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明兄?”
夏育看着眼前衝着自己施笑的段煨,驚喜不已。
“沒想到是忠明兄前來,緣何不使人先來傳訊,也好讓弟準備一番啊!”
段煨笑了一聲,言道:“夏老弟,多年不見,可安好?”
“甚好,今日忠明兄到來,育心甚喜之!”
夏育此時也注意到了段煨身旁的賈詡,心中稍微猜想,便已了明。
“賢弟,煨與文和老弟今日所來,亦有要事與賢弟相商!”
“噢~不知君侯有何安排!”
“吾等且入內一敘!”
“忠明兄、文和兄,請!”
“請!”
三人一入室內,左右親衛便封鎖四周,嚴禁閒雜人等靠近。
夏育端坐上首,由段煨、賈詡各安一側。
“忠明兄,不知君侯有何要事安排?”
言畢,夏育爲自己斟滿樽酒,注視着段煨。
而段煨見此一狀,心中反倒是安心不少。夏育一進來便直居上座,對段氏而言,甚是好事。
畢竟,大家同伺一主,交往密切可就麻煩大了。尤其是,賈文和還在一旁。觀君侯對着賈文和,頗是重視,引以心腹啊。
“此事,還要由文和來與賢弟一一敘來!”
段煨轉頭就把包袱甩給了賈詡,君侯所某之事,含意太深。
聞段煨所言,夏育將目光轉向賈詡。
賈詡微微一笑,起身來到夏育案前,自懷中取出那份來自耿鄙的帛書,交由夏育。
夏育帶着疑惑的表情,打開一觀。
這一看,頓時身上冷汗直冒,急聲說道:“文和兄,君侯這是何意?”
“夏將軍勿憂,此乃涼州刺史耿鄙所書。其所圖者,便是將軍。”
賈詡悠哉回到座位,言畢稍歇,不再言語,等待着夏育作答。
嗯?
夏育盯着賈詡,多注視了幾眼,卻未曾有所發現。再觀段煨,也是一副古井無波之態。
這,莫非君侯是想要試探自己,以此來拿捏?
不對不對,若是爲了掣肘自己,何必留此疑書一份作假?自己家小可是盡在冀城,那比這區區一封帛書,可靠的多了。
再則,一封帛書,自己若是死不承認,君侯必不會動手。更何況,君侯也並非此等人!
“還請文和,多多指點!”
懷着不安,夏育問向賈詡。
賈詡點了下頭,言道:“將軍多慮了,君侯之意,非將軍所想。而是,計以此帛書,誘耿鄙入甕!”
夏育沉思了一下,鎮西將軍府與涼州刺史部最近的交集,自己自然有所聽聞。
只是萬萬沒想到,現在居然已是水火不容之境。
“文和的意思是,夏某應了這耿鄙所請?可之後又計將安出?”
“簡單,耿鄙所圖,不過爲將軍之勢。欲結將軍,分裂吾鎮西將軍府,打擊君侯威望。從而,連結各地世家豪強,與君侯分庭抗禮。”
“而吾等做的,便是要引誘出那些心懷不軌的世家豪強,從而一舉掃清後方。爲君侯日後平定羌賊,以作打算!”
先前君侯以威勢,迫使冀城內大小世家豪強,交出財貨糧草,其中必有人懷恨在心。
耿鄙的到來,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有耿鄙在,再有夏育這一把火點着,那些傢伙定然會蹦出來。
“可,夏某曾聽聞,君侯於那耿鄙有一約?”
“夏將軍放心,耿鄙出兵,必然推諉。等其剿滅羌賊,怕是要明年不知何時了。另外,其出兵,若調將軍所部,將軍聽調不聽令即可。若不調將軍所部,其兵敗身死之際,便是吾等蕩清涼州之時!”
夏育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件事別的不說,吃虧的全都是自己。
這一來一回,不知情之人必然指責自己乃反覆小人。
再則,君侯與那耿鄙,不顧國朝大局,如此私鬥,當真合適?
還有,蕩清涼州?
鎮西將軍府還有君侯,到底想要做什麼?
盤踞一方?亦或是欲行大逆?
“容某三思!”
夏育輕聲吐出一句,閉目思忖。
而旁邊的段煨卻是譏諷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唉,可憐某之兄長,爲這國朝西患,征戰數年。大小數十戰,斬首四萬級,俘獲牛羊百萬。卻換來收容兵權,虛置閒職,明升暗降。”
“族兄不以爲意,一心報國。爲了陛下大局,甘願自污,與宦官同流。卻不曾想,竟落了個自盡獄中的下場!”
段煨一語,又將夏育驚醒。
夏育迷茫的望着段煨,心中同樣有所感觸。老長官段熲,亡於政治鬥爭。一心爲了陛下之事,縱是身死也心甘情願。
可結果呢,結果便是陛下連段公嫡代都不管一下,任由那些黨人而爲。
還有,自己。
自己先前的下場又何不是如此?
追隨段公征戰無數,披傷不計,立下汗馬功勞。就任北地郡守,又與鮮卑胡人連年交戰。
北伐之役,三人損兵折將無數,政治鬥爭下,俱受懲罰。
這一罰,便是貶爲庶民。
之後,若非有着君侯一連力拔,自己怕是終身不復今日之勢。
然,這國恩,主恩,孰重孰輕?
“賢弟,慎擇之!”
最後,段煨略含深意的看着夏育,勸言說道。
夏育陷入兩難,自己當然明白段煨的意思。無非就是君恩疲弊,讓自己以君侯爲重。
可這一旦抉擇,那後來之事,不可期啊。
君侯不論是割據涼州,還是舉事東進,皆非易事。涼州一地,偏遠荒僻,糧草都需要自司隸而發。數萬大軍,除非一戰而定關中,不然如何成事。
可現在,皇甫嵩擁兵數萬,監控關東。盧植亦是將兵數萬,雄震河北。南方更有朱儁,威懾羣獠。
君侯起事,東有皇甫嵩,北有盧植,南有朱儁,如何抵擋?
甚至陛下若是有意,君侯連割據一方,都難以實現。
希望渺茫啊!
夏育不自禁的注視着段煨,忠明兄並非庸人,當是能看清時局,緣何也……
“夏將軍,追隨君侯,封妻廕子亦有可爲!”
寂靜的室內,賈詡一句話,掀起一番波瀾。
夏育猛地拍案而起,頗是惱火。
段煨也深深皺眉,有些生氣。
可賈詡彷彿未曾看見一般,依舊自言說道:“君侯待將軍,何如?國朝,待將軍,又何如?君侯仁義,不願行那爲人詬病之舉。”
“然,詡爲君侯幕僚,自當爲君侯解憂。還請將軍三思!”
說到後面,賈詡目含殺意,緊緊盯着夏育。
兩人,目光所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