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並不複雜。
當日,大家剛剛安置好,便立馬爲寧兒打探名醫,因此得聞就在附近街口,便有一家醫館。
醫館裡的朱大夫據說幼年便拜師於道家丹師學藝,手段高明的狠,無論什麼疑難雜症在其手中均可妙手回春,聽聞就是許多達官貴人若身體不適,都會專程來請他過府診治,乃是當地聲名顯著的名醫。
師兄弟幾人自然不是沒見識的人,當然明白這說法是有誇大的,但聽聞其曾師從道家丹師之後,倒是立刻對其本事放心了不少。
其實啊,倒不是說在醫術方面,民間醫師就不如道家丹師,實際上真要論起來,正好相反。
說到治病救人,真正的名醫聖手不但不輸丹師,反而要更勝一籌。
畢竟,醫師雖然沒有修行自身,內練一口氣,但他們主攻的便是治病救人,研究各種病症。
而丹師雖然也同樣精通醫道,還有內家真元在身可輔助醫療病症,但他們畢竟到底還是以煉製靈丹萃取精華,洗去自身污垢,以助自己長身逍遙爲目的而習醫道。
所以,就連皇宮內院之中,除了有丹師存在之外,同樣也還配有醫師。
只不過,雖然如此,但民間醫師之中,名醫聖手,但卻有更多卻是隻學得三拳兩腳,便敢替人開方的庸醫。
畢竟醫道這東西,你也沒法通過外表便能看出他們真假,自然就有些不放心了,而道家丹師卻不一樣,他們或許其醫道手段並不如真正的名醫,但他們既然可成就丹師修爲,那便至少都是對醫道下過一番苦功,有些真本事的,怎麼也不至於會是騙子。
也正是因爲如此,時日長了,反而民間在醫道上,一致推崇起丹師來,認爲只有丹師纔是真正的聖手。
鐵雄這些師兄弟,本就出身道門,他們不會這麼膚淺,但寧兒畢竟只是外傷所致的傷勢,並非什麼疑難惡疾,一聽這朱醫師曾在道門丹師手下學藝,那便當場放心了不少,想必無論如何,他總有些本事不至於誤了寧兒。
所以也不猶豫,一安頓下來,立刻便去請了這位朱醫師過來爲寧兒診治。
這位朱醫師也着實不凡,雖然要價很高,但卻也真有幾分本事,當場就對寧兒的情況說了個分明,並當場開方,表示數日即可痊癒。
衆人自然大鬆了一口氣,當即便千恩萬謝的送這位朱醫師回去,當然,那位朱醫師也說了,他既然接了病人,便得對病人負責,不能誤了名聲,所以在藥材方面要求極嚴,如果在外採買,那麼他就不能爲病人的情況負責。
意思自然很明顯,藥材得在他家醫館去抓,衆人當然明白其中深意,但爲了寧兒身體着想,他們自然不會猶豫。
可當把藥抓回來,衆人卻是有些無語了,本來就知道肯定不便宜,但這價格也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當世貨幣主要還是金銀銅,雖然紙幣也已經於四年前開始發行,但民間並不認可。
所以一般來說,民間還是主要還是以銀幣和銅錢作爲交易貨幣。
一枚銀幣可兌換一百枚銅錢,而當世普通百姓,一般一個四口之家,一年也就差不多兩千錢,也就是二十枚銀幣便可以維持基本生活。
然而,如今寧兒才抓了三副藥便花費近十五個銀幣,已經超過一個四口之家半年的花費了。
這還不算光是朱醫師的出診費用就十個銀幣,說實話,若是普通人家,恐怕病死也治不起。
但沒辦法,大家去找朱醫師的時候,就心裡有了準備,畢竟如此聲名響亮的名醫出手,定然要價不可能低,他就不是爲普通人治病的。
當時大家手上也還有錢,畢竟明王府雖然只是倉促收斂了一下財物,但也有超過千枚銀幣的現銀票在手。
暫時大家還是支撐的住的,所以也就也顧不上貴了,只關注寧兒服藥之後的情況。
果然,這麼高的價還是值得的,這位朱醫師的本事的確是不弱的,才三幅湯藥下去,寧兒的情況就大爲好轉。
而且,那位朱醫師也的確負責,三日後便再次來複診,表示寧兒恢復很好,但此番到底是傷了元氣,故而又調整了方子,需要滋補。
當然,同樣也交代了,藥材還得上他家醫館抓。
衆人聽到滋補二字,就知道恐怕又不便宜,但還是沒說什麼,只要寧兒能夠好起來就行。
不過,當這一次再次抓藥回來,大家的臉色卻真的難看了。
上次的價格就已經很驚人了,這次居然足足翻了一倍還多,只一副藥,價格居然高達二十枚銀幣,雖然大家手上還有錢,但也不敢這麼花啊,而且衆人也不是第一天出來跑江湖的,自然心知其中肯定有貓膩,這不是什麼普通人治不起病,就是大戶恐怕也難以這麼闊綽。
大夥一合計,心道那位朱醫師,定然是已經注意到大夥是初來乍到的,又一來便敢上門去找他來治病,再經過上一次的摸底試探之後,這是故意在宰他們了。
說實話,如果不過分,大夥也就忍了,畢竟多年漂泊什麼事沒見過,能忍一時是一時,只要人沒事,那什麼都不是大事。
可這麼一來,大夥就受不得了,倒不是心疼錢,主要是他們這錢的來路不正常,按朱醫師這麼搞,說不得得花多少,這麼多錢一露出來,指不定就要出事。
當時衆人統一了意見,不能再去他那抓藥了。
其實大夥當時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明王不是還有兩車藥材在嗎?
