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一支火把,隔河凸現。
早就守候在陽渠邊的斥候,急忙將消息傳了回去。
徐榮得到消息後,立即調兵遣將,將散佈在周圍的五千將士,盡皆聚集在此處,一同前往河邊。
不明火執仗,不雜言亂語。
對於這條軍令,精銳的西涼軍將士,完全可以做到。
即便如此,數千人行進的動靜,也不會小到哪裡去。
一張張準備良久的木筏,放到水中,士卒依次踏上。
還好夜黑無風,波浪不起。
第一批士卒渡過河後,立即蹲伏隱蔽,等待着後續兵馬的輸送。
渡河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這纔將所有將士運送完畢。那些木筏,自然是不能任由水流沖走,一一綁在岸邊。
“何時了?”
徐榮望了一眼天色,問向身邊親衛。
“回將軍,當值子時。”
“子時~”
徐榮喃喃低語。
旁邊蘇則言道:“文良兄,吾等要行進到何進大營,時間足夠!”
傅燮亦是點頭應是,此時絕對是最佳時機。
“嗯,不過,吾等要留下兵馬,嚴防何進趁亂逃脫。此戰,務必誅殺何進!”
“那文良兄留下如何?”
傅燮看向蘇則說道,蘇則心知傅燮其意,點頭應是。
徐榮笑了一下,言道:“二位賢弟,可莫要誤榮啊。還是文師留下吧,日後也好助鎮西將軍一臂之力!”
蘇則眉頭一皺,有些不大明白徐榮的意思。這拿下何進腦袋的功勞,恐怕只比攻破洛陽差上一籌。
噢,明白了。
先前子明說道過,徐榮身居董卓陣營,頗受打壓。唯獨得董卓賞識,可偏偏一應大將,對徐榮都不會怎麼樣,董卓也不好背衆而獨行。
唉~可惜了。
與徐榮相處的日子裡,蘇則對徐榮是越來越佩服。若言軍略,徐榮自然是比自己強,可最讓人佩服的還是其自身。
不飲酒,不宴樂,重軍法,明森紀。
更兼言出必行,賞罰分明,愛兵如子倒談不上,可也絕對比大多數西涼將領好得多。
仁禮智信義。
古之良將,非如是也!
“多謝文良兄,文良兄日後若有不濟,儘可言之,則定不負兄!”
“好了,文師,一千軍士,可未必能逮着何進,汝可要努力啊,哈哈哈~”
徐榮說了一句,大笑着扭身離去,安排軍務。
蘇則也不禁搖頭苦笑,何進?一千軍士足以。這裡,可是三面環水啊,那何進以洛陽爲倚,絲毫不備船隻舟舸。
當徐榮率領四千將士,趁夜急行後。蘇則,也安排留下的一千士兵,分別駐守要道。
比起那些去襲營的將士,留下來的士兵明顯有些沮喪。夜襲,可是割腦袋最爽的時候啊,殺進敵營裡,那戰功就跟白撿似的。
哪跟眼下這般,躲在隱蔽處,盯着道路。潰兵肯定不會多,畢竟大軍是自西向東殺。那些潰兵想要正面突圍出來,哪有這麼容易。
至於當官的,路那麼多,誰又能保證自己就能遇上呢?
不提這些,徐榮領着四千將士,奔行了數裡之後,就放慢了行軍速度。
一隊隊斥候灑了出去,開始清理朝廷軍斥候。
不過,走了四五里,居然沒遇見一名斥候。這裡,可距離朝廷軍大營不過五里之地啊。
“全軍停下休息,斥候慢慢往前摸。”
“諾!”
行軍兩個時辰,前面還有陣急行軍,對於士兵的體力消耗都不小。
每一名士兵,都自覺的拿出包裹中的乾糧,塞到嘴裡,慢慢咀嚼。
乾糧餅子,在這嚴冬夜深之際,凍的硬邦邦的,咬都咬不爛。
可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這麼多年仗打下來,他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沒吃飽,肯定打不過那些吃飽的敵人。
摻着雪,一點一點將乾糧嚼碎,嚥進肚子裡。
休息了不過半個時辰,行軍帶來的熱量,便已經徹底消失。
雪還在下,所有人身上都蒙上一層白色的雪花,與這大自然混成一體。
“幾時了?”
徐榮咬着牙,抖擻着身軀,僵硬的扭過頭來,問向身邊親衛。
親衛搓了搓手,將臉上飄落的雪花擦了一下,擡頭望天。
“將軍,應,應該是,是卯時了!”
“好,傅燮!”
“在!”
“吾二人各率兩千兵馬,自東、南分別攻入大營。到位之後,立即進攻,某等汝那邊的消息!”
