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宏便收到了皇甫嵩呈上來的奏疏。
其中一份,講的便是如今北軍士氣。賞賜至今未下,軍心低迷,有着他和朱儁壓着。雖然出不了什麼大事,可若想讓其再出關中,入西涼,怕是不易。
看完這一封,劉宏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錢,錢,錢,說着容易,可它總不會自天上掉下來。
自己爲了給北軍湊足財物,以便賞賜。最近再次賣官賣爵,可大多都是一些小世家,買寫個縣令、縣丞等之類的小官。大官僅有崔烈一人,其還是自己乳母程氏勸說下,交了五百萬錢。
可這零零總總的,也就一千餘萬錢,根本不足賞賜所需啊。
說起賣官賣爵,劉宏也是滿肚子的苦。自己並不是直接以官爵售賣,而是其該當升職,或是有才學足夠任職的人,纔有資格買官。
也就是說,實際上就是個升遷費。
前幾日準備上任的鉅鹿太守,因爲拿不出這麼多錢,服毒自盡了。
自己難受嗎?難受!
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全天下自己賣官售爵的壞名聲,怕是已經傳遍!
可自己能怎麼辦?
沒有錢,北軍得不到賞賜,肯定不願發兵涼州。而高子明僅以萬餘兵馬,支撐隴縣近月。援軍又全軍覆沒,自己最看重的大將,已經深陷死地。
隴縣一破,羌騎長驅直入,諸帝陵寢再無寧日。
驟時,自己又會被那些海內大儒謾罵一通!
這幫不理朝政,只知朝野傳聞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辱罵自己?真要是忠君愛國,那就拿把刀去涼州去。躲于山野之間,自享其樂,還時不時議論朝政。
爾等知道什麼,就仗着自己德高望重,大肆宣揚自己的看法?
上不能助朝野理政,下不能寬慰一方黎民,還自詡名士,東唱西和!
越想越是氣惱,劉宏抓起酒樽,連飲數口,這才作罷。
取出皇甫嵩的第二份奏疏,劉宏看了起來。
“老臣敬拜陛下,深知陛下此時正爲軍餉、錢物所憂,特呈此疏。臣將軍歸洛,途徑鄴縣,發覺中常侍趙忠故居。極盡奢靡,莊園數十座,田畝萬餘,可見其斂財不少。”
“今陛下可盡於十二常侍所言,迫其交予任職期間所斂錢物,補充軍用。其果,老臣一力擔之。賣官售爵,實非良舉。臣知陛下之心,特此進言,賣官售爵、捐修宮錢,地方官員皆不會出己私錢,無不是征斂百姓財物,交予陛下。望陛下再三思,老臣叩首以求!”
十二常侍?
看完皇甫嵩奏疏,劉宏目光漸漸冷了起來。
趙忠有莊園數十座,良田萬畝?
這羣奴僕,膽敢欺主!
“來人,傳十二常侍入殿覲見!”
“諾!”
隨後,劉宏又着人,將皇甫嵩所訴趙忠之事,加以顏色,另作一奏疏。
不一會,張讓、趙忠等人,便來到大殿。
一見面,十二人立即拜跪於地,高呼:“僕拜見陛下!”
“趙常侍,看看吧!”
劉宏冷着神色,將新作的奏疏,扔到身前地上。
趙忠擡頭一望,見劉宏臉色不太好,語氣又淡漠許多,懷着不解與擔憂的情緒,起身撿起那份奏疏。
打開一看,頓時心驚膽戰,這...
“此乃皇甫嵩密奏,說說吧,怎麼回事?”
“老僕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趙忠二話不說,再次跪倒在地,嚇的痛哭流涕,連連請罪。
“爾等奴僕,焉敢欺主。朕命爾等收取捐修宮錢、賣官賣爵錢,爾等倒好,居然敢中飽私囊,真以爲朕整治不了汝等家奴?”
