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劉宏親自宣讀了一遍《殺胡令》,隨即又命三公九卿各部,相力協作,散發殺胡令。
同時,升遷左中郎將皇甫嵩爲左將軍,槐裡侯,食邑槐裡、美陽,計八千戶。升朱儁爲右車騎將軍,進封錢塘侯,食邑六千戶。
董卓自從拜東中郎將領北軍對抗張角主力,戰敗之後,便一直呆在洛陽城中。幸運的是其正好趕上改元,劉宏大赦天下。因此,也再度拜爲中郎將。
又發詔令,命皇甫嵩爲主將,朱儁、董卓爲副將,將北軍西進涼州,增援安西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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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調動,少不了錢糧輜重。
尤其是現在,黃巾已經平定一月時間,朝廷對於北軍士卒的封賞,至今未下。
原因便是沒錢!
自從段熲擊東羌、西羌,十年時間,耗費錢財二百萬萬,糧秣更是數不勝數。夏育攜三路大軍,北伐鮮卑,慘敗歸來,撫卹又是一吃錢大戶。
其後劉宏便首次開啓賣官賣爵,以這些錢財下發撫卹,以及重新組建北方邊鎮各部。安定了兩三年,朝廷也攢了一點錢,可偏偏又趕上了板盾蠻、五溪蠻叛亂。
徵召涼州良家子、荊州郡兵壯勇,又是耗錢無數。
之後,北方鮮卑擄掠邊地各州郡,中原腹地又盜賊四起。
直至如今,黃巾起義平定,國庫是真的乾乾淨淨。
便是高子明領軍西征,平西將軍何苗於關中募兵,所耗錢財皆是出自皇宮內庫。
下了朝會,劉宏回到寢殿,憂慮不已。
國庫無錢無糧,問策羣臣,得到的只有加徵賦稅。
這可能嗎?
不可能!
黃巾之亂剛剛平定,中原腹地千瘡百孔,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無家可歸呢。而且,各地黃巾餘孽都暗伏起來,嘯聚山林之間。
若是再加賦稅,給那些黔首脖子上再套根繩索,恐怕又會是叛亂四起。
再者說了,天下黔首哪裡還有錢糧。連年天災,又起兵禍,黔首連果腹都成困難。
如今之際,只有那些世家大族家裡有錢有糧!
難不成還要賣官賣爵?
劉宏擰着眉頭,頗是不願...
這賣官賣爵自然來錢快,那些世家很樂意花些錢給自家子弟謀個前程。如此,既能得到錢糧,又不會將壓力分攤到黔首身上。
唯一的麻煩就是會對自己的名聲造成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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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軍至今還在冀州,將士們接連征戰數州之地,平定黃巾賊數十萬計。可賞賜到現在都未曾見,這讓很多人都不想再西去涼州。
征戰近一年之久,沒有賞賜,沒有休息,便要再度出兵涼州!
北軍士兵也是人,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
皇甫嵩對於部隊的這種情緒,也是毫無辦法。朝廷的困難,自己當然知曉。這二十年來,大漢帝國哪有什麼安生日子。到處都是叛亂,邊地更是烽火連天。
黃巾之亂一起,天下大州冀、豫、荊、青、徐皆受其影響。賦稅大爲降低,國庫之中,怕是連賞賜將士們的錢財都沒有了。
自從剿滅張寶所部後,自己就接到了率兵南下,準備西進涼州平羌的詔令。可如今,已過去一月時間,大軍才從下曲陽回到鉅鹿!
一個月的時間啊~
軍心士氣不振!
呆在帳內,朱儁看了一眼皇甫嵩,嘆了口氣,說道:“唉~尚不知子明那小子,還能堅持多久?”
皇甫嵩一愣,沒想到朱儁突然提起高誠,也不禁笑了一下,言道:“嘁,公然兄不必擔心那小子。沒點底氣,那小子敢領一萬騎,面對二十萬羌兵?”
