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府內。
一衆庸王府人,在幾名護衛宗師與諸府兵的保護下,皆是心驚肉跳的看着那幾名長刀已出鞘,正一步步逼着府兵,走進中堂的黑衣衛。
廳堂正中,主位之上,庸王早已怒目圓瞪,盯着那幾名黑衣衛,心中的憤怒簡直無以言表,他實在想不到,這黑衣衛居然當真如此大膽,竟真敢在他府上拔刀。
他再不濟,那也是國朝陛下親封的一等王親,正兒八經的國朝皇貴,老六狂悖,不敬他爲兄長也就罷了,如今就連區區幾個明王府上的僕役,居然也敢強闖他王府,這讓他情何以堪?
這要是傳將出去,今後他還有何面目以皇長子、庸親王自居?
心底憤怒驚天,面色更是青紅變幻,難看的嚇人至極,他恨不能立刻一聲令下,將這些猖狂僕役統統千刀萬剮。
可令他感覺難堪無比的是,一直到此刻,這些黑衣衛就要闖到他面前來了,他都始終沒敢當真下令。
強烈的憤怒之下,同樣有着一抹外人無法見得的深深驚懼,外人不知,他又豈能不清楚,當初寧郡王之死,真相究竟是怎樣的。
雖不願承認,但他卻不得不提醒自己,莫說他庸王府,便是在皇宮之中,老六也曾親手製造過血案,冒天下之大不韙,取皇叔之首籍。
憤怒與恐懼交織不休,庸王終於還是妥協了,沒敢當場下殺令,只得大怒一聲,強行挽回顏面:“堂下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強闖本王府邸,莫不知本王乃是國朝陛下親封一等王,凡以下犯上者,皆乃大不敬之死罪也,來呀,護衛何在,與本王將來犯之人拿下,本王倒要看一看,究竟何人如此大膽?”
身邊幾名早已緊張無比的護衛宗師,與道家諸子弟聞言,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深恐這位庸王殿下,忍不住怒意,下令誅殺來人。
若是如此,他們就坐蠟了,別說如今明王已經一統道門,就算是當初還沒有一統道門的時候,這明王府的人,便是他們是宗師,也絕不敢貿然與明王犯下血債啊。
庸王令下,幾名宗師立刻閃身而出,身形一縱,便已至府兵之前,直面七名明王府黑衣衛。
庸王說是拿下,他們又豈敢不分青紅皁白就當真動手,正要開口交涉一番,卻不想還未開口,便豁然面色一邊,只見七名黑衣衛在他們一動之時,便已同時長刀出鞘,深寒刀光頃刻閃耀衆人眼。
七名黑衣衛長刀向天,目不斜視,眼中無一絲畏懼,其中居中一人聲音冷冽:“明王府黑衣衛奉明王親令來見庸王,爾等敢阻明王親令不成?”
說到這裡,那居中一人豁然一步跨出,長刀一揮,頓時直直那領頭宗師:“立刻讓路!”
幾名宗師話都還沒能出口,便被長刀所指,頓時一口怒氣攻心,渾身元氣難以自抑開始鼓盪,尤其是被刀指的那名宗師,更是臉面盡失,好歹自己也是宗師啊,區區幾名法士,竟敢如此欺人,即便心中忌憚明王府,但也還是忍不住要爆喝一聲,挽回些許顏面:“你……”
“譁!”然而話音纔剛剛開口,便只見對面那黑衣衛,豁然身形暴漲,整個人一躍長空,手中那長刀,寒光爆閃,竟從天而降,自上而下,一刀自長空劈下,直對那宗師頭顱而來。
“小心!”
“好膽!”
“狂妄!”
