何?”
“好是好,如何拜天地?如何拜高堂?如何夫妻對拜?你一樣都做不到。”
“墨兒,這些天我覺着,對天發個誓,應該也成的。”
“真的可以?”蘇墨怔了怔,她的腦海中不由冒出二人未來的構想,她跟師纓這一世一定會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師纓目光認真的說道。
“好啊!”她愛着他,深深的戀着他,而且如今比起以往任何的時候都不想離開他。
在她瀲灩惑人,嬌羞動人的目光裡,師纓指天發誓,“我師纓對天發誓,此生只愛蘇墨一人,願意與她立下夫妻契約,雖無高堂,雖無紅燭,但誓言不變。”
蘇墨擡眸,也學着他的樣子道:“我蘇墨對天發誓,此生願意與師纓結爲夫妻,在此地立下夫妻契約,我二人並無高堂,但心心相印,前世今生,誓言不變。”
語落,二人的身體各自彷彿有了熱意,契約果然已點燃。
“原來如此簡單!”師纓指尖撫過胸膛,不由吁了口氣,天界的契約真是詭異。
“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簡單。”蘇墨不由抿脣輕笑。
“墨兒,我們是不是該行敦倫之禮了?”師纓低低地說道,眉目含笑。
“嗯。”蘇墨吸了口冷氣,點了點頭。
師纓指尖一點,神情安然的如同是這船艙中根本就只有他與蘇墨兩個人一般,蘇墨那墨色的衣服,很快就如師纓身上一般,兩個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乾乾淨淨,隨後他接着伸手抱住了她。
然而蘇墨卻是有了片刻的僵硬,她直起了身子,慢慢搖了搖頭,脣邊發出一聲輕嘆。
師纓立刻抿脣一笑,敏銳的感覺到了些什麼,“怎麼了?”
她笑道:“姬白在旁邊。”
師纓便道:“有簾子擋着不是?”
蘇墨又氣又惱,“這樣不好。”
師纓指尖一彈,羊角燈的燭火熄滅,“這樣就好的。”
蘇墨無語,擡眸只見師纓那俊美如朗月的容顏,說不出的高雅溫柔,俊朗貴氣,就在這時,蘇墨深吸一口氣將他的脖頸一勾,略有些侷促的輕輕抿了抿,一低頭就吻住了他。姬白慢慢的闔着眸子,卻彷彿聽到師纓拿着她的手送到了脣邊,這一刻他的心彷彿湖水中泛起了漣漪,但聞他輕輕的吻着她的指尖,姬白眼中出現那替自己擦身的雪白如玉的手,瞬那間令姬白心緒不寧,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定力居然糟糕的一塌糊塗,千年以來居然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姬白心思徹底散亂,他不由輕輕的長嘆一口氣,接着運轉着劍修的心法,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外面的海域的天空發生了變化,一片片黑色雲霧席捲而來。
海上的天氣說變就變。滴答滴答,雨水滴落,潮氣越重。
“墨兒,墨兒,你看我似乎又能動了。”師纓已慢慢直起身子,摟着蘇墨的腰,然而,下一刻他又體力不支一起倒在船上。
姬白眼見簾子那側彷彿有一具窈窕婀娜的身軀倒在了旁側,女子脣邊發出輕笑,笑聲媚人,無邊美景令得他不禁有些眼眸暈眩。
感受着溫暖的手掌握着腰間,蘇墨輕笑:“阿纓,以後你不準隨便暈倒,不準隨便離開,我很擔心。”
師纓探到她頸邊一吻,“不會的,我當然要一直陪着你,永遠不離開。”
姬白不由暗暗的想:她與師纓居然是早認得的。
“墨兒,今晚還是要辛苦你。”師纓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低聲哄道。
“阿纓,阿纓,”蘇墨已伸出一雙纖若細玉的紅酥手,黑眸若水,輕輕在師纓的頸部滑動,有一下沒一下,恍若在彈奏着一曲兒完美的音調。
