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
客廳裡,齊漢山正坐在椅子上聽着管家的彙報。
而說的事,自然便是墨白的情況。
上午楚老爺的強力推薦,當然還是讓他心動了,其實病人的心理大都相似,哪有看到希望完全無動於衷的。
這不,楚老爺纔剛走,他便立刻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了。
“大爺,大致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管家將查到的情況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
雖然不過才幾個小時的時間,但他們的消息渠道卻是廣泛的狠,當真要查一個並不複雜的人,倒也真是極快。
齊漢山聽完,緩緩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之後,卻突然一頓,轉過身來看向老管家,聲音低沉問道:“這麼說,已經可以確認這白大夫與楚老爺,的確是因病纔在前幾日結識,之前並無瓜葛!”
此話一出,很顯然,他並不完全信任楚老爺。
事實上,江湖人物,又哪裡能夠不小心謹慎?
管家並不意外他的問題,聞言微微沉吟道:“他們之間有瓜葛的可能性並不大,畢竟楚老爺的確病倒牀上整整兩月,那時老爺尚還安好,若是早已相識這白大夫,他不至於等了兩個月才請來……而且可以確認的是,那楚家兄妹,第一次見這江湖郎中的時候,並沒有瞧得上他,去了他攤位之後,扭頭便走了。而是在次日,那楚家小姐又親自去請的他,根據他們的反應來看,並無什麼異常之處。”
齊漢山聞言,其實他也並不認爲這楚老爺會在他們身上動心思,但小心一點總不爲過。
“嗯!”去了心裡的那絲一縷,他就輕鬆了些許,重新坐下,又思索了片刻才道:“這白大夫,年紀如此年輕,當真就有如此能爲?”
這個問題,管家倒是回答很快:“大爺,這白大夫的本事,恐怕楚家老爺還真沒有誇大,自從他治好了楚老爺以後,明珠杏林就時常有醫者欺他年輕,專程上門去考校過他的本事。這些人見過他之後,卻是再也不敢欺他年少。而且,他雖然才只到濟世醫館坐堂不過幾日時間,但手上卻是已經診治過好幾個身患多年雜症的病人,在這白大夫手裡,卻是不過三兩日,便都已經見效。”
“那楚家少爺曾說,如今濟世醫館裡,朱醫師都治不好的病人,就會領到白大夫那裡去,不知此事可是當真?”齊漢山聞言,眼中又是微微一閃,沉聲問道。
管家一聽,當即便點頭,擡眼沉聲道:“此事的確不假,我剛纔說的白大夫這幾日治的病人,其中便大都是朱醫師曾經診治過的,卻沒能見效,這一次卻通通帶到了那白大夫面前,讓白大夫醫治。”
齊漢山臉色陡然一沉,眼中一抹兇光驟然閃爍了一下,卻半晌沒有開口,好一會才緩緩平息,卻是聽他聲音又平穩下來,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等朱醫師來了,問問他情況再說吧!”
管家聞言,並沒有發對,他也知道如今老爺早已不願再看大夫,甚至已經萌生死意。
就算老爺最終點頭,肯再接受診治,若又是不行,怕老爺如今勉強支撐的心志會更加
聽到管家如此肯定,心跳還是不由加快了速度,再次站起身來,來回踱步片刻,卻仍是猶豫不定。
管家站在一邊,見他遲遲不做決定,本來不應該開口的,但卻仍然沒有忍住,畢竟今天調查之後,他覺得不應該錯過,開口道:“大爺,楚老爺有一句話說的還是在理的,既然連朱醫師都對老爺的病稍有辦法,那這位白大夫應該比他更厲害一些,咱們是不是便請他過來一趟……”
齊漢山腳步頓時一定,隨即彷彿下了決心一般,沉聲道:“好,我這便去與爹說,無論如何,也該試上一試。”
說完,擡起腳步便朝着老爺臥室而去,然而管家卻是微微一頓之後,連忙道:“大爺,杜先生還在與老爺談話呢!”
齊漢山腳步微微一頓,但卻隨即又擡起,口中道:“正是要借杜先生此刻尚在府中的機會說,否則爹定然不會答應。”
管家一怔,嘴脣動了幾下,卻又最終沒有出聲阻止,大爺說的的確在理。
老爺受了這番大罪,實際上早已心有死志,根本就不願再醫治。
……
臥室門口,有四名漢子站立。
見齊漢山走來,卻並沒有放鬆神態,依然站立不動。
卻見有一青年人從側面走廊裡出來,對着他微微笑了笑道:“大爺,您可是有事?”
