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掌櫃,抱歉,在下如今入了濟世醫館,理當遵循醫館的規矩,這再接病人自是應該通過醫館纔是,只是今天早上見那病人家屬太過急切,天都還沒亮,就直接尋到了酒樓在下房間,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在下也實在沒辦法推辭,便只得先隨他們去了!”出了何記酒樓的門,墨白與吳掌櫃一起向着對面醫館走去,滿臉笑意的朝着吳掌櫃歉意道。
“白大夫,您可千萬別誤會,老夫可不是來查您崗的啊!”吳掌櫃一聽,連忙擺手。
“不是這意思,在下也沒提前和您交代一下情況,這一去就是一整天,在下也知道,若是有病人預約尋來,定會讓您爲難了,而且還勞您等到現在,在下着實是過意不去,還請您見諒!”墨白卻含笑應道。
“哎,您這話可就見外了,這出急診本就是常有之事嘛,更何況您還吩咐酒樓小二來傳過話,其他事情老夫也自會安排好,無礙的。老夫之所以一直等到現在,主要是見您一直到醫館收班都還沒能回來。有些擔心您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便一直候着您的消息,若是當真如此,也好隨時爲您處理。”吳掌櫃深怕墨白誤會,連忙解釋,話說的漂亮極了。
“當真是勞您費心了,這叫在下怎麼敢當?”墨白聞言自是拱手謝道。
“爲您辦事,本就是老夫分內之責嘛,您太客氣了。”吳掌櫃笑着恭維道,說完,目光在墨白臉上一瞥,見他神態輕鬆,隨口問道:“白大夫,您出診至此時方歸,不知可是有什麼特殊情況?”
“嗯,說來話長啊!”墨白輕輕搖了搖頭,眼看到了醫館門口,便道:“咱們店裡再說!”
“好!”吳掌櫃點點頭,開了醫館大門,伸手示意道:“您請!”
“請!”墨白微微欠身讓了讓。
隨即兩人入內,來到櫃檯前坐下。
墨白未開口,便先是伸手入懷裡,掏出一個藍色荷包,從中取出二十枚銀幣,放到櫃檯上,對吳掌櫃笑道:“吳掌櫃,這是今日那病人家屬付的出診酬勞,勞您登記備案一下。”
“嚯,這麼多?”吳掌櫃目光望着那一字排開的二十枚銀幣,頓時驚訝不已,擡起頭來目中精光閃爍:“白大夫,您今日出診的怕不是一位大貴人吧!”
要知道,墨白在濟世醫館的掛牌診金,不過才五枚銀幣一個病人而已,但如今對方初次出手就是二十枚銀幣,足可見出手之闊綽。
對一般家庭來說,這都差不多夠一年的開銷了。
這絕非一般人能夠拿出來的,來頭定然不小。
“這倒是不清楚了,我初來乍到,還分不清許多,不過看他們家業卻着實是大的狠!一下子給這麼多診金,我幾番推辭,但最終還是推辭不過,只得收了!”墨白笑着道。
“您可千萬別推辭,這些貴人們的命都金貴着呢,甭管給您多少,你都收着,你要是不收啊,他們還不放心,這樣病也好的慢不是!”吳掌櫃笑吟吟的從桌上接過二十枚緊金幣,正準備放進錢櫃之中,卻是眼眸又微微一頓,心道,這白大夫恐怕當真是要了不得的,如今都有這等貴人專程尋到酒樓來接他去看病,今後的前途恐怕還真不可限量,必需得交好!
想到這兒,他突然從桌子上劃出十枚銀幣,推到墨白麪前,衝着墨白微微眨眼。
但卻見墨白有些愕然,似沒有明白過來,根本就不碰那十枚銀幣。
他無奈,只得聲音故意放低道:“白大夫,這些您收着,我就登記十枚銀幣就行了。”
“呃……”墨白微微一愣,似有些不解,隨即連忙搖頭道:“吳掌櫃,這可不行,在下雖然的確落魄缺錢,但也不能做這等事。”
吳掌櫃一陣愕然,當真想不到這白大夫,居然實誠到這個地步?
但也沒辦法,只得臉上露出神秘一笑,將腦袋微微靠近墨白,好似說什麼秘密一般道:“您放心,儘管拿着便是,老夫難道還能害您?”