“娘子是天,爲夫做地。”
“妾爲天,君爲地,妾在上,君在下。”
月色朦朧,夜雨陣陣,淅淅瀝瀝,船艙內的人兒恍若兩株木棉花緊緊相依,一枝高來一枝低,寸寸相貼,風雨綿綿,情意灼灼,你儂我儂,茁壯無比,如海天處激盪搖曳,如古橋棧道吱呀的聲音,恰是個美人多嬌,公子多情,情難自已,蔓延心底,春日播種,正好耕耘。
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海風微微席捲。
一隻白色的狐狸立刻竄入了船艙,卻是藏在姬白那一側,忽然瞪着眼睛,看着清醒的姬白,眸子眨了眨。
冰狐呆了呆,怔了怔,然而也只能乖乖的坐着,旁側更是不允許它打擾。
它忽然心中替自己的主人感覺到了一絲默哀,然而一切盡在不言中。
夜色沉沉,海面孤舟,誰能想到這船上方纔出現了伉儷二人。
船舶夜色慾不休,玉色橫陳月如鉤,巫山雲雨情意結,洞房花燭深深處。
柳色潤梅妝鏡曉,卿卿燕餘雙舞輕,亮麗華堂飛綵鳳,要折丹枝天上香。
蘇墨一閉上眼,便覺着那天似那麼近,一伸手便會夠到雲端,她想閉眼,一閉眼就覺着自己漂浮在水面,然而但是閉了一會兒眼,又覺着自己捨不得不瞧着他,不看着他,害怕他忽然消失不見,情濃之時,就如春日剛到一樹一樹的花朵在蘇墨的每一寸肌膚絢爛開放,白的,黃的,份的,開出無數聖潔美麗的情意,蘇墨便伸出指尖輕輕摸過他的面頰,擦去他額頭的汗水,撫摸着他清雋絕倫的俊容和結實有力的身軀,那強烈的濃濃情意涌上心頭,如外面的一場磅礴大雨不斷的滋潤着天地。
雷電閃耀,雷聲轟鳴,遮掩住這船艙的一切,二人就像魚與水般融合在一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在天空劃過,接着“轟隆隆隆”的雷聲亦突兀的拔到一個高度,瞬間將二人的聲音淹沒。
漆黑中,冰狐打了個哆嗦,卻瞧見姬白冰冷沒有表情的臉面泛起詭異的暗紅。
下一刻,姬白冰冷的眼風掃了一眼冰狐,十分的陰冷。
姬白自知平日裡自己是自制力極強的一個人,可現在卻顯得如沒有見過世面的大男孩一般。
不知何時他已經可以動彈,連忙指尖慢慢的掐了個訣。
他沉默不語,靜觀其變,接着唸誦着劍修的心法,然而卻在慌亂中唸錯了一兩個咒語,頓時面容一陣涼,一陣燙,電閃雷鳴,他的神識如何聽不出一簾之隔中交錯的呼吸,如何不知道那半室綺麗旖旎的風情?如何聽不到那聲音沙啞中略帶哭腔,如何聽不到那風雨交融後如點燃火焰般的欣喜。
失控!那心跳就像一片沸騰的汪洋,他幾乎快要走火入魔,連忙再次用劍修的心法穩住心神。
這一夜狂風驟雨,直到第二夜的清晨,水滴還淅淅瀝瀝的落個不停,但周圍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不少。
蘇墨清醒時不由打了個寒顫,她慢慢把衣物從天書中拿出來放在師纓身側,柔聲道:“這並不是你的衣物,可以將就一下。”
師纓脣邊輕笑:“墨兒,謝謝。”
蘇墨柔聲道,“照顧你是我份內的事情,我去把飯菜準備一下。”
師纓笑了笑,慢慢的坐起了身子,一個晚上他已經恢復了很多的體力,他試着慢慢把衣服穿戴整齊,這衣衫是給容夙準備的,自然無比華貴,穿在師纓身上居然更顯貴胄氣息,倒是像個閒散王爺,一擡頭只看見蘇墨端着食盒走了過來,屋中頓時香氣四溢。
“怎麼這麼快?”師纓問道。
“昨晚我給船婦人一些銀子,還有一些食材,這些都是她準備的。”蘇墨回答。
“原來如此。”師纓的目光一掃光澤清淡的魚湯,還有蘸着香油的鮮嫩竹筍,黑色的涼拌木耳,不由得食指大動。
看到師纓已經可以自己用膳,蘇墨卻爲他在旁邊煮茶,她知道他食過飯菜後,喜歡喝一杯早茶,但見那早茶的湯色比起有名的香泉水煮的碧螺春更爲湯色鮮明清澄,船艙內也能覺到茶味陣陣。
師纓品嚐了幾口,接着道:“對了,姬白怎麼吃?”
