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長安令杜楷求見高誠。
所爲之事,自然是杜畿一事。
高誠與杜楷言談了半日,使得杜楷喪氣而歸,應當是得到的結果並不合心意。
上午的時候,自己正在城外,組織百姓清理大水衝來的雜物,重整家園。
沒想到,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時間,自己族弟就已經被決定了命運。
杜畿,京兆杜氏旁支,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
大漢以孝道治國,杜畿的孝自然是名揚鄉里。便是京兆杜氏嫡支,亦以爲其傲。
杜氏新一代子弟中,有才華的唯數杜楷、杜畿二人。先前,二子皆爲一地重臣,杜氏頗有復興之望。
可如今,比自己才華還要餘上數倍的杜畿,竟然命運至斯,杜楷哪能不着急。
而後,京兆杜氏一族族長杜翕,與韋氏一族族長韋端二人,聯手前來。
京兆杜氏,城南韋氏。
杜翕早年爲官,後鑑於廟堂之高,妖孽橫行,忠言難進,便辭官回到鄉里,一心教導子弟。
現今年歲方不過四十有餘,正值壯年之際。而韋端與其年歲相差不多,兩家早爲世交。此時,不知又達成了什麼協議,竟然聯手而來!
高誠聽着下屬的彙報,腦海中不禁想起先前所看的關中各望族簡冊,思忖不定。
關中世家衆多,名望傳於天下的亦不在少數。
京兆韋氏、杜氏,杜陵張湯世家、留侯世家、蕭望之世家、馮氏,扶風又有竇氏、馬氏、耿氏、蘇氏,弘農有楊氏。
這些世家都是當前頂級世家,楊氏更是與袁氏同爲四世三公。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中小世家。
留侯世家就不說了,馮氏、竇氏、耿氏都是兩漢國戚。張湯世家、蕭望之世家是其祖先因功封侯,得以成世,而後世代爲官。
扶風馬氏就是馬騰家族,也是大儒馬日磾的家族。不過,兩家最後不知怎麼鬧得,反正從來不見有所交集。同時,這也是馬超常喊自己世代公侯的原因,人家有這個資本叫。
噢對了,還有金日磾的家族,不過現在有點聲名不顯的意思。顯然不打算參與這場亂世之爭,打算獨善其身。
蘇氏就是義兄蘇則的家族,蘇武之後!
其餘中小世家就是魏傑、第五雋等人一流的家族。整個關中,爲自己所用者,十不過二。
但現在韋氏的出現,似乎有點別的意味啊。
對於這些家族的人才,高誠是真的想要。關中各郡、徵西將軍府各職多有空缺。
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在後世,極爲普遍的教育,能夠讓大多數普通人有通往成功的道路。但是,在這個時代,可以說出身就決定了一切。
不是世家中人,很難得到良好的教育,很難學習各種知識。自己很幸運,出生在小世家中,可高氏世代有人爲官,有人經商,缺不了錢財。再加上又混進世家的圈子裡,書簡還是有能力搞到。
要不然,估摸着自個也會跟大多數西涼鄙夫一樣,不識倆字!
而且,跨過這個天埑,也讓自己的仕途發展還算順利。只是家族威望的不足,也導致現在關中各大世家,根本看不上自己。
他們還在等待,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力,有資格發展到足以讓他們認爲可以投靠的地步。
“走吧,奉孝隨吾前去一見!”
高誠看着在一旁頗是輕鬆寫意的郭嘉,輕言一句。
郭嘉眼角一睜,言道:“君侯,跟這些世家打交道,還是您合適。嘉可不行,若不,某去請元常兄來?”
高誠嘴角一抽,啪的一下猛拍桌案,大喝一聲:“來人,給某將郭奉孝綁起來。”
說完,又衝着郭嘉狠厲說道:“今個汝去也就罷了,不去也得去!”
“額……”
郭嘉一陣語塞,看着已經進入殿內,有些不知所措的兩名親衛,只好嘆上一聲。
見郭嘉屈服,高誠手一擺,讓親衛退下,嘴角微揚。
自己也不想見世家這些老東西,跟他們勾心鬥角太煩人了。
……
“翕(端)見過君侯!”
杜翕、韋端見了高誠,行了一禮,又轉頭衝着高誠身側的郭嘉,拱手一笑見禮。
“嘉見過二位長者!”
杜翕、韋端身爲長輩,又名望深厚,可以不向郭嘉這個小輩行禮。但郭嘉卻只能躬身行禮。
高誠則是點了下頭,言道:“誠與仁表以兄弟相稱,二位叔伯無需多禮!”
姿態放得很低,高誠也不介意,就當自己禮賢下士了。
“不可不可,禮不可廢!吾等爲民,君侯爲主,焉能亂哉!”
韋端倒是欣然接受了高誠的低態度,對於這位君侯的好感也多生三分。
只是杜氏一族,頗重禮節,杜翕更是不敢違背禮制。
這麼一說,讓高誠不知該如何接口了,只好轉移話題,直接問道:“二位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杜翕看了一眼韋端,拱手言道:“回稟君侯,老夫聽聞君侯新鑄五銖錢。不怕君侯笑話,杜氏屯錢不多,願出三千萬錢置換,還望君侯允之!”
“這……”
高誠眉頭一擡,這是買命錢啊。正如杜翕所言,杜氏的存錢必然不會超過五千萬,甚至可以說這三千萬錢已經是掏了老底了。
杜翕見高誠這麼一遲疑,又緊接說道:“啓稟君侯,杜氏家資多爲劣幣。還望君侯能夠允之,換以五百萬即可!”
兩句話兩個意思,先前杜翕願意白掏三千萬錢。可高誠一遲疑,也想到了其中關鍵。那就是極易讓人看出意圖,於聲名不利。
或許君侯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於是又改口言以劣幣換新幣!
旁邊的韋端也趁機言道:“君侯,韋氏一族,亦願出五千萬劣錢,置新錢千萬。所爲者,子康也!”
高誠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搖了搖頭,言道:“三官通寶是五銖錢,含銅皆在五銖至五銖半間。新錢與舊錢置換,該是多少,便是多少。這一點徵西將軍府早已明令告知,焉能失信。”
“韋康之才,誠亦久聞,因恐威望不足以服人,也久久未至韋府拜訪。不過,正所謂有其子必有其父。若二位叔伯心往,誠願意以將軍府從事請之,何如?”
杜翕、韋端當即皺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