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師深吸一口氣,其實他哪裡不明白明王府不好惹,否則何必如此忌憚?
可也沒想到只是區區一家丁,居然也敢對他如此不客氣。
但這當衆低頭認錯的事,他做不出來,只得沉着臉僵硬道:“老夫無意開罪明王府!”
“要麼自斷一臂,要麼死!”阿九上前兩步,直視那老者語調冰冷。
老者豁然擡眸:“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值得我等相逼,若非看在你未下重手,你以爲你還有生機?沒時間與你囉嗦,我等有命在身,你若想死,只管離開試試,我們出來時,若還沒見你自斷一臂……”阿九淡漠道,隨即眸光一瞅那些宗人,直接擡步道:“走,進府!”
說罷,他又看向依然攔在門口的那些巡防司兵士,擡頭拿出金牌對主將道:“你若要攔,只管出手!明王鐵令,我等要麼戰,要麼死,沒有退!”
主將喉結上下蠕動一下,臉色陰沉的看了一邊警備營的主將,兩人均是眼神凝重,但終是未敢下令。
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阿九帶着人長驅直入,卻纔到門口,便只聞一衆尖叫之聲。
原來府中早有一衆家眷,許多女子就在門前觀望,見得形勢突變,頓時嚇的連連後退。
“你們要幹什麼?”
“府兵呢,快來攔住他們!”
“殺人了!”
阿九站在門口什麼都沒做,裡面卻亂了。
那些衆人眼見情形到了如此地步,也是一個個變色,到得這等時候,他們雖然也心驚了。
卻是不知哪裡來的膽氣,竟在此等情形下,一個個大叫着衝到寧郡王府中,又強行阻攔。
“天家不幸,天家不幸,我皇族竟出此不肖逆賊,今日若容他們殺至寧郡王府,明日便要殺至宗廟,斷我根基,祖宗打下的江山危矣,危矣!”
有老者大聲咆哮!
阿九臉色鐵青,他未曾料到,都到這一步居然還嚇不住他們?
實際上,這皇族之中哪個是單純簡單之輩,大部分人最善的就是看局勢!
他們不是不怕,而是不信定武能真的看着明王大逆不道,屠殺宗人!
今日若是妥協了,那才真的不妙了。
他們維護寧郡王府,其實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利益,絕不能讓明王府開了這個威逼宗人的先例,否則今後他們如何自處。
宗親最後的一點權力,就是慣例皇族子弟,若讓明王翻了天,今後誰還敬畏他們,誰還拿他們當回事?
這點權力都沒了,宗親其實也就和平民一樣了,這如何能夠接受。
而且最重要的是,巡防司不動手,警備營不動手,他們不得不懷疑,定武是在默許,是在故意掃他們的威風,是在敲打他們。
雖然不知道定武哪裡對他們不滿意了,但那位陛下本就心思深沉,疑心病重。
反正無論如何,都必須堅守,不管怎樣都不能退,還是那句話,就不信定武真有膽子看着這幫大逆不道之徒,將他們都殺了!
所以不動真格的,阿九單憑威懾想擺脫他們,怎麼可能?
不過,這些宗人,怕是看錯了。
這並不關定武的事,只是明王的鐵令而已。
而且他派來的人是阿九,不是陸尋義!
阿九有一個特質,他忠誠!
並且是愚忠!
明王沒讓已經打出威名的宗師陸尋義來辦此事,反而是讓一個奴僕阿九來郡王府這邊,正是因爲在同樣被逼到牆角時,陸尋義不會愚忠,他會加入自己的思考,根據時事變化,稍稍改變執行殿下命令的方式。
而阿九卻不同,他雖然也聰明,也會爲了明王府好,有自己的考慮。
但一旦被逼到牆角的時候,自己不能再做判斷的時候,他最終的選擇卻只會堅定不移的執行墨白的命令,不做任何偏移。
這不能說誰是錯的。
兩人之間的處事方法各有優劣!
只在乎如何用他們而已。
所以,在明王府做主的是陸尋義,因爲明王不在時,他在任何事情上都可以獨擋一面。
阿九則明顯撐不起這大攤子,可是要在墨白那裡論及親疏,他雖然同樣信任兩人,但毫無疑問,要論最放心的人是阿九。
陸尋義也許可以辦成許多事,但方式方法卻未必能和墨白本身心意。
阿九也許會辦砸一些事情,但他不會讓事情走向墨白所不能控制的方向。
所以此情此景,阿九做出了選擇。
他冷着臉,眼神卻堅定,咬着牙,聲音冷銳:“誰敢藐視我家殿下,我阿九絕不妥協,長刀衛,誰敢阻攔,殺、無、赦!”
殺無赦?
