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楚出了攏芳閣，挑甜棗、找酸梅花了不少時間，而且馬車難尋，商府又在城郊，所以她回去時天色已暗，自己也弄得狼狽不堪。
“捨得回來了？”奸商正在用餐，瞥她一眼，陰森森道。
“公子大人，我沒有馬車，只好走回來了，所以，遲了一點。”沐輕楚乾笑着解釋。
“去做什麼了？”商湛繼續問。
“給公子大人挑甜棗去了。”沐輕楚道，她的衣服已經換了回來，依舊是淺綠羅裙，齊眉劉海，將眉心那朵六瓣雪花完全遮住。她從包好的油紙包裡摸出一個大大的紅棗，在衣服上擦了擦，興奮地遞到商湛嘴邊：“公子大人嚐嚐看，這個棗是沒有核的，很甜很甜。”
他的話她可是一句也不敢忘，挑得不好就要去十里桃林呆上十天，她當然得證明一下自己的成果是不錯的，有點邀功的味道。
商湛一愣，她的手如削蔥根般纖細白皙，兩指之間夾着一枚紅透了的甜棗，寶石般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心裡驀地一暖，原本的鬱結消散開去，啓脣，就着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紅棗。
沐輕楚的手卻突然觸電般撤回，半個無核的紅棗滾落在地上，因爲，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薄脣擦過她的指尖，竟像是在親吻，讓她原本煩躁的心更加不能平靜。
“沐輕楚，你在幹嘛？”商湛見她反應這麼大，怒氣上涌。
沐輕楚一呆，那個問題衝進了腦子，支支吾吾道：“公子大人，我、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商湛嚼着口中的半個紅棗，確實很甜，可是他還是不大高興。
“嗯……就是、就是那天晚上……我給你擦背的那天晚上……”沐輕楚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怎麼了？”商湛瞥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我們、我們……有沒有發生什麼？”沐輕楚閉上眼睛，豁出去了！不管發生了什麼，她只要一個答案，反正也是無法挽回，“我有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索性都問個清楚吧！
“你說呢？”商湛幽深如海的黑眸盯着她躲閃的眼睛，不答反問道。
“我……”沐輕楚欲哭無淚，她就是不知道才問他的啊！可是，他的氣場太強大了，她這個小女子實在不是對手。
“公子大人，我、我現在又不想知道了……”沐輕楚連連後退，話還沒說完，商湛已經攸然起身，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她身邊的，可是一隻大手已經密密實實地圈住了她的腰際，將她抵在了冰冷的八面雕花大屏風上，她還來不及驚異，脣上一涼，他已經俯身吻住了她，一股淡淡的茶香鑽入口中。
眼前的男人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近在眼前，薄薄的脣輕輕摩挲着她的，沐輕楚睜大了眼睛，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他……他在做什麼？他爲什麼……
她還在晃神，脣上的酥麻觸感卻已移開，男人的手將她的腰收緊，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就是這樣。”
暖暖的呼吸，灼灼的熱氣，沐輕楚的心砰砰亂跳，沒有聽清他說什麼，恍惚道：“什、什麼？”
商湛舒緩一笑，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低沉的嗓音帶着戲謔的笑意，補充道：“那天晚上，你就是這樣……抱着我不肯放，拼命吻我……”
他說的是實話，沒有半點誇大，可是在這裡說，卻也並沒有多少好意：她不想記得、不想知道，他偏要讓她知道！他沒有忘記，她便也休想不記得！
“你還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一直做了一整個晚上，想不想知道？嗯？”他貼在她耳邊蠱惑着，聲音溫柔至極。
“想……”沐輕楚不肯相信，脫口而出之後卻隨即醒悟過來，他是惡魔！一定沒有什麼好意的！趕忙一把推開了他，從他的腋下鑽了出去，一邊後退一邊擺手，臉紅得幾乎要熟透了：“不、不、不，公子大人，我、我不想知道了！一點也不想！不論我們做了什麼，我、我都不介意！請公子大人也忘了吧，這、這根本不值得一提……”
雖然她也很在意自己的清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吧，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吧，不過是、不過是沒有了一層膜而已，21世紀的女性不是都很開放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沐輕楚想着，不斷自我安慰，卻仍舊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能原諒自己的莽撞——倘若她弄清楚狀況，假如她懂得的多一點，怎麼會喝下合歡散？又怎麼會把自己逼到這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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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黯然勸說自己，卻還是心神不寧，絲毫沒有注意到面前男人洶涌而出的憤怒。
“不記得？不介意？好，很好！沐輕楚，你……”商湛怒不可遏，陰着臉朝她走去，伸手正要去抓她，一股從心而來的寒意席捲全身，不自覺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幾大步，跌靠在八面屏風上，險些將屏風撞倒！
“公子，你怎麼了？！”沐輕楚大驚，衝上前去扶住他，他的表情和那晚一模一樣，似乎是無法承受的疼痛，即使冷清如他，也不能用無情掩蓋住痛楚。他的大手一片冰冷，像是在雪水裡浸泡了一般，一點人氣也沒有。
“走開！”商湛一把揮開她的手，似是嫌惡，“不要你管！”說完跌跌撞撞地朝內室走去。
“公子……”沐輕楚眉頭蹙緊，一步一步跟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去！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商湛坐在大牀上，雙手扶着牀沿，慢慢靠在了錦被上，雖然痛苦不堪，可是蓮合粉的效用猶在，所以他仍舊有意識地喚道：“沐輕楚……”
沐輕楚聽見他叫她，立馬走上前去，低低應道：“公子，有什麼吩咐？”就算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她也無法不慈悲，何況是他呢？
拉過他身後的錦被往他身上蓋去，冷不防，商湛大手一拉，一把將她拉倒在大牀上，反手緊緊抱住，妄圖在她的身上尋找到一絲溫暖。
完全失去意識前，他低沉的嗓音含糊不清地貼在她的耳邊，喃喃：“沐輕楚……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