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城之內大小世家、豪強,二三十戶,然所能捐納的糧草也不過區區十萬石之數。反倒是錢財,倒是稍多一些,足有二百餘萬。
這些當然不是城內世家的全部資產,畢竟東漢時期,一個家族真正的財富是那些不動產權。
比如,土地!
哪一家不是坐擁千畝乃至萬畝良田?
不過,高誠可不敢動土地這玩意。那純粹就是一個炸藥桶,土地可是這幫世家豪強的命根子。真要是動了,說不定過不了半個月,他們就會幫助韓遂大軍攻破冀城。
十萬石糧草!
高誠想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藏起來的,之前居然沒有被羌軍搜出來。
現在好了,掏出一些官職,就便宜自己了這麼多糧草,怎麼算都不虧。
手中有糧,心中自然不慌。
城外大軍,也因爲後方穩定,再度行軍挺進,毗近隴西郡。
轉眼間,九月消逝,十月相約而來。
孟冬降臨!
這也預示着涼州大地,很快就會自秋風蕭瑟中,進入凜冽寒冬。
郡守府也開始着手準備過冬的物資,尤其是冬衣的製作,更是加緊加時。一切的時期都可以往後拖,唯獨這三軍將士數萬兵馬的冬衣必須完備。
在冬天,與羌軍作戰,最是不利。
羌胡之人多是身着皮毛之物,禦寒能力比漢軍將士的內襯布衣不知強了多少。其次,羌胡寒冷之時,往馬肚下面一窩便可。而漢軍則只能安營紮寨,躲在帳篷之中。
冬衣,能夠保證漢軍將士的戰鬥力,這對於此時的涼州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不僅僅是官府,整個漢陽郡的百姓們也在忙活。貴人們着下人去定製新的冬衣,窮人們則是不辭辛苦的掙着每一枚銅錢。然後拿着無數不多的銅錢,多買兩尺布。回到家中,讓婆娘往裡面塞些雜草等物,縫起來也比身上單衣禦寒。
戰亂之後的涼州,能夠置辦冬衣的戶數不多,基本上只有居住在城內的人才有這個能力。至於城外,恐怕那些貧苦百姓,只能躲在房屋之中,相依禦寒。
當然,這些人高誠沒有能力去顧及他們了。
數萬大軍的冬衣已經有些趕不過來,更遑論城外數量更多的百姓?
現在,高誠只想一件事。
新任的涼州刺史,已經過了大震關,再有數日功夫,便能抵達冀城。
耿鄙?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希望能夠儘快解決這些繁瑣之事吧。
自己也好早日趕至軍營,進兵隴西!
若非爲了等這新上任的涼州刺史,將後方穩定下來,高誠早就不想在冀城呆下去了。
又是幾日功夫過去,天氣一天天漸冷。
這一日,楊衡領着漢陽郡大小官吏,以及呆在冀城的涼州刺史部官佐,盡皆聚在東門,靜候耿鄙的到來。
相隔甚遠。
衆人便看到一行車架,出現在地平線。
黑色的影子越來越近,行至百步,這才觀清。幾十名騎士左右護持,其中一輛華麗車架奔馳於內。更後面,則又是大小三輛馬車,放置着各種雜物箱櫃。
車隊到了衆人跟前,緩緩停下,一應騎士也頓馬左右,冷目望着衆人。
楊衡稍待數息,卻是不見車架掩簾掀開,不由皺起了眉頭。
而旁邊早就期待良久的涼州刺史部薄曹從事程球,急忙上前,掐媚說道:“下官薄曹從事程球,恭迎使君大駕!”
“卑職等恭迎使君大駕!”
程球身後刺史部衆人,也是上前作揖行行禮恭候。
這一幕看的楊衡更是愁眉不展,身側閻忠也是有些不快。
而車架中的耿鄙,則是多看了兩眼程球,心中略有作想。
掀開車簾,耿鄙一邊整頓着衣服,一邊拱手笑着朝衆人說道:“本使君車馬疲憊,不成想臨近冀城居然小憩昏睡,使得諸君靜候多時,鄙之過也!”
“使君這是哪裡話,涼州戰亂不休,百姓、官吏盼使君如同久旱望甘霖,便是多候些又有何妨!”
耿鄙話音剛落,程球急忙回聲,滿是敬獻之語。
“唔,程從事所言差矣,鄙之不當,焉能不誠?”
“使君……!”
“下官漢陽郡郡守楊衡,見過耿使君!城外嚴寒,使君還是莫作久時!”
楊衡見兩人還想繼續纏下去,當即不樂意了,出言打斷說道。
耿鄙神色一肅,回首望向楊衡,頗有不快,甩了下衣袖,冷哼一聲:“哼,楊府君既然怯寒,那吾等還是入城再敘!”
言畢,轉身進入車架,撤下車簾!
車上馭者,也不顧其他,揮起馬鞭,駕車繞過衆人前行,直奔冀城。左右騎士,也當即緊繃馬腹,跟了上去。
程球一行人衝着楊衡等人冷笑一番後,相繼離去,留下郡守府一衆官員。
“府君,看來這耿鄙,不想安安靜靜的做他的刺史啊!”
閻忠輕笑一聲,看向遠去的身影,搖了下頭。彼等蔑視吾等,而吾等又何嘗不是蔑視爾等呢?
“嘁,他耿鄙,莫非以爲仗着程球等人,就能在涼州,掀起風浪嗎?笑話!”
楊衡所語,充滿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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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轉身上馬,朝着衆人說道:“諸位,吾等且歸郡守府,看看那耿使君,究竟有何能耐!”
“閻長史,稍後汝去趟君侯府上吧,看看君侯如何安排!”
“府君放心,忠這便去!”
很快,楊衡等人也相繼散去,盡歸城內。
當天,郡守府中,一片歡聲笑語。
誰也不知道爲何看起來互相不對付的兩撥人,是如何能夠把酒言歡,無一生事的?
但,聰明人並不少,事情也未必就如同眼睛所看到的這般!
當天晚上,新任刺史耿鄙,不得不入住程球府上。
沒辦法,涼州刺史部在隴縣。而隴縣,早就在戰亂中毀壞了。
城牆破舊不堪,其內屋舍更是隻剩下殘垣斷壁。再加上那裡又死了近二十萬人,周圍百姓早就跑了,方圓數十里渺無人煙。
可朝廷也未曾下達更改刺史部治所的制詔,所有人都不敢私自在冀城僻所。
至於請奏更改治所的奏疏,程球等人不知道上了多少了,但就是沒有一點音信。
耿鄙更是無奈,誰曾想自己一州之刺史,到了涼州,居然連下榻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