幾乎頃刻,三聲爆喝如雷音空震,幾名宗師一愣之後,便是豁然變了臉色,心頭狂怒飆升,實在是耳聞不如見面,只知明王府霸道,今日一見,方知這豈止是霸道,區區一名法士而已,居然一言不合,如此果斷向宗師揮刀。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宗師自有傲氣,能隱忍卻有限度。
即便這一刀傷不得他們,卻也還是出手了,三名宗師齊齊動手,未動兵刃,卻是同時一掌襲來,只見他們手掌之上玄光爆閃,罡氣狂噴。
“轟!”一聲劇烈暴鳴,便只見那掠空而來的身影,飛快倒退。
三名宗師出手豈是一般,即便沒下狠手,只是要給黑衣衛一個教訓,卻也絕不是一個黑衣衛可以輕鬆承受的。
只見這出手的黑衣衛,身形在空中狂退十米開外,方纔腳步落地,又踉踉蹌蹌連退四五步卸力,方纔站穩身形,卻是一擡頭,眼中寒光更甚,手中長刀緩緩擡起,欲再次向諸人指來。
嘴角卻已經有一絲血跡顯現,三名宗師當前,眼看着此人敗退受傷,卻竟然還能屹立不倒,眼中亦是一抹驚訝一閃而過。
他們雖然沒曾想傷他太重,但出手之時,卻動了暗勁,企圖強封其氣血,令其無法再立在當場,好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宗師不可犯。
幾人驚訝過後,眼中一抹凝重閃過,直視那黑衣衛,他們自然看出,這黑衣衛的確被封了氣血,此刻不倒,更長刀所向,實則乃是憑藉一股悍然鐵血,強撐的意志。
卻也正因如此,他們心頭卻是不得不寒意微漲,早聞明王府衛鐵血,悍勇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幾人心頭不免又更是有了幾分發虛,原想不過傷之,當算是手下留情,但如今卻擔憂,明王府竟當真如此兇悍霸道,此事怕是搞不好,要惹上幾分麻煩。
心頭弱勢,自是不敢再次動手,反而想要出聲,稍稍何解一番。
幾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心中所想,那領頭宗師正待輕咳一聲,開口緩解這尷尬,言明自己非有意傷人。
然而,卻也在這一瞬間,便只見方纔那屹立不動的六名黑衣衛,忽然一聲不吭的暴起。
六道刀光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凶煞而來,刀刀直指宗師,其中一往無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氣勢,着實令得三位宗師心頭頃刻駭然起來。
倒並非是怕,而是這股氣勢擺明不死不休,他們不怕打不贏,卻怕真的還手打死對方。
“且慢動手!”三名宗師幾乎齊聲大喝。
同一時間,身上玄光閃爍,與那刀光接觸,只是這一次,六人卻哪裡再敢如方纔一般傷到黑衣衛,不過只爲招架而已。
“轟!”一聲巨響,刀光與宗師手掌一觸即分,但緊接着六名黑衣衛,又依然沉默着,再次襲來。
滿殿中人,只見一陣光芒閃爍,狂暴的殺氣再四處狂瀾,皆不免冷汗狂落。
就連庸王滿臉怒色的臉也開始慌亂,方纔一切發展太快了,他也沒想到竟然真的打了起來。
他根本不知明王府黑衣衛深淺,也根本看不清戰勢如何,不知誰佔優勢,只覺罡風四濺,有靠近的府兵,被罡風波及,震的飛起,倒地哀嚎。
一時間頗有人仰馬翻之勢,庸王只覺心頭大亂,口中連呼:“護駕,護駕!”
“殿下,殿下!”卻在這時,只見一人快速來他身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在陣陣抨擊聲中,大喝道:“殿下,快讓他們速速住手!”
門欄已經被打壞,四處木塊翻飛,廳中一片狼藉之色。
府中文士、府兵、僕役、丫鬟,皆是花容失色,四處奔逃躲避,情形混亂至極。
庸王平日養尊處優,何曾面對這般場面,只覺心頭恐懼無盡蔓延,被身邊那幕僚一聲爆喝,方纔自心慌意亂的恐懼之中勉強回過神來。
反首一看,對那幕僚慌亂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那幕僚見庸王失了主意,臉色更是慌亂:“殿下,快讓他們住手,萬萬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不管是護衛宗師閣下,還是明王府黑衣衛,一旦當真死了人,那必有驚天大禍啊!”
庸王終於恢復心神,額頭冷汗頃刻如雨下,哪裡能不動幕僚話中深意。
若宗師敗了,那黑衣衛必然血洗庸王府。
若黑衣衛敗了,明王府豈能幹休,屆時死仇一結……
“住手,都給本王住手!”庸王哪還顧忌顏面不顏面,到得此時,性命都堪憂了,些許顏面哪裡還放在心上。
那數名宗師其實早就臉色白了,不是受傷,而是氣的,憋屈的。
站在那裡當靶子,被一刀刀劈來劈去,就算他們是宗師功力深厚,可明王府這些人,卻也絕非泛泛,哪是普通法士可比,實戰經驗豐富無比,刀刀狠辣,皆乃一擊斃命之舉。
便是他們也越打越心驚,到得此刻,完全憑藉一身深厚罡氣護體,竟然根本無法完全接招。
若非他們乃是宗師,與黑衣衛修爲上有着天差地別,放在同一境界,他們必敗。
不,必死無疑!
雖只是短短時間,但他們之間動手,何其迅疾,這一時半會就已不知攔下多少刀光,倒不是真的搞不贏,畢竟修爲擺在那裡,就算不論技巧,單隻用雄厚罡氣鎮壓,他們也能反手贏之。
但他們又哪裡還敢,不但不敢傷人,反而還得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力量,甚至還要顧及身邊人,就怕身邊同道忍不住怒氣出手重了,大家都受連累。
這般打,哪裡能不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