“他好像一直沒有醒來,我先用膳,一會兒再看看他。”蘇墨也坐在師纓身側,慢慢的舀了一勺湯,在脣邊輕輕吹了吹,輕輕的嚥了一口。
然而她的面頰不易察覺的紅了紅,想起每次自己給姬白喂水喂藥都讓她非常的爲難,有時候甚至對方還會主動的需求一些水與藥,喜歡舔過她嘴脣,讓她感覺很是不適。
簾子的另一側,姬白自然也已經醒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脣,知道那個女人還沒有過來,卻忽然意外發現從他方纔清醒後,現在身子居然已經可以動了。
“姬兄,你好像醒了?”師纓直一直身子,忽然問道。
“嗯,我已經醒了。”姬白慢慢坐起了身子。
“醒來就好。”師纓嘴脣勾起淡淡的微笑。
“姬公子,這是早膳。”蘇墨連忙端過了食盒,放在他面前,如釋重負。
“多謝。”姬白張了張口,不再多說什麼,端起了魚湯,只覺得氣息無比鮮美。
蘇墨坐在一旁爲二人慢慢挑着魚刺,一塊魚肉蘇墨甚至要挑三遍,她慢慢的舀起一勺,送到了師纓的碗裡。
師纓不由笑道:“墨兒,我已經能動了,而且我的眼睛看得到魚刺。”
蘇墨輕笑一聲:“阿纓,我已習慣了。”
姬白看了二人一眼,慢慢低下了頭,這時候師纓望着姬白,脣角隱隱含了優雅的笑意,“姬公子,纓某非常感謝你送來了三生石,既然公子醒了,纓某就對你鄭重道謝。”
“不客氣。”姬白喝了一口湯,不知爲何他卻想起了那柔軟的嘴脣。
“姬公子,小心些喝,湯裡或許有魚刺,不然就要喝醋了。”師纓悠然的說道。
“姬某從來不喝醋。”姬白麪無表情的回答。
“那就好,希望如此。”師纓漫不經心一笑,意有所指。
蘇墨被二人的言語弄的莫名其妙,放下碗,眉目間微有擔憂之色,輕聲道:“你們吃到魚刺了?”
“沒有。”二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忽然外面傳來了容夙的劇烈的咳嗽聲,一邊大聲的咳嗽,一邊啞着嗓子道:“女人,女人,這湯裡面好像有魚刺,快來幫我看看。”
蘇墨立刻搖了搖頭,起身掀開了船艙簾子走了過去。只見容夙在甲板上站着,一隻手卡在自己喉嚨上,另一隻手掏着嗓子,神色有點說不出的怪異。蘇墨看着面前這個平日裡疏狂清朗、高傲如玉的翩翩美少年居然有這麼狼狽的一面,不由扶額。
“我好像吃到魚刺了,女人,你幫我看看。”容夙張開了嘴脣,對着蘇墨。
“看不到。”蘇墨凝視着他,“不是很好?”
“你仔細看,你一定沒有看清楚。”容夙湊近了幾分,鼻子都快要貼到她的臉上。
“胡說什麼?”婦人站在外面道:“我都做了幾十年的魚湯了,我的孩子也好好的,你怎會如此?”
“墨兒,還是我來。”但見師纓衣衫翩翩的走了出來,手中提着醋過來,卻是拉過了容夙,雙目盯着容夙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對着他的嗓子就灌醋,而容夙聞到醋味就皺眉,被他按在那裡倒也無法掙脫,在師纓的威逼利誘下,最後還是忍着喝了下去。
“你好一些沒有?”師纓扶住他後背,目光溫柔的快要滴出水來,語氣如春風般的說道。
“好了,好了。”容夙立刻端起了碗,大口喝着魚湯,啞着嗓子道:“好酸,好難喝。”
“容公子,下次可不要這麼不小心。”師纓溫文爾雅的一笑,意有所指。
容夙頓時感覺呼吸一窒,身子不由微微一僵。
這可惡的男人居然這麼快就醒來了?還是這麼變態?容夙眸子閃了閃,爲何他裝個病都這麼難?爲何姬白就有那麼好的待遇?何況他這輩子都沒有喝過這麼多的醋。
就在這時候,一隻木頭鳥兒從空中飛快地拍打着翅膀而來,落在蘇墨的手上,蘇墨目光一亮,立刻輕輕拍打着鳥頭,便聽到裡面立刻傳來虞染的聲音,“卿卿,我已經從無雙城逃出來了,原來我父親根本沒病,原來就是一個局而已,騙我回去相親呢,卿卿,我好想你,我馬上就來找你。”
蘇墨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不由輕笑一聲,“染。”
“某些人要喝醋了。”容夙掃了一眼師纓,脣角卻掠過譏誚和嘲諷的笑來。
“纓某從不喜歡喝醋。”師纓脣邊依然似笑非笑。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忽然一陣狂風席捲而來,如鋒利的劍在空中飛旋着,波濤洶涌,狂風怒號,隨之一艘巨大的船艦如電如梭的出現在此地。
那婦人和漁夫吃驚的看着這艘空中船艦,整個船艦的陰影從頭頂投射下來,海面都變成了黑色。
幾個小兒忍不住驚嚇得鑽入了婦人的懷裡,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可怕的東西。
婦人的臉色也變成了土灰色,身子瑟瑟發抖。
然而一道藍色的身影出現在那船艦的頭上,對着下方揮着袖子道:“卿卿,我來的快不快?”