“這倒也是,不過,吾等還是要當緊西進啊。萬一子明戰敗,關中三輔之地,又是一片亂象!”
“公然兄又不是不知,如今賞賜不至,軍心不振,日行十里便已是難爲。偏偏平羌還需北軍數萬兵馬,又不能加以嚴懲,當真憋氣!”
皇甫嵩捋着下巴長鬚,氣呼呼的說道。
朱儁擰着眉頭,低聲說道:“義真兄,北軍士卒多是司隸人士。不若吾等二人,告之大軍子明已敗,二十萬羌賊不日殺入三輔,威脅神都?”
“嗯?”朱儁一提,皇甫嵩就了知其意。
“倒也可行,不過,若是到了洛陽,朝廷再拿不出封賞,吾二人可就不好控制這數萬北軍了?”
“想必此刻,朝廷諸公亦在想方設法。吾等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將這數萬大軍帶回洛陽,也免得子明萬一戰敗,司隸無兵!”
“好,明日便告布三軍將士!”
二十萬大軍擊敗安西將軍高子明,馬上就要殺進三輔的消息,瞬間在五萬餘北軍中傳開。這消息一出,幾萬將士當即就着急了。
他們大多都是司隸人士,家小高堂皆在故土。
若真是讓二十萬羌賊殺進司隸,那可就麻煩大了。
於是,不等皇甫嵩軍令下達,便有將官請求加快行軍。
數萬大軍出動,日夜疾馳!
躲在一旁的皇甫嵩呵朱儁,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
隴縣城,再次迎來羌兵的猛攻。
這一回羌兵在東城方向,也佈下大軍,準備四面攻城。
沒有攻城器械的羌兵,面對高大的城池,顯得很是無力。偏偏大軍陣後,萬餘精騎列陣,數百親衛手持刀斧,列於陣前。但凡見到有人跑回,上去便是一刀。
前有堅城,後有督戰隊,夾在中間的羌兵,如同被拋棄的孩子一般,孤苦無助。
簡單的雲梯下,堆積着數尺高的屍體。即便如此,探頭下望,依然能夠看到無數的羌兵聚集在雲梯下面,等待攀梯。
四處城門,僅僅留下東城,其餘三個方向的城門已經徹底封死。
羌兵破城的唯一方法,便是登上城頭,然後將城頭上所有的漢人殺死,才能入城。
但這是不可能的!
傍晚時分。
鳴金響起,數以十萬計的羌兵一擁而退,留下滿地屍體。
一名漢兵望着退走的羌兵,雙目無神。手中緊握的環首刀再也把持不住,落到地上。然後,那漢兵坐了下來,背倚城垛。看着左右堆積的屍體,一言不發。
民夫上城,把將士們的屍體擡下城頭。
又收集城頭上的箭矢,這些羌人的箭矢雖然多是骨箭,但去掉箭頭還能一用。
城內的箭矢早就沒了,現在城中所有的工匠都在打造簡單的箭頭。只需要箭頭尖銳,後面綴一鐵條即可。然後,這些收集的骨箭,會由壯婦去掉骨箭頭,綁上工匠打造的鐵箭頭。
只是,這樣也持續不了多久。
高誠也徹夜未眠,看着依舊燈火通明的西城區,滿是感慨。
那裡是壯婦、工匠和民夫正在全力製造守城物件,箭矢、滾木。許多房屋都已經被拆毀,取出大梁,鋸斷做成滾木。他們很是努力、辛勤,可註定成爲自己腳下的屍骸。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是自己改變不了的~
城中原本有將士、丁壯兩萬人,至今能戰者,估摸着也就一萬二左右了。
拼傷亡,自己無論如何都拼不過羌兵。
隴縣城牆早晚都會被攻破,到了那個時候,城內這些百姓,不論老弱婦孺,也只能拿起武器了...
打一場原本不屬於他們的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