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拔出佩劍,率領親衛,護着將旗,趕到大軍前方。
中軍數千將士,在幾名校尉的統領下,護着天使、天子斧鉞,調頭朝着中渭橋撤去。
緊接着,僅餘一千七百多人的斷後之兵趕到,列陣於周慎將旗之下,嚴陣以待。
不過三刻鐘的功夫,兩千來人的軍陣前方,出現一道道稀散的身影。
身着札甲,內罩紅衫,頭頂皮胄,倉皇而來。
這正是前軍的長水、步兵兩校兵馬,亦是大漢帝國此時最精銳的部隊,沒有之一。
他們天下無敵,可以擊潰當今世上任何一支相同數量的兵馬。不論是甲冑刀刃,還是訓練軍紀,冠絕天下。
可他們並非機器,自從渡河以來,是他們衝破羌軍左翼,帶領大軍脫離羌軍步卒。一路行進,他們是先鋒,披荊斬棘。
之後,遭遇數萬羌騎的側襲,他們依舊浴血奮戰,直至傷亡殆盡。
隨着這區區幾十人的敗軍出現,地平線處漸漸顯示出一道狹長的黑影。
大地開始震動,耳邊盡是雷聲滾滾!
狹長的黑影,越來越寬,直到超越其陣線。數不盡的羌騎躍馬而出,兩千人的陣線此時顯得無比弱小,如同滄海扁舟。
“將士們,有死無生,大漢威武!”
周慎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
身後衆多士卒,也齊齊大喝:“大漢威武!大漢威武!”
必死之局!
周慎此時沒有多想,只要自己能夠拖延足夠的時間,使得天使迴歸長安即可。
那宦官不足一提,可羽林郎護送的天子斧鉞,絕對不能有失!
大漢帝國不缺一對天子斧鉞,甚至天子想命人打造多少,就能打造多少。不過,斧鉞若是爲羌人得到,天子顏面何存?
自己就算是能活得一命,也必然逃不過天子怒火。誰都不會幫自己,畢竟,天子龍顏,無人可比!
羌騎並沒有猶豫多久,稍微喘了口氣,再度揚起馬蹄,衝着兩千漢軍直面殺來!
刀盾兵盾牌一撐,環首刀自夾縫中伸出。身後戈矛手,將長兵架在袍澤肩上,搖指羌騎。
“放箭!”
羌騎至百步,弓弩手率先發難!
數百支箭射出,羌騎倒地者不過區區十餘人。相對於那數以萬計的大軍來說,如同撓癢。
“殺!”
漢軍將士一聲齊喝,身形靠前,抵住盾牌、戈矛,迎接即將到來的衝擊。
羌騎中善射之人,亦是衝入射程,彎弓搭箭,發出一矢。隨後,收弓回囊,鐵刀高舉。
箭如餘下,打在盾牌上叮叮作響。
“轟!”
數百名騎兵,一頭撞上軍陣,戈矛折斷,前馬失蹄。
緊接着更多的騎兵衝撞進來,左右兩翼同樣有大批騎兵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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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型在短短片刻之內,就被衝的七零八落。一支支羌騎部隊,在狹小的戰場中來回馳騁,衝擊着頑強抵抗的漢軍將士。
混戰之中,周慎斬下兩人落下,擡頭四望,盡是精騎。身邊親衛也只餘下三四十人,抱成一團,負隅頑抗。
“將軍,吾等護着您殺出去!”
親衛統領拄着劍,躬着身子,一把拉起剛剛被帶倒的周慎。
“哈哈,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俱之!”
逃,能逃的走嗎?
浴血奮戰將近一日,哪還有體力和戰馬賽跑。既然跑不掉,那就戰吧!
大漢帝國多的是戰死的將軍~
“殺!”
周慎扯開親衛統領,蹲身一劍,削斷迎面而來的戰馬馬蹄。上面羌人未來得及下馬,便被緊隨而至的親衛梟首。
不過半個時辰,戰場之中,再無一名漢軍將士抵抗。
一名羌騎走上前來,望着馬前躺倒在地的漢兵,渾身浴血,不知傷幾何。
再走兩步,抽出旁邊一具屍體上的長矛,斜着刺向漢兵頭顱。
一隊隊羌騎正在簡單的打掃戰場,那些重傷未死的漢兵,盡皆被其處殺!
“報統領,吾等斬殺了漢軍主將周慎,此乃漢將首級,及其將旗!”
說完,那騎將自腰間解下血淋淋的首級,又拎着一面隨意揉捏的旗幟。
邊章望了一眼首級,周慎雙目明瞪,額頭上一道傷疤,直去臉頰。絡腮鬍子上,更是佈滿乾枯的血液。
束好的發,也散落不堪,被羌將一把捋在手心。頸斷處,皮肉了颼,看樣子是多砍了三兩刀。
“下去吧,整頓兵馬,繼續追擊漢軍!”
“諾!”
……
中渭橋前,數千漢軍將士,死命的衝擊羌軍步卒陣型。
羽林郎護着天使、斧鉞,亦是衝殺在前。便是那宦官,也撿了一柄環首刀,趁機砍殺羌賊。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保護着斧鉞前進,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這對斧鉞。哪怕是天使,亦不及。
縱觀大漢朝數百年來,斧鉞還是第一次親入敵羣之中。以往,多是伴隨主帥身旁,安然無恙。
這回不同……
“殺!”
左右羽林郎,見周邊袍澤已是力疲,再無力向前衝鋒。只得充當生力軍,奮死搏殺。
只是,這砍死一人,又是三兩人補上。面對優勢兵力的羌軍,便是羽林郎這等精兵,也僅是衝鋒百餘步,再不得上前。
站在遠處山丘上,觀望指揮戰局的韓遂,看着那困獸之鬥的漢軍,不禁感嘆一句:“真天下精銳!”
晌午衝殺近兩個時辰,午後又來回行軍十餘里,再度衝殺。
到現在,竟然還有餘力奮戰,迫使自己麾下連連後退。
不過,也就到這裡了。
五千疲軍,奮戰半個時辰,力竭矣。邊兄精騎,也應當快要趕到了。
此戰一勝,北軍折損大半,再無力對抗己軍。三輔之地,必然爲幾糜廢。
自己也該考慮一下,如何奪權了。
李文候和北宮伯玉不足爲慮,唯獨那邊章,有些難纏啊。
“將軍快看,南面殺來一支兵馬!”
身邊親衛一陣驚呼,當即惹得韓遂端目望去。只見中渭橋之南,旌旗遍野,陣列三四里之餘,塵煙漫漫~
“這是……”韓隊眉頭一皺,略微思忖,心中有些猜測,可是這人怎會出兵?
坐觀關中之局,拿捏天下,豈不是更有利乎?莫非,此人委實忠臣之士?
黃煙越來越近,直至渭河南岸。一排排精銳甲士,列陣於前,盾牌高舉。身後戈矛如林,使人望而生畏。
左右,更是遍佈精騎四五千,虎視眈眈。
渭河北岸戰況已經停下,兩萬羌軍圍着僅餘三千人的漢軍,卻不再有所動作。
南岸的陣勢太大,尤其是高高揚起的大纛,讓羌兵遲疑不決。
見此情況,韓遂只得鳴金收兵,縱容三千漢軍殘兵渡河。
兩軍隔岸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