蘇墨不由脣邊揚起笑意,這個男人總是令她情不自禁的想笑。
容夙看着她脣邊的笑容,不由目光黯了黯。
他又看了一眼師纓,發現那個男人居然面不改色,脣邊依然帶着迷人且雲淡風輕的笑意,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不由暗自冷冷道:“無恥的纓狐狸。”
“墨兒,我帶你回去了。”虞染已經從船艦上翩然落下,足尖落在小船上,立刻飛快地來到蘇墨面前,抱着她的腰肢,用力的旋轉了幾圈兒,就像翩然而飛的兩隻蝴蝶。
“染,別轉了,有些頭暈。”蘇墨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自從戰艦出現後,小船就在晃了晃去。
而且虞染實在是陽光,俊美的容顏令人目眩神迷。
這時候虞染依然緊緊的抱着她不肯放手,微笑徐徐綻放開來,十幾日未見就像十幾年未見,他抱着她深深嗅着她的氣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面頰,卻忍不住出聲輕責道:“卿卿,你瞧瞧你,在這裡連沐浴都做不到,身上都有汗味了。”
蘇墨面頰微紅,昨晚她與師纓立下契約後,行了敦倫之禮,情意綿綿,情濃意濃,事後又非常疲憊,眼下剛剛起榻不久,當然還沒有顧上沐浴。好在這個男人的鼻子還沒有姬白那麼靈敏,想到這些的時候蘇墨忍不住看了姬白一眼,對方依然面無表情,冷冷淡淡。
她回眸問道:“染,我們現在準備去哪裡?”
姬白卻道:“可否去齊國避暑山莊,去看看聞人奕。”
虞染看着姬白詫異道:“神使大人居然穿的如此清涼?”
姬白不過穿着一條白色褲子,赤着雙足,他立刻轉身進入船艙,尋到在他枕側放着洗好的衣物。
隨後虞染目光一轉,對師纓點了點頭,“纓先生。”
師纓依然溫文爾雅的笑着,微微頷首,“虞世子。”
當虞染看向容夙更是一驚,詫異道:“小七?”
容夙立刻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
“卿卿,你弟弟也在這裡?”記得夢境中容夙好像是墨兒的弟弟。
“誰是這個女人的弟弟?”容夙有些不悅的說道。
“既然不是就好,你這小子我一看你就不順眼。”虞染立刻鄙夷的說道。
“虞染,我看你也不順眼。”容夙反脣相譏。
“你們兩個夠了。”蘇墨立刻出言打斷二人,“我們是不是該準備走了?”
“姑娘要走了?”婦人連忙帶着孩子上前,出來送行。
“不錯,我們要走,這一日多謝您和您夫君的照顧。”只見蘇墨從天書內拿出二百兩的銀票,也是她目前金額最小的銀票,這些銀票甚至連一顆一品靈石都買不到,但是對於這些底層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足夠他們生活個二十年,接着給幾個孩子留下了一些華貴的衣料,容夙目光掃了一眼,知道都是她當時買給自己的,不由撓了撓頭,心中又思索到一些引起那個女人注意的理由。
但見婦人連忙拒絕,最後還是被蘇墨塞入了手中。
“別拒絕了,這裡還有本公子送給你們的。”
只見容夙又從天書裡拿出一些尋常的金銀珠寶,做出一副慷慨的模樣,順便鄙夷的看了師纓一眼,這個男人如今可是窮修啊!該羞辱的時候一定要羞辱!
幾人坐上了無雙城的船艦,從天空望去,下方的海面依然還是那麼一望無際,船速很快,卻漸漸的接近了齊國陸地,看到了周圍的村莊,長長的河流同一條深藍色的帶子,在白日酷熱的氣氛中慢慢蜿蜒着。
幾個人坐在船艦上,涼風習習,此地自然不缺最好的美食,虞染已經吩咐人準備了豐富的膳食。
師纓目光清澈如一潭清泉,優雅一笑:“這些飯菜想必是染公子爲墨兒接風洗塵的吧?”
墨兒?他們什麼時候居然如此稱呼?
虞染雖然覺着有些奇怪,但是他不過離開了十幾日,心中並沒有太在意,他輕輕的伸出手,右手十指與蘇墨左手十指交叉相握,彷彿無盡思念都握在了他的手心中,輕笑道:“不錯,纓先生也可以一起用膳。”
“不必。”師纓優雅一笑,擺了擺手,表示並不需要。
“給你的,這裡好吃的還有很多,你慢慢吃。”只見蘇墨給容夙夾了一些菜,看着他纏着白色布條的雙手,好心的給他夾了兩個魚丸,然而想到吃魚,容夙又掃了一眼師纓,只覺得喉中還隱有酸意。
“墨兒,你與這個小七是什麼關係?”虞染挑了挑眉看着她居然爲對方夾菜,還是忍不住問道。
Wшw▪ ttKan▪ ¢ Ο
“契約者。”容夙立刻傲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