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速前進,殺!”
聞斥候報,山上有胡人哨崗,張任立即下令。
既然有崗哨,那肯定遙相呼應,無法避過去。再說,也不用藏藏匿匿了。翻過這山丘,十里開外,便是胡夷後軍營寨。
甘泉宮至谷口,狹長谷道,南北四五十里,東西最寬處十二里,最窄處連八里都不到。
這麼大點地方,十一二萬胡人,三十餘萬戰馬,少說也得連營二三十里。而且,前後狹長,首尾難顧。
對於自己等人,既是難題,也是機會。
軍令一下,兩萬餘人立即分出數百人,步行上山,先拔胡人崗哨。餘者所部,或尋小道,或牽馬翻山。
其實,對於張任來說,大可直接南下,從谷口寨東部出擊。但雖然坦途一片,可臨到谷口時,卻是山道蜿蜒盤旋。
因此,數以萬計的士卒戰馬,也不得不翻越眼前不過數百步的山丘。
胡人崗哨當然不是瞎子,第一時間沒有發現動靜,但隨着周兵越來越近,幽寂深夜中,哪能不曉得有人在靠近。
“你們兩個,去南邊看看怎麼回事,難道有馬野了?”
一名十夫長,指着側邊的兩個小卒子說道。隨後,疑惑的細聽着隱約傳到耳中的戰馬叫聲。
正如張任所料,攻破谷口,打通南抵長安的通道後。從上至下,所有的胡人都不由放鬆警惕。
十夫長也不意外,只是以爲有戰馬發野,從南邊跑到山裡了。畢竟,幾十萬匹戰馬,難免會照料不周的地方。
兩個胡兵提着彎刀,舉着火把,大大咧咧的順着戰馬叫聲,往南邊走去。
等待了良機,十夫長卻遲遲不見二人回來,也不知道這兩人轉到哪去了,連火把的亮光都看不見了。
“不對!”
十夫長低喃一聲,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即大吼道:“敵襲,快吹號!”
哨塔上胡兵反應過來,拿起號角,正準備吹起來。
頓時一陣箭矢如雨,灑了過來。
七八個胡兵,立馬被射翻了四五人,其中哨塔上的那胡兵更是倍受照顧。
接着,黑夜之中,立即躥出幾十條黑影,飛速靠近,顯露在哨塔周圍火把的光亮之下。
“殺!”
胡兵不甘就死,奮武搏擊,然終不敵人數之差。
短短片刻後,拔了崗哨,數以百計的周兵繼續向前。其後,越來越多的士卒牽着戰馬,走了出來。
翻過山林,來到平原之上,三軍整隊。
程銀率第一校精騎於前,皆身着赤甲,肩掛披風,胄上面甲墜下,挺矛直視前方。
其後越來越多的周騎上馬,依部曲成制,連綿不絕。
大戰臨前,張任也沒說什麼鼓舞士氣的話,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仗打的怎麼樣了。
中軍大纛微微前傾,三軍遂動。
“全速前進!”
程銀大喝一聲,縱馬前驅,僅十餘息,兩萬餘騎疾馳南下,聲鳴震天。
“嗚嗚嗚~”
剛行半刻,東側山上號角聲接連而起。
周騎看都不看,只顧南行。
山上肯定不止一處崗哨,意料之中。現在就算是傳到胡夷大軍營中,也無濟於事矣。
全速前進中的周騎,僅用了不到一刻鐘左右的時間,便飛奔了十餘里路。
眼前,三裡開外,胡人大營燈火通明,人擠人攘。
不用山上崗哨號角示警,當週騎在七八里開外奔馳的時候,胡人大營中就已經感受到那顫抖的大地,以及奔雷之音。
他們可不同漢人,諳熟騎兵的胡人第一時間就知道有敵軍騎兵來襲。
只是,時間太過倉促。
胡人兵馬顯然也沒料到周騎居然是全速前進,十幾分鐘的時間夠幹什麼?
警惕心十足的人倒是能登上戰馬,拿起武器,準備作戰。可毫無戒備的人,甚至還都在迷茫的看着混亂的大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再加上一時慌亂,不只是人在四處亂走,戰馬更是受驚狂奔,更是讓混亂的大營雪上加霜。
而這種混亂的局勢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從後營往中軍傳播,接着是左右……
“殺!”
程銀率第一校,迅速殺入營內。連柵欄都沒有的軍營,頓時沸騰了起來。
數之不盡的周騎,絲毫不顧戰馬的疲倦,悉數衝入胡人軍營,大殺四方。
居於大軍後寨的是鮮卑兵,他們都是各個部落的丁壯,不是各部大人本部的精銳。
常時牧馬,戰時爲兵。
眼下突遭夜襲,整個後營都亂套了,有人想要擋住周騎的衝擊,有的人則想着往後面跑。
指揮體系幾近全無,部落制的軍事缺點,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周騎宛如狼入羊羣,掩殺着露出潰敗跡象的胡人,同時也摧毀一切負隅頑抗的敵軍。
如此也就罷了,越是往南,營內的胡人就越是混亂。營內戰馬比周軍還要生猛,將胡人營內踐踏成一片狼藉。順帶着引起更多失驚戰馬,發了瘋的往南面中軍衝了去。
中軍大營內,扶羅韓、泄歸泥、呼廚泉、休屠各等各族首領,已經聚到一起。又招呼王帳精銳,列陣準備迎敵。
“扶羅韓大人,當是那支周騎主力!”
扶羅韓點了下頭,沒有說話。這還用說,大軍打破谷口,距離長安不過咫尺,周騎主力要是還能再忍得住,那纔是怪事。
只是沒想到,後營諸部居然被一衝即潰。
“泄歸泥,立即派人去前營。集合兵馬,於中軍匯合。呼廚泉單于、休屠各大人,左右兩營的匈奴兵馬以及屠各兵馬,從兩側包過去。”
說完,扶羅韓看着火勢皺起的後營,冷哼一聲,又言道:“哼,羊入狼穴,今夜殲滅周騎主力,明日吾等兵臨長安城下,周國再無兵作阻。關中繁茂,任由吾等取拿,哈哈哈!”
“大人英明!”
周圍一羣鮮卑小部大人,立即附和。
倒是呼廚泉總感覺不是很妙,扶羅韓未免也太輕敵了。周國騎兵的戰鬥力,可一點都不弱。
昨日,與周國重騎一戰,匈奴各部可謂是損失慘重。傷亡不下八千人,打了幾個時辰,這才耗盡周騎體力,拿了下來。
但周騎的那份韌性,舉世罕見。
數千重騎,戰馬倒了,便與之步戰。整場大戰下來,除了突圍出去的百餘騎外,悉數盡死,無一降者。
怕就怕,現在襲營的周人,爲了關中妻小的安危,搏命一擊啊!
人並不可怕,但心懷死志的人,卻無比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