一衆宗人隨着這幾個字,嘴裡的大罵,剎那急停。
一個個陡然圓睜雙目,死死盯着阿九,滿是不可置信。
“殺、無、赦!”諸長刀衛卻已豁然擡首,渾身殺氣驟然釋放。
殺氣一衝之下,這些養尊處優之輩,當場臉色煞白。
卻再來不及說什麼,明王府的令行禁止,第一次讓他們清晰感受。
只見一道道黑衣身影,毫無遲滯的暴起身形,手中長刀橫空,一片白光耀眼間,只聽“噗嗤”一聲,便是一顆人頭落地。
血光飛濺。
那是一位擋在老者身前的護衛,隨着血光倒地。
緊接着又是一道血光,兩道,三道……
轟!
一個個原本擋在身前的護衛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便被斬殺在地。
血光刺激着感官,讓一衆人懾懾發抖。
倉皇的退步,與尖叫聲隨之而來,這時候連責備聲都再來不及發,或者也不敢發。
每個人腦海裡,都只剩一句話。
“他們真的敢殺我……”
只一瞬間,大家驚叫,四處逃竄。
這其中卻還有道師,但有了之前那位的例子,卻是不敢出手,只護着自己保護的目標,快速退去。
貴人有人相護,可護衛們卻是沒人護住,眼看着長刀衛如此兇猛,根本擋不住,也只能跟着退去。
方纔的激憤昂揚,一見血,就立刻不見了。
留下幾具護衛的屍體,前路暢通!
身後的驚恐大叫,卻纔傳來:“住手!快住手!”
隨即有無數腳步聲傳來,緊接着刀槍劍戟橫在了阿九肩上。
諸長刀衛回頭,卻見阿九神情極冷,喝道:“不用管我,繼續清路!”
實際上哪裡還有人敢擋路,衆宗人早已被打破心理防線,全部撒腿跑進內院。
阿九面無表情,踩着血踏前一步,兩旁兵士長戈相向,他不理,只擡頭一掃已然大駭的諸人,沉聲道:“明王府阿九奉我家殿下之令,請見寧郡王與安平公主!”
一羣兵士緊張的跟着他一起走,又壓着他,又沒得命令不敢傷他,手心裡皆是冷汗。
寧郡王沒有出來,裡面倒是響起一道驚叫聲。
顯然,到得此時,裡面總算是確定了明王府的來意。
原來當真是爲了當日年宴上的事而來。
確定瞭如此,寧郡王自是更不敢出來了,反而是又從府中又衝出來一批人,卻做家丁打扮,手中拿着各種兵刃,護在門口,想來是準備稍稍攔他們一陣之用。
這些人中同樣有一個道師在,只是此時卻是臉色苦澀的狠,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王府阿九,奉殿下之令,請見郡王與公主一面!”阿九站在門口,被兵士所壓,卻再次高聲道。
依然無動靜!
“讓開!”長刀衛見此,稍頓,隨即再度舉起了刀,衝着已經感到的兵士大喝一聲。
這是他們第一次開口說話。
衆兵士退了一步,卻又頂上前來,無不眼中稍顯慌亂。
長刀衛中,似乎是一個領頭的見他們不退,卻是將手中刀一把插入背後刀鞘,口中道了一句:“收刀!”
衆長刀衛皆效仿。
巡防司的主將正自額頭冷汗直滴,見這場面,不由一愣。
卻以爲,他們收手了,不由長出一口氣,豈料這些長刀衛,居然赤手空拳的衝着兵士衝了過去。
兵士們頓時大驚,手中長戈往前一頂,長刀衛隊卻用雙臂夾住長戈,隨即用力一獰,將對面密集兵士獰向兩邊。
缺口內,他們衝進去近身,猶如虎入狼羣,逮住人就揚起拳頭狠揍。
主將又驚,卻只聽阿九道:”你放心,我們不想殺大夏能戰之兵,即便是巡防司的兵!!”
主將身形一震,側目望去,果然只見人仰馬翻,卻只聽陣陣慘呼,長刀衛沒下殺手。
主將一聲大叫:“全部收起兵刃,給我用拳頭擋!”
衆兵士一愣,但卻就在這時,只見長刀衛兇猛無比已經撕開了一個口子,豁然直衝進去。
那黑衣衛,再拔長刀,顯然又要下殺手。
主將大急:“快,快衝上去擋住!”
卻不想,突有變故,只聽一聲悶響。
轟!
那衝進去的黑衣衛,突然又倒飛出來。
阿九雙眸陡然爆瞪,這一次卻不待他開口,衆長刀衛皆是一聲咆哮:“殺!”
這一聲,一往無前,震人心魄。
殺氣漫卷長空,長刀衛,腥風血雨裡走出來的隊伍,即便明知前方有修道高人出手,亦義無反顧,一往無前,氣勢驚天。
可結果,卻又只是瞬間,便只聽一聲聲悶響傳來。
一道道身影,被轟飛,飛躍過衆巡防兵士頭頂,竟直接落到了阿九腳前。
不過只是一聲悶哼後,便豁然起身,又待衝去。
“都別鬧了,住手!”卻就在這時身後,突然一道略柔卻清冷的女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