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取奉聖州南部,也就是後世張家口市東南部的地盤,本來就是幽州軍在大觀四年在燕地戰場上的目標之一。
所謂的燕地,其實就是依託燕山山脈而展開的地盤。得形勝之利,就是要全據燕山。
燕山的地形則是南部多高山峻嶺,東北部多丘陵,西北部多山谷。所謂山南諸州,就是指依託這燕山南部高地的平原州郡。也就是後世的京津塘地區,再加上廊坊、涿州、易縣等邊邊角角。
現在除了易縣,也就易州還是遼國的據點,山南諸州,都已經被武好古佔領。
山北諸州,則是指燕山西北的一系列谷地。如果從地形上說,又可以分成兩個大塊。其中奉聖州南部的儒州、可汗州、奉聖州首府永興縣、歸化州都算是幾個相連在一起的谷地,算是一塊地盤。這些谷地土壤比較肥沃,又有歸化州的鐵山和石炭礦,而且周遭的山地又有豐富的林木可以砍伐,因爲桑乾河尚有一定的通航能力,運輸也算方便。是非常不錯的富庶之地。
另外,這一串谷地的地形都非常狹窄。只要據守住幾個山口,遼軍或者是將來的金兵,就很難打進來了!
遼國的蔚州、弘州、應州,還有遼國的西京大同府,則是另外一塊地盤。和奉聖州南部的谷地相比,大同、應州、蔚州、弘州等州郡所處的谷地則要開闊很多,有利遼國的騎兵集羣運動。而且,因爲距離天津府太遠,資源很難運輸,所以對於武好古而言,是堆難取難守的雞肋。
而易州,則控扼着山南諸州通往山北諸州的兩條通道中的一條,由易州走紫荊關、飛狐口,再向北,就能進入蔚州盆地。
至於另外一條通道,當然就是走奉聖州南部這一片了,佔領奉聖州首府永興縣後,就能沿着桑乾河谷開進,進入大同府下轄的弘州。
也就是說,武好古攻下易州可以封鎖遼軍越燕山而來的通道,而攻下奉聖州南部則可以打開通往遼國西京大同府的通道。
而西京大同府一旦受到武好古的威脅,遼軍還有心思在易州、定州一帶作戰嗎?
“大王,紀學士是想讓咱們吸引遼軍主力去奉聖州,好方便宋軍進取定州、祁州、真定府北部啊。”
天津市城外,剛剛掛上北平王府招牌的原宣撫司城堡之內,武好古正在聽取總軍機房軍機們的分析。
現在趙鍾哥擔任了幽州軍東路總管,率領一個將的步兵,還有平州張家、灤州趙家和營州西門家的兵馬,駐紮在幽州鎮東部的平、營、灤三州。慕容鵡則擔任馬軍總管,指揮幽州軍的機動兵團。西門安國則出任了幽州軍的西路總管,率領一個將的兵力,再加上涿州劉家、易州曹家(易州還沒拿下,不過已經封出去了)、薊州左家(只佔有一小部分薊州土地)、武州虞家(並沒有分配土地,不過可以得到幽州軍發放的軍餉)的兵馬屯駐在涿州。
還留在武好古身邊的宿將只有一位馬政了。另外,武好古還提拔了王彥、陳劍和潘燁等幾個青年才俊進入了總軍機司的核心。
現在正給武好古進言的是潘家將門出身的潘燁。他是那下令“潘武絕交”的駙馬都尉潘意的族弟,比武好古和潘巧蓮小一輩,是雲臺學宮和騎士學院的雙料畢業生。根本沒理睬堂兄的命令,留在了武家軍中。因爲潘巧蓮的關係,被武好古看成了自己人。
因爲他是世代將門,在開封模範新軍和開封禁軍裡面有不少朋友,對他們的情況是再瞭解不過了。所以是個“大宋問題專家”,在總軍機房內負責宋軍情報的蒐集和分析。
對了,現在天下的形勢,已經不是宋遼對峙,而是宋、遼、燕三方對峙。不過武好古和大宋朝廷並沒有撕破臉,所以算是“友”,遼國則是“敵”,現在是敵、我、友三方在玩這場權力遊戲了。
“陶節夫會如何佈署?”武好古問。
這段時間,宋軍河北、河東前線的人事進行了調整。
原先的河東路宣撫使陶節夫現在調任到了河北,同時又委派王安石的侄子王旉宣撫河東。以剛剛過世的韓忠彥之子韓治爲真定府路經略安撫使,以名將折可適爲定州路經略安撫使兼兵馬總管,以名將高永年爲高陽關路經略安撫使兼兵馬總管,又以原任同知都軍機司事王稟爲模範新軍都總管兼河北路宣撫都統制。
與此同時,朝廷還從陝西調集了三個將的新軍,分別交給折可適和高永年指揮。加上之前跟着折可適進入真定府的一將折家軍,以及歸屬王稟指揮的三將模範新軍。
現在朝廷在河北戰場上有了七個還算不錯的將!