墨白依然堅決,一臉正色道:“吳掌櫃切莫如此,在下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若是此事萬一穿了頭,豈不還要連累您一起負責,在下便是再缺錢,也萬萬不能行此不義之事。”
吳掌櫃當真無語了,這好不容易大方一回,怎麼這年輕人還就不開竅。
要知道他在醫館中除了拿薪水之外,也是要拿抽成的。
每招待一個病人,安排到大夫名下,他都可以抽取一定比例。
有些無奈,這好不容易示一回好,卻硬是被打了折,不得不說出真相,否則搞不好這年輕人還會對自己有些想法。
“白大夫,您放心,老夫也不是那奸惡之人,豈會當真做那偷雞摸狗的事,其實是這樣的……”
要知道,大夫所收的診費是要和醫館分成的。
在醫館內,診金自是醫館經手。
但是人家直接找到大夫出診了,那便不同了,不管人家給了大夫多少,大夫只拿出那份掛牌價,醫館也沒有辦法,你如果要較真,那便得罪人了,畢竟病人家裡給點謝禮,難道不行嗎?
這謝禮,也要上交你醫館嗎?
這點油水,你都不讓人家拿,那便過分了。
說實話,墨白一上來就拿出這二十枚銀幣,都讓吳掌櫃着實驚訝,本來心想,恐怕對方給的還遠不止這麼多。
但如今一看,卻是發現,這位當真實誠!
“所以,您就拿着吧,哪家醫館都一樣,這可並非什麼作奸犯科的醜事,乃是慣例!若是就您一個人不肯拿,這反而會令其他醫師有些難堪,知道的說您性子端正,那不知道的還指不定便得說您故作姿態,壞了規矩,折了大家的顏面……”吳掌櫃也是心裡苦,怎麼說來說去,自己這便不是送人情了,而是人家該拿的,自己不過是提醒罷了……
“竟然是這樣?”墨白似乎第一次聽到這說法一般,連連苦笑道:“您這一說,在下便明白了。在下之前並未在醫館坐過堂,所以還當真不懂這些,今日若非您提點,恐怕這無意之間還犯了大錯,看來,在下要學的還有很多啊。還望您能多多提點,在下不勝感激!”
“白大夫不用客氣,您儘管放心,老夫自是不能讓您吃虧的!”吳掌櫃笑着點頭,心中卻是才記起,的確,這位以前是江湖遊醫,不懂這些也是難免。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收下了。正好,在下還急需一副藥材,便拿這錢付了藥費吧。吳掌櫃,便勞您辛苦,再爲在下抓副方子!”墨白點點頭,拿起桌上筆紙,直接開了方藥。
“今日難道您沒有用藥不成?”吳掌櫃連忙表示關心問道。
“倒不是,只是……罷了,反正在下這身體,您也知道,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出狀況,今晚還得服一劑藥才行啊!”墨白一邊開方,一邊輕輕說道。
吳掌櫃還真的上了心,如今的墨白,他不能不重視,聞言在墨白臉上細細觀察了一眼,燈光昏暗,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此時凝神一打量,卻發現墨白臉色果真又難看了太多。
驚道:“您臉色果然不是太好,定是今日勞累了,您稍等,我這便去找人來爲您煎藥!”
墨白已寫完方子,卻是微微搖頭道:“此時已是深夜,便不麻煩他人了,我自己回去煎便是。”
見他堅持,吳掌櫃也只得作罷:“您先坐會!”
說完,便轉身替墨白抓藥。
……………………
……
“您說一下病人姓名,住址,我這便爲您備個案,您也早點回去休息。”抓完藥,吳掌櫃拿出賬本,執筆歉意道:“早知道您晚上還要服藥,可不敢耽誤您這麼長時間!”
“掌櫃客氣了,這乃理所應當!”墨白搖搖頭,輕聲笑道:“病人家住的還當真有些遠,就在那租界附近……”墨白點點頭,說到一半卻突然一頓,隨即有些尷尬起來道:“這,早上直接坐車去的,到了地頭,我就直接下車了,還當真忘了問那一塊是什麼地名?”
“租界附近?”吳掌櫃卻是擡起頭來,眼神越發驚訝了:“嚯,白大夫,能住那裡的可當真都是貴人呀!沒關係,您說說是哪一家,或許老夫也曾聽說過一二。”
“齊家!”墨白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便道。
“齊家?”吳掌櫃臉上的笑意陡然一僵,有些木然的擡起頭來,嘴脣微顫,小聲問道:“不知您說的是哪個齊家?”
“對了,說起來您還真知道,就前兩天,咱們說過的那個齊家,朱醫師問診過的那個齊老爺!”墨白倒似乎突然記起一般,衝着吳掌櫃笑道。
吳掌櫃望着他的笑臉,半晌都沒回過神來,他腦海裡驟然浮現出,朱醫師今日在醫館等了整整一天的樣子,直到臨走時,都還交代他要等墨白回來之後,務必讓他明日待在醫館等他過來。
他當然知道朱醫師在想什麼,可以說,從那日招這白大夫入醫館,便是爲了那齊老爺的病,一再考校,只爲確定究竟能不能帶白大夫去齊府。
若是去了,萬一不行,會不會惹怒齊家?
然而,這白大夫卻……已經被齊家主動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