劉宏氣惱之下,拿起桌案上的酒壺,朝着趙忠砸去。
這一銅壺,砸到趙忠頭部,當場就是鮮血橫流。然趙忠不敢多有言語,便是其餘張讓等常侍,也知道自己等人貪污之事已露,只顧求饒。
“哼,明日之前,汝等家財,盡入宮室。”
“繡衣使者!”
空蕩蕩的大殿內,應聲跳出兩道黑影:“臣在!”
“明日,繡衣使者親查,但凡十二常侍略有差錯,族誅!”
“諾!”
繡衣使者得了君命,再度隱入殿內角落。
十二常侍,卻是被嚇的心驚膽戰。
族誅?
只是,能反抗嗎?
全天下,陛下要族誅誰家,繡衣使者就絕對能做到!
“滾!”
看着連連求饒的十二人,劉宏大喝一聲。
十二人當即跪謝:“僕等謝陛下饒命!”
隨即,屁滾尿流,匆促跑出殿外。
錢財是肯定要都交出去了,繡衣使者的威名,十二常侍還是知道的。不過,這事可還不算完,皇甫老賊!
第二天,十二中常侍老老實實的將所有家財,拉到皇宮之內。
劉宏看着那足足裝滿五六百車的銅錢與金,恨的牙癢癢!
那幫外臣,個個都是家裡有數百萬錢,甚至數千萬錢。遇上國事,卻是分文不出。而這些家奴居然也學會了世家那一套,當真該殺!
這一統計,僅是錢便有兩萬萬,金十萬。(這裡指的是黃銅,單位是斤,漢斤16兩,也就是一百六十萬兩銅)還有帛布萬匹,蜀錦三千緞。
劉宏拿出一枚上林三官鑄五銖錢,其上早已鏽跡斑斑,可見置放之久。
“傳朕旨意,將這十萬金送去上林三官鑄錢署,全部融成五銖錢。再取錢萬萬,帛布五千匹,備足酒肉,送往谷城北軍大營。再着大將軍府,立即統計北軍五萬將士功勞,官爵升遷議程明日奏上!”
“諾!”
有了錢,劉宏自然開心許多,畢竟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不過,皇甫嵩還是要委屈一下。十二常侍雖然欺瞞自己,可畢竟是用順手了人,突然換了別人未必是好事。將皇甫嵩打壓一番,再警戒十二常侍幾言便可。
當天晚上,風塵僕僕的朱儁來到洛陽,第一時間就是入宮求見陛下。
朱儁與劉宏彙報了一下大軍狀況,以及針對於美陽的防務所需兵丁情況。可這些,都被劉宏一笑而過。
“朱愛卿無需擔憂,北軍將士錢財賞賜已經發出洛陽,官爵升遷再有兩日,便可傳下。”
“嗯?”朱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怎麼前日還沒錢呢,今日就有錢了?
“愛卿寬心,錢財足矣。另外,愛卿還是速速回到北軍大營,莫在洛陽耽擱!”
啊?
這一下,朱儁更是迷茫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懷着疑惑,朱儁不得不連夜出城,再度往谷城趕去。
天色未亮,朝會開啓。
最重要的大事便是,剛剛剿滅黃巾的皇甫嵩倒了,去左車騎將軍職,削食邑八千,閒賦在家。而右車騎將軍朱儁,負責統帥北軍五萬兵馬。
同時,又命董卓、周慎、孫堅等人,立即趕往谷城,聽朱儁調遣。北軍上下,等候聖意,隨時準備出兵西進。
消息傳到谷城,頓時掀起風然大波。
皇甫嵩在平定黃巾中,可謂是勞苦功高,怎的就無緣無故撤職、削食邑?
臨行前,朱儁問了皇甫嵩,而皇甫嵩也將一些事道明。
“義真兄高義,儁不及也!”
“哈哈,這也也好。某若是領兵,見了高子明,必然將帥不合。公然兄,嵩去矣,諸事拜託公然了!”
朱儁點了點頭。
高子明與皇甫嵩不合,早就傳的天下盡知了。便是陛下,怕也有此深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