另外,慮北慮戰的韓肖胄又緩過了勁兒,將所部兵馬編組了三個步兵將和一個騎兵將,算上輔兵後,總兵力高達三萬!
“到明年春暖之後,朝廷在河北戰場上將有十一個能戰的將!”潘燁道,“預計將會先用來收復定州、祁州、真定府北路地盤。紀學士希望我軍出擊山北,目的就是吸引部分遼軍北上,以方便朝廷大軍收復失地。
這很有可能是官家的吩咐,紀學士只是照做而已。”
“會不會偷襲天津府?”武好古問,“陶節夫就喜歡幹這種事兒吧?”
“不能排除可能性,”潘燁想了想,“不過肯定會在收復定州和真定府北部失地,封堵了遼人再度入寇的通道之後。因爲官家已經受不得第二次驚嚇了!”
他對大宋官家的遺傳性膽小還是很瞭解的!
“如果咱們的大軍在奉聖州南部久攻不克,而朝廷在定州、真定府北部作戰順利。陶節夫恐怕會提出偷襲天津,不過此事很難得到諸路安撫、兵馬總管的支持,一定會拿到朝堂上去議論的,所以咱們肯定能提前知曉。”
武好古點了點頭,又看着馬政,“仲甫,你說說,咱們該怎麼打?”
“大王,”馬政道,“屬下的建議是,咱們先按兵不動,看遼人和朝廷怎麼出招吧。
現在是兩國三方!光是摸清朝廷的動作還不夠,得摸清了遼人的動向才能立於不敗啊!
在三方當中,咱們的兵力最少,但又是最精的。上萬具裝加上萬餘重甲步兵一出,還有不能擊破的敵人嗎?可是咱們的人少,不能要是拆開了使用,東撒一點,西擺一點就壞了。所以寧願後發制人,也不能先發而動。”
武好古的具裝甲騎和重甲步兵如果對上生女真敢達不一定穩贏,可對上遼宋兩家,打主力決戰肯定不怕。除非兩家聯手,用壓倒性的兵力死堆。不過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至少現在看不出來。
“也好,”武好古點了點頭,“那就先應下紀憶所請,到時候虛張聲勢一番,就算應付過去了。然後再坐觀遼國和朝廷怎麼出招吧!”
……
“陛下,河北西路對我大遼而言,已經是死地了!”
鴛鴦濼,大遼天子御帳。
剛剛替耶律延禧出了一個禍水南引之計的蕭兀納,此時正在木圖上指指點點,分析戰局。
“易州雖然是反攻析津府城的跳板,可是咱們真的有力量復奪析津府城嗎?”蕭兀納連連搖頭,“我看不成啊!自古攻城都比守城和野戰要困難,咱們的兵馬遇上幽州軍,不僅野戰不勝,連析津府這樣的堅城都守不住幾日……”
“那是武好古用了妖法!”蕭奉先咬着牙道。
蕭兀納點點頭,“是啊,人家都會妖法了,咱們還傻愣愣的往上送嗎?”
這話說的對啊!
武好古都成妖了,你讓肉骨凡胎的遼兵怎麼打?
“那咱們怎麼辦?”蕭奉先問,“總不能棄了燕地吧?”
“燕地不是棄於不棄的問題,而是根本守不住的問題!”蕭兀納道,“現在朝廷大軍被分別佈署在易州、奉聖州、定州和真定府、蔚應朔三州、中京道沿海和北安州等地。實在太過分散,極易北敵人各個擊破。其中最危險的,就啊佈於易州、定州、真定府等地的蕭特末所部大軍。一旦有失,恐怕就是全軍覆沒啊!”
“那該如何是好?”耶律延禧眉頭緊皺着問。
從燕地和河北撤兵就是認輸啊!
他這個大遼皇帝輸得起嗎?
而且宋軍現在還在東京道的蘇州鎮東關外插了一腳,很可能會以此爲據點加強和生女直的勾結。
這是要滅亡大遼國啊!
而且,就算宋朝沒有滅遼的意思,光是失去燕地在財政上的損失,就能讓大遼國垮掉了。
現在好歹有從宋人那裡搶來訛來的財富,還可以支撐一陣子。一旦這些積蓄花完,大遼國也就該分崩離析了。
“陛下,”蕭兀納這時伸出手指,在木圖的一角輕輕敲了敲,“您看這裡!”
耶律延禧俯身一看,“燕門關?能行嗎?”
“一定能行!”蕭兀納道,“宋人現在只盯着河北,根本沒想到咱們還有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