皇宮裡下來的東西能差了,說不得就比朱醫師那些藥材要好的多。
決定下來,衆人便照着方子,將那些名貴藥材從明王的藥材中取出,然後將那些便宜的草藥繼續去朱醫師那兒抓,只稱初來乍到已經手頭拮据。
但,有些事情一旦漏了財,就沒那麼容易了結,那位朱醫師也沒多說什麼,數日之後,依然來爲寧兒複診。
可這一複診,就出了事。
那位朱醫師也的確是有本事的,從寧兒的情況查探到她依然在用藥,而且效果相當明顯,這位朱醫師其實早已注意到了這家人,並且能確認這家人並未從其他藥鋪抓藥。
當時他不露聲色,又提筆開了方子,換了一些更爲名貴的藥材,還溫言勸慰道,寧兒正值生長期,此次大傷元氣,雖然恢復效果不錯,但未免以後落下病根,還是讓大家想辦法儘量用些滋補藥材,這關係到孩子的一生,最後還爲了表示關心孩子,連複診費都沒收。
衆人自然又是千恩萬謝的將他送走,一看藥單,卻不由越是苦笑不已,不提藥材之名貴,單單只是年份就知道價格驚人。
但朱醫師的話,大家也不敢怠慢,自然還是從明王藥材之中取藥,讓寧兒服下。
又是三日,朱醫師再次複診,這時寧兒已經活蹦亂跳,好似大好了。
朱醫師沒再換方子,也沒再多說什麼,只說再堅持用藥一週,寧兒就無礙了。
衆人自是驚喜不已,不消說,又拿出禮儀感謝朱醫師。
朱醫師離開了,衆人也算是徹底鬆了心底的一根弦,開始商量鐵雄還未歸來的事,琢磨着要派人去打探尋覓消息。
然而卻不想,事情還未商定,就在朱醫師離去不久,卻突然官府來了大批人馬,將院子圍了。
毫無疑問,大家當即大驚失色,深恐出了大事。
哪裡還來的及考慮,自然當時就要暴起反抗,卻還是大師兄鎮住了局面,上前交流過後,才知道竟然是有人告大家行竊。
而毫無疑問,苦主便是那朱醫師。
大家心中自然瞭然,但沒有涉及生命危險,而且考慮到還有寧兒和阿九在,重兵之下,難以突圍,所以不逼到最後一步,也不敢輕舉妄動。
任他們搜,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沒搜出來。
那兩車藥材畢竟是皇宮裡出來的,他們並不敢隨意放在身邊,另外妥善安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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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搜出什麼結果,官家自是不悅,卻要拿人,但到底青天白日,師出無名,無論什麼時代,都有規則存在。
最終官府離去,而大家卻都知道,這事恐怕還沒有結。
那朱醫師明顯是已經惦記上了大家,恐怕不會輕易罷手,師兄弟們還是以忍爲主,想要搬離這邊避禍。
但到底是江湖豪俠,並不天真,大家商量,也不能光憑對方爲所欲爲,說不得還是得去顯一番本事,震懾一下。
哪裡料到,這邊還沒有作爲,卻又出了幺蛾子。
當夜,秋高氣爽,已經爽利了一些的寧兒便和阿九在院子中玩,卻不想突然院外數個火把從天而降,嚇得寧兒驚聲大叫。
實際上不需她叫,屋裡都是什麼人,哪一個不是耳目聰明之輩,第一時間便已發覺有異,瞬間控制了形勢。
而陳志奇眼望着寧兒剛纔差點被火把直直扔到頭上,此刻嚇得哇哇大哭的模樣,怒從心中起。
二話不說便衝了出去,正好得見數名黑衣人,手持着火把一臉肆無忌憚的模樣。
見他出來,還衝着他吆喝不聽,絲毫無懼。
陳志奇哪裡受得,身形一展,便衝了上去,這數人倒絲毫無懼之態,竟一個個從身上摸出一把把長刀,反而要對陳志奇動手。
只是很明顯,他們錯了,數人哪是陳志奇的對手,三兩下間,便差點要了他們的性命。
若不是隨後趕來的師兄弟制止,他說不得真結果了他們。
不願真惹出了大事,望着那數人逃跑,衆人回屋,當即商量,不能等了,立刻走。
但隨即又想到,恐怕這些人正是要逼他們走,因爲他們不可能就單人走,總要帶着東西的,那些人的目的恐怕就是如此。
惹上了這禍端,一時間大家心頭沉重起來,但說實話,這時大家對打了那些地痞流氓,卻還並未太過在意。
可哪裡料到,不過半個小時之後,整條衚衕之中,不知來了多少人馬,皆是黑衣長刀,一眼望不到頭。
到了這時,所有人都明瞭,這是一個組織,江湖幫派,恐怕勢力還恨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