“諾!”
很快,傅燮帶着兩千人,朝着南方而去。
半刻鐘後,徐榮也率領着剩下的兵馬,開始上前。
斥候早已將途中朝廷兵馬的明暗哨清理乾淨,大軍行進途中,未收一絲影響。
漆黑的天色中,漸漸變得模糊,一絲絲光亮,將那漆黑如墨的夜,攪的昏暗。
“殺!”
傅燮率領將士們,摸到大營前不過數百步,也不作停歇,當即一聲大吼,身先士卒。
“殺啊,殺~”
一陣陣喊殺聲突起。
朝廷軍大營門前左右崗哨哨兵當即凝視夜色,只見人影重重,竟不知多少兵馬。
“嗚嗚嗚~”
號角聲響。
其間還有士兵大吼:“敵襲!敵襲!”
營寨中夜間巡視士兵,聞聲前往南門,準備阻敵。
可就在此時,西門外也是一陣陣喊殺聲響起。
頓時,營寨之內,一片沸騰。
許多剛剛被驚醒的士兵,拎着刀,來不及着甲便衝出帳篷。只是,擡目相望,營內一片混亂,有的人慾往南門,有的人則是在往西門。
徐榮及傅燮率領西涼兵,沒有遭到任何抵抗,便打開營門,殺入營內。
所過之處,但凡見到朝廷軍士兵,盡皆斬殺。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何進突然驚醒,望向帳外,大聲斥問。
一名親衛轉身入帳,言道:“啓稟大將軍,叛軍襲營。各部將軍、校尉,正在組織兵馬抵抗!”
何進眉頭一緊,言道:“着甲,隨某出去看看!”
“諾!”
親衛取來戰甲、佩劍,正欲爲何進穿戴。
帳簾突然掀開,一名幕僚跑了進來,匆促言道:“大將軍,快,快走,敵軍殺進營內了!”
“各部兵馬呢?”
何進心思鎮定,問了一句。
“早就潰敗了,現在整個大營都已經亂了。叛軍一邊衝擊,一邊焚燬大營,將校們根本無法聚攏士卒。”
“大將軍,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何進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怎麼會這樣?營內可是大漢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啊!
那幕僚見何進絲毫不爲所動,當即上前,扯住何進手臂,就往帳外走去。
親衛也拔出腰刀,緊隨其後。
一出大帳,早有十幾名幕僚及將校在此等候。見大將軍出來,立即上馬,擁簇着何進,往北門而去。
荀攸也在其中,搖頭嘆氣。
大漢帝國最精銳的軍隊?
士兵或許是最精銳的吧,可這些將校,完全是酒囊飯袋。
一萬餘軍隊,其中八成高級將校,盡在這支倉皇而逃的隊伍之中。
那營寨內,但凡有的抵抗,恐怕皆是軍候、屯長等人自行組織的吧!
哈哈哈~
這就是大漢帝國最精銳的部隊!
何進大營立有南北東西四座營門,而徐榮、傅燮自西門、南門而入,自然是追不上逃走的何進等人。
不過,何進大纛一走,整個營寨內的抵抗力度,瞬間十去八九。
無數士兵隨着那大纛離去的方向跑去,丟盔棄甲。
追擊中的西涼兵將士,時不時便砍倒幾人,更是加劇了這些潰兵的逃竄。
不過,營門可容不下數千人,齊齊出營。
無數潰兵擠在這營門前,身後西涼兵盡情砍殺,竟無一人抵抗,只顧向前擁擠。
許多眼看逃生無望的朝廷兵,只能丟下武器,跪在地上。
西涼兵也不管那些投降的士兵,只要有人站着,就會揮刀砍去。
漸漸,營門不再擁擠。
西涼兵將士,踩着堆了三四層厚的屍體,望着那些倉促逃出老遠的潰兵,吐了口吐沫。
轉頭,看向那些跪地不起的朝廷兵,充滿殺意。
徐榮很是及時的趕了過來,大聲下令:“來人,將這些俘虜壓下去。營中發現不少酒肉,吾等共慶宴飲!”
西涼兵們一聽,居然有酒肉,頓時心中殺意消散,無不是欣喜歡呼。
那些跪在地上的降兵,也不由大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的聽着西涼兵的安排,來到營寨東南一角。
何進的大營內有酒肉嗎?
自然有!
那可是大將軍啊,又豈會缺了酒肉。
數日來躲在大山中的西涼兵,望着剛剛倒進大鍋裡的肉食,都是口水直流!
至於地上的屍體,流淌的血液……
沒有人會在意。
相較而言,這些,都是他們最好的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