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舉起寶劍,刺向了一顆光頭。那顆光頭向右一閃,躲開了致命的一擊,不過卻沒有防備一張盾牌迎面撞過來。只聽見“嘣”的一聲,廝鐸麻令的光頭就在武松的盾牌上撞了個頭破血流。武松看到一擊得手,也不客氣,馬上舉起長劍再刺。這下廝鐸麻令躲不開了,他還沒從剛纔的撞擊中緩過來,就感覺到脖子那裡傳來了一陣劇痛,他連忙丟了手中的彎刀去捂住脖子,然後就摸到了溼漉漉的,溫熱的液體。
糟糕了!要上西天了!阿彌陀佛!
這一刻,廝鐸麻令的大腦異常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脖子被人用劍紮了個窟窿,現在正在飆血,等血流盡,自家就要去西天佛祖那裡報到了。
血在流,力氣也在很快流失,廝鐸麻令很快就站立不住,向前撲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誰,用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好重,真的好重……
踩着廝鐸麻令的是武松!武大指揮使的心可細着呢,他知道自己剛剛宰了一個大人物,看那身青唐瘊子甲就知道了。現在戰場上可沒看見第二個穿這種盔甲的。
另外,那身盔甲也是好東西啊。分量輕,而且異常堅固,箭鏃不入,刀劍難傷。自家是用不着的,可是高太尉和王太尉好像還沒有那麼好的甲呢……
所以那顆光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給割了去,那身瘊子甲也不能讓人搶走了。
不過在戰場上殺人是一回事兒,把腦袋割下再把人家的盔甲扒下來卻是另一回事兒。
只有一場戰鬥的勝利者,纔有功夫去割腦袋去收取戰利品。
而對武松和他麾下的房奴們而言,苦戰纔剛剛開始呢!
因爲巴金城外的地形對他們不利。城池建在山頂的一片臺地上,而上山的山路又非常狹窄,城牆外的空地又太小,使得宋軍無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兵力,而且也沒有辦法迅速投入後續部隊。
但是已經在山上展開的千餘人卻個個都不好對付!他們都是身披鎧甲的壯士,體力和武藝要遠遠超過他們的對手。而且他們同樣只需要維持一個很窄的正面。在巴金城的西、南兩面,500人都展不開,還得分成兩排。所以人數上的劣勢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
喊殺和金屬碰撞的聲音,在清晨的陽光當中迴響,傳到了早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呆了的阿令節耳中。
苦戰已經在巴金城的西南兩面展開了!他的4000吐蕃勇士居然沒有辦法擊退人數最多隻有1000的宋軍甲士!
而數量更多的宋軍甲士,佈滿了山腳下的谷地和東西南三面上山的山路,只有北面沒有敵人……
好想從北面逃走啊!
阿令節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這是圍三闕一,是狡詐的漢人常用的攻城方法。
可是阿令節還是想逃走!因爲逃走還有一線生機,守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站在城牆上的阿令節看得很清楚,自己的軍隊完全不是宋軍的對手,在宋軍的陣前已經滿滿的鋪了一層屍首,絕大多數都是沒有披着鐵甲的吐蕃人。有的人還未死透,只是在血水和死屍堆中輾轉哀嚎。他的廝鐸麻令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了,很可能已經戰死了……
如果自己不趕緊逃走,大約也要死在巴金城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在大喊:“大哥,大哥,頂不住了……”
阿令節一回頭,看見自己的弟弟阿猛那張驚恐萬分的面孔。
“大哥,快吹號角,讓咱們的人退進城池,然後閉門堅守吧。”
“好好,”阿令節早就沒了主意,聽弟弟一說,連連點頭,“吹號角,退兵!”
號角聲淒厲的在一片喊殺、慘叫和兵器碰撞聲中迴響,宣告着吐蕃人的失利。
但是關閉城門卻很不容易,因爲就在吐蕃人後退的時候,又有兩個御龍猛士直的指揮趁機加入了戰鬥。他們都持着刀盾,從忙着收割人頭的戰友們身邊掠過,嗷嗷叫着加入了戰鬥。
慌亂中後退的吐蕃人並沒有什麼秩序,巴金城的門又太小,一次過不去幾個人,可是在宋軍的追殺下誰不想快點進城?於是人擠人的亂成了一團,進城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結果雙方的戰線就慢慢的向城門口挪動!
“快關城門!”
“馬上關閉城門!”
