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誠望着身後關隘,三丈高的關牆依山而建,一座座箭樓密佈其上,將這巍峨的山中谷道攔腰截斷。
半個月了...
這半月以來,高誠帶領着一千五百將士,跋山涉水。遠遠望到了輝煌的建章宮,磅礴的昆明池,佔地龐大的上林苑,還有那匍匐在大地上的巨獸——長安城。
身爲大漢開國之都,長安城經歷了四百年風月,如今依舊恢弘磅礴,不失西都之風。
高誠並未入城一觀,遠遠眺望一番後,便率軍直走藍田。
藍田大營依然存在,但其用途已經不是屯兵,守護長安門戶了。如今荒廢二百年的藍田,只餘下百餘老卒整頓營寨,使其不至於風吹而倒。
當天,全軍在藍田大營休整,也是長時間行軍後唯一一次沒有露宿郊外。
越過藍田穀,急行兩日後,方纔抵達四塞其一的‘南武關’。
武關是由南入長安最便捷的通道,若是不嫌麻煩完全可以繞一圈走魯陽,過軒轅關入洛,然後再往西直奔長安。
在武關補充一番物資之後,全軍再次啓程,沿着這武關道,南下荊楚。
出了武關道,便是坦蕩平原,三軍於傍晚抵達南鄉。其後,走順陽、穰縣、新野,再由新野南下,沿朝陽、蔡陽、章陵,前往隨縣。
.....
高誠駐馬在河邊,望着這濤流不息的溳水,順着往上游望去,南方不遠便是荊州江夏境內。
連續行軍二十二日,總算是來到這千里之外的荊楚大地。
長時間的行軍,對於高誠麾下這支部隊,絕對算的上嚴峻的考驗。一路上將士們倒只是疲憊不堪,未出現掉隊的現象。唯獨那一百馬伕,至今還跟隨在身後的只剩下五十餘人。
走丟的人,這輩子都可能再回不去了。
行軍打仗,有着輿圖相佐,這一路才能摸清東南西北。即便如此,還有幾次走着走着被大山攔住,只好轉身再尋他路。那些走丟的傢伙,手中可沒有輿圖,又沒有驗、傳,恐怕只能入山林爲匪患了。
輜重幾乎用了一乾二淨,戰馬體膘早就下來了,只是缺少大豆、精料,高誠以及將士們也只能無可奈何。
相對於物資的損耗,和戰馬比起來,根本不足一提。出發時,近五千戰馬,如今只餘下四千,大多數是馬蹄破裂,不能再作爲戰馬了。
沿着這漫漫溳水南下,兩日功夫就能到達安陸,驟時方可再能補給一番。
趁着這休息時間,高誠傳下命令,要求所有人所飲之水必須爲燒沸,不得食用江河之中的田螺等水產。
時間已經是五月下旬,長江中下游一帶的血吸蟲可不是鬧着玩的。這個時代得了血吸蟲病,也只能等死了。
現在的內科聖手還在當官,正打算辭職學醫,因此得了此病,真是神仙難救。
對於高誠的軍令,將士們都是認真遵從。即便是趙鬍子,相比高誠剛從軍時的鄙夷,也漸漸轉變成認可。
連續二十多日的行軍,趙鬍子自己騎馬都騎的夠夠的,渾身疲憊。而這位世家子弟,卻是一直在堅持,同時又照顧軍中各種事宜。
“老趙,看看咱們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後日趕到安陸,去換點肉食,天天吃乾糧都快吃吐了!“高誠衝着附近不遠的趙鬍子大聲喊道。
趙鬍子聞言回了一聲:“好嘞!”
回到營地,再三叮囑各部曲軍吏不得飲用生水後,高誠早早的便回到帳中,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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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部隊趕到安陸境內,於安陸縣城城東十里紮營。
趙鬍子帶着幾十號將士,牽着十匹馬蹄破裂的戰馬,進入安陸縣城。回來的時候,就換成了一車的肉食,還有不少雞鴨蛋類,大豆、米慄更是不在少數。
於此同時來到軍營的還有安陸縣長,以及一名陌生將校。
趙鬍子引領着二人,進入高誠大帳。
“下官趙盧見過高司馬!”
“卑職李峰見過高司馬!”
高誠身爲別部司馬,秩比千石,比起趙盧的縣長品秩要高一級。而且漢朝文官可還沒有宋朝那般,能夠壓制武官,故此欣然受二人見禮。
“趙縣君,還有這位壯士不必多禮!”
“高司馬,某乃江夏郡守麾下軍侯。如今賊兵已圍西陵十餘日,還望將軍速速發兵救援,以解西陵之圍!”
高誠話音剛落,李峰便急忙開口請求發兵,面上盡顯焦慮不安。
“哈哈,不急不急。吾今日剛剛率軍抵達安陸,各部曲連續行軍二十餘日,早已疲憊不堪。待到明日,吾等再議發兵一事!”
高誠面帶微笑,婉拒了李峰立即發兵的請求。笑話,本來就是客軍了,要是還按照人家準備的劇本走,那自己還能討得什麼好。
再者說了,這李峰也不過一區區軍侯,你說發兵就發兵,那某豈不是很掉面子。
“這..這....高司馬,西陵危在旦夕啊,萬萬不可蹉跎日久!”李峰更顯焦急萬分,聽到高誠的婉拒,也只能苦苦央求。
“咳咳!”站在旁邊的趙盧見此情況,咳了一聲,打斷正要繼續說話的李峰,笑聲說道:“李軍侯不必着急,高司馬率部自涼州奔馳數千裡,遠來江夏,又豈會坐視不管?”
“如今,高司馬所部接連行軍,正是急需修整。西陵城高而堅,其內更有糧草、箭矢無數,絕非叛軍所能下矣。”
李峰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道:“是卑職着急了,出言不遜,還望高司馬見諒!”
說完,扭身便離開營帳。
休整,休整,爾等只知道休整,卻不知知西陵早已危在旦夕!
見到李峰如此無禮,趙盧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來,急忙向高誠說道:“高司馬,李峰此人不過是粗鄙匹夫,不識禮數,還望高司馬見諒!”
看到高誠嘴角一直掛着笑容,趙盧心知不好,也只能悻悻乾笑。
“放心、放心,趙縣君且放寬心,高某並非睚眥必報之人!”
高誠說完,徑直走回上座坐下,手勢一擺,示意趙盧也坐下。
可趙盧聽了此言,再觀高誠神色,只能無奈苦笑,並非睚眥必報之人才怪。
“多謝高司馬!”
趙盧坐下後,再不談李峰以及出兵一事,只是和高誠聊些風花雪月。
酒食之後,二人相談更歡,直至晚間,趙盧這纔出營回城。
高誠望着空蕩的大帳,冷哼一聲,端起酒樽輕口慢飲。
哼,一羣江夏官員,求援都求到涼州地界了,現在還裝大牌。吾高某就靜坐於此,看看你們如何平定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