在自家門口被人攔住問話,齊漢山卻並沒有絲毫不悅之態,反而衝着青年人點頭交代道:“小刀,我有事要進去見家父與杜先生!”
“好,大爺您稍等!”青年人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便直接敲了兩下門之後,推門進去。
不一會,又見他出來,對着齊漢山道:“杜先生請您進去!”
“好!”齊漢山點點頭,走到門口,卻頓住腳步,主動展開雙手。
青年人小刀讓開身形,朝着身邊兩名護衛點了點頭。
“得罪了!”兩名護衛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隨即對他搜身。
未見兵刃,青年人推開門:“請!”
齊漢山微微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隨即邁步而入。
青年人對着四名護衛點了點頭,便也隨之跟了進去。
屋裡,有細細的談話聲傳來。
齊漢山聽着這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很明顯,他對裡面說話之人極爲尊重。
還未到得近前,便只見屋內,此刻正有四人在場。
其中一人乃其父親齊元勝,依然躺在牀上,手腳也依然被束縛。
另有兩名女子着黑衣勁裝打扮,正站立牀邊一左一右。
更有一人,身着素色長袍,做道家打扮就坐於牀邊,望她身形背影,竟是有幾分女子的婀娜之態。
此刻,這形似女子之人聽得身後動靜,回過頭來,果然正是一副眉目如畫的面孔。
只見她微微一笑,聲音細膩,柔和道:“是大哥來了!”
齊漢山聽她開口,卻是連忙面色一整,快走兩步,微微躬了躬身子,語氣恭敬道:“杜先生!”
杜先生?
原來此人竟然便是這明珠地界上,令黑白兩道聞之色變,不敢輕語的青年社龍頭杜先生!
如此傳奇的任務,竟然會是一二十出頭的女子?
“大哥無需多禮!”女子坐在椅子上並不起身,只是微微擡手,含笑輕聲迴應道。
齊漢山直起身子,又走上前來,朝着躺在牀上,眼神也看向自己的父親行禮。
“什麼事?”齊元勝望着他,並未多說,直接嘶聲開口問道。
他語氣並不溫和,顯然不喜齊漢山這時候過來打擾。
“爹,漢山有一事要與您商量,想要徵求您同意。”齊漢山連忙道。
齊元勝沒有吭聲,繼續等他說下去,卻見他已經說完,齊元勝臉上雖然恐怖看不清神情,但卻見他眼中一沉:“沒有其他事?”
“呃!”齊漢山無奈的站在原地。
“出去!”齊元勝已經盯着他吐出兩個字。
一旁的杜先生卻是衝着牀上的齊元勝微微一笑,溫言道:“叔父,您別急,大哥都還沒說什麼事,沒準是急事呢?”
見杜先生開口,牀上齊元勝眸子一轉,望着天花板,不再吭聲。
杜先生又看向齊漢山,輕聲道:“大哥,可用我回避?”
“不,杜先生,正是要請您幫忙一起拿個主意!”齊漢山連忙道。
“哦,那好,你說!”杜先生輕輕點頭。
“是這樣的,今日巡防司的楚大人過來……”齊漢山不敢耽誤時間,連忙長話短說,將事情儘量簡潔的說了一遍。
然而話音才落,卻只聽牀上那嘶啞聲音驟然響起:“不治!”
齊漢山臉色一苦,卻不敢答話,只得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自然明白了齊漢山爲何要這時過來打擾自己的因由,笑了笑,又看向牀上齊元勝清雅道:“叔父,病了不治怎麼行?難道您還想繼續遭罪呀?”
很難想象,這威名赫赫的杜先生,不論是外貌還是言談,居然都如此清雅隨和,不見半絲氣勢。
然而,就是這般輕描淡寫,牀上齊元勝卻並沒發脾氣,反而好似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微微,無需多費波折了,叔父心裡有數,撐不得幾天了,也不想撐了,這是老兄弟們要接叔父過去呢,好事!”
“叔父,如今侄女父輩之中,可就只剩下您還能親近了!您那些個老兄弟呀,可最好別來,否則侄女倒是當真要看看,侄女不答應,他們誰敢逆了侄女的意?”杜先生又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