阿令節和阿蒙兩兄弟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慌了神了。他們雖然號稱善戰,但是卻從來沒有遇上過恁麼能打的對手。人人披着鐵甲,武藝又高,力氣似乎也是使不完的。早知道他們那麼能打,就應該關閉城門死守,不,而是應該早早棄城而去守邈川城。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完了,只求能閉上城門,守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吧。
可是巴金城的城門卻不是他們想閉就能閉上的,因爲這種山寨是沒有閘門的,只有兩扇木門,必須大開大合。現在門口擠滿了人,擋住了大門合上的路徑,使得城門根本無法關閉。
城門無法閉合,城牆上的吐蕃人又開始挨箭射了!
原來武松和他的手下已經收割好了人頭,又取出弓箭開始往城頭上射擊了。這可真是拼體力拼臂力的活兒啊!他們這些人披着甲扛着兵器走了幾十裡山路,然後馬上再投入一場肉搏,打退了比自己多幾倍的敵人後又開始射箭。幾乎和鐵人一樣耐久堅韌!
“武卒”的優勢,在這個時候顯露無疑了!
而反觀吐蕃人,他們連整天擺弄弓箭的遊牧民族都算不上,不過是一羣山谷裡面的農夫,體力和武藝都不能和“武卒”相比。那些在城牆上放箭的弓箭手,在胡亂射了二三十箭後,一個個手臂痠軟,已經拉不滿弓,哪怕居高臨下射出去的羽箭都軟趴趴的,打在宋軍的鐵甲上根本毫無作用。而宋人射來的箭鏃卻依舊有力,對於沒有鐵甲護身的吐蕃人而言,幾乎就是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轉眼的功夫,巴金城的城牆上就是一片哀嚎,到處都是中箭倒下的吐蕃戰士。
阿令節和阿蒙兩兄弟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明白了,巴金城守不住了!
“大哥,城北沒有敵人,咱們就從哪裡逃走吧!”
逃得掉嗎?
阿令節僵硬地點點頭。逃不掉也要試試看啊!
兩兄弟到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巴金城了,帶着一百幾十個親隨就下了城牆,直奔馬廄而去。兄弟兩人各選了一匹龍種馬騎了,就帶着手下開了北門,落荒而逃了。
……
殿前御馬直都虞侯楊可世騎着一匹高大的河湟戰馬,立在一處高坡上。在他面前視線所及處,就是巴金嶺的北坡。
圍三闕一,用御馬直騎兵設伏於巴金嶺北坡之下的戰法,就是他向高俅、王稟提出的。
和出身開封將門,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高俅、王稟不一樣,楊可世可是正經西軍出身的將領。年紀雖然不大,才二十七八歲,但是卻已經久歷戰陣,是西軍中小有名氣的騎將。要不是這點名氣,他也不會被潘孝庵推薦給高俅,做了御馬直的都虞侯,也就是高俅的副手。
高俅哪裡懂什麼騎兵?他這個都指揮使不過是裝樣子的。御馬直最早靠慕容忘憂和趙鍾哥訓練調教。後來則是靠楊可世輔佐高俅,是實際上的指揮官。
對於這支用了150萬畝土地才組織起來的精銳騎兵,楊可世一開始是很懷疑的,可是在接管了御馬直的日常之後,才發現這支騎兵絕對可以和西軍最精銳的騎兵相比了。
而和御馬直一起出現的御龍猛士直的戰鬥力,更讓楊可世感到驚訝。
已經衰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開封禁軍,居然在當今這位官家手中復興振作了。
難道大宋真的要走出一百多年的文弱,走向一個武功鼎盛的時代了嗎?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情,那自己這個大宋的武人,可真是生對了時候了。
“都虞侯,賊人從山上下來了!”
一名騎士大聲發喊,打斷了楊可世的思緒。
楊可世眯着眼睛看去,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看那些騎着的馬,就知道一定是吐蕃的貴族豪酋了。說不定還有多羅巴家裡面的大人物!
不過這些人是逃不掉的,因爲楊可世已經給他們安排了“十面埋伏”,十個都的騎士,會輪番向他們發動衝擊。哪怕他們人人都騎着龍種馬,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衝上十回啊!
馬力一竭,這些吐蕃貴人就要當俘虜了。也不知道能抓到誰?要是直接把多羅巴捉了,湟中可就大定了。
想到這裡,楊可世舉起自己的馬矟,在空中揮了一下,然後用力向前一指。
早就在對面緩坡上候命的百餘名騎士,立馬就提矟上馬,展開了個一個衝鋒隊形。
這時楊可世又一次舉起馬矟,高高的指向了天空。就在巴金嶺上衝下來的一百幾十騎剛剛走上蜿蜒的山間小道時,楊可世的馬矟再次揮下。
對面緩坡上的騎士,立即開始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