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的結果,對於樸胡來說並不樂觀。
杜濩、袁約、李黑、李虎,都被袁約說服,幻想着漢夷自治後,在部族內作威作福的美好日子。
唯獨自己與楊車二人,保持着繼續追隨周王的想法。
正如袁約所言,周王暴虐,天下共知。可其暴虐,針對的是大周的敵人。而周朝治下數百萬生民,卻是感懷周王的恩德。
衣漢服,言漢語,束髮習禮……
這些不正是他們要嚮往的文明嗎? щшш_ т tκa n_ CO
別的不說,方纔議事之時,大家都在說漢話,並以此爲貴,更何況處於底層的百姓!
最關鍵的是,樸胡不認爲益州劉璋,擁有對抗周王的勢力。即便是加上諸部兵馬,也難以與大周抗衡。
這一戰,大周的確失利了,可對於益州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南中數郡拱手讓於雍慎,其餘諸部皆行夷治,益州牧的權利縮水了近一半。
而周國,僅僅是出動了涼州的第四軍,以及附屬的漢中兵、氐兵和自己等人罷了。真正的周國精兵,如第一軍、第二軍、第五軍、兩個騎兵軍,全都沒有出動。
五溪蠻之所以敢叛亂,不就是因爲嚴斌等人的義軍戰鬥力差嘛。若是換成第一軍這般兵馬,再給沙摩柯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有異心。
其次,第一次伐蜀失敗,周國還能打第二次,第三次……
心下略作計較,樸胡這便密派人手,去向杜畿傳訊,欲告杜濩等人之逆舉。
信使偷偷出營,朝着數裡外的周軍營寨而去。
途中,被殺,取信。
樸胡的信,在不到一個時辰內,便輾轉到杜濩的手中。
杜濩老目長嘆一聲,言道:“樸統領不知所畏啊!當年葭萌關外,其父兄皆死於高誠之手,現在卻要助紂爲虐。”
嘆言完畢,杜濩看向李虎、李黑,言道:“二位統領,整頓兵馬,切記繞得樸胡一命。畢竟其乃吾族智者,名高望重。”
“嗯!”
李黑、李虎兩人點頭應下,折身出帳。
而後,調兵遣將,正欲圍殺樸胡、楊車所部。
時過三刻,李黑、李虎二人已經備齊兵馬。不僅僅是兩人本部兵力,還有杜濩、袁約帳下兵馬,合計萬五千餘人,皆列陣相逼。
行至中途,旄纛之下,李黑、李虎並列而行,身旁親腹環侍。
杜濩、袁約則是率中軍千餘人坐鎮,督導三軍。
望着徐徐而進的大軍,李虎瞥了一眼周圍,見無杜濩親信,於是言道:“大兄,杜指揮使怎麼還未到?”
李黑沉着的喘了兩口氣,言道:“放心!指揮使早就對杜濩、袁約二人生疑,咱們兄弟只需依計行事即可。”
“但是樸胡、楊車二位統領不知實情,若是……”
李虎擔憂的說了一句。
他們兄弟倆早在數日前就已經與調查司相約密事,防的就是杜濩叛亂。現在一如指揮使所意料,唯獨不知樸胡和楊車,是否知曉他們的真正意向。
李黑也是皺眉不已,長嘆一聲,言道:“且靜候吧,調查司行事周密,應該會告之樸胡、楊車。好了,此時非談論之際,莫要多言,以免走漏風聲。”
“嗯!”
兩人率大軍剛至樸胡營外,便見其與楊車,率衆四千餘人,已是嚴陣相待。
似乎早早便料到,杜濩要發兵來攻。
兩軍沒有排兵佈陣,號角一起,李黑便指揮者杜濩、袁約兩人帳下,直擊樸胡軍正面。兩翼則是二兄弟手下部族,分擊兩翼。大軍一邊調整陣型方向,一邊壓向敵軍。
對面的樸胡也不含糊,隨即擊鼓鳴號,欲針鋒相較。
就在三軍欲發之時,楊車突然快馬跑到樸胡身前,附耳言道:“樸統領,方纔有自稱調查司之人,密報於吾。”
“何事?”
樸胡目光只顧前方戰場,對於楊車的話,並未太過注意。
“李黑、李虎兄弟,乃是指揮使內應。”
“嗯?”
樸胡突然轉頭,盯着楊車,問道:“李黑、李虎二人今日可是極力推崇杜濩之見,怎麼會是內應?難不成消息並未傳到指揮使哪裡?還是說,那密探,乃是假的?”
“樸兄,調查司內部排查,煞是嚴苛,那密探應不會是假冒。至於說李黑、李虎兄弟,不論真假,吾等便博上一博。反正三四千兵馬,對陣萬五千人,勝算也極爲渺茫!”
聞言,樸胡嘴角一苦,還真是啊。
“那如何傳訊?”
“不知,不過想來李黑兄弟必有方策!”
“罷了,傳令下去,直衝敵方中軍!”
“諾。”
軍令一下,樸胡、楊車帳下近四千人馬,迎面直向李黑、李虎所在。
人馬齊動,蜂涌殺來。
李黑則命中軍八千餘人,同樣散開陣型,加快速度,與樸胡部迅速接近。
兩翼兵馬依舊保持陣型,從兩翼壓來。
“殺!”
散開陣型,板楯蠻兵的士氣不禁提高了三分,血氣賁張。
萬餘人呼嘯間撞成一團,廝殺聲驟然而起。
仗着人多勢衆,杜濩、袁約帳下精兵,打的樸胡部下,連連後退。
殊不知,在逐漸的衝殺中,李黑布置在兩翼的兵馬,矛尖已經指向其等。
酣戰不過兩刻,變化突生。
李黑所在旄纛莫名而倒,周圍更是響起一陣陣驚呼。有人大喊周軍已至,有人大喊後營起火,更有甚者直言杜濩、袁約皆死。
原本處於衝殺狀態下的蠻兵,不由爲亂者所惑,勁頭消散。不少人回望後方,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羣。
這還不算,此時李黑、李虎亦率親信,直擊其後。兩翼兵馬,紛涌殺向其左右。
情況不明,突遭背叛。
別說這些蠻兵了,就算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也頂不住這般鬧騰。
軍中杜濩、袁約的心腹更是欲哭無淚。兩位頭領信任李黑兄弟,他們也沒有懷疑。誰成想,這二人作爲主帥,居然臨陣倒戈。
主帥都叛變了,讓他們還怎麼打……
亂勢一生,迅速蔓延至所有人,七千餘人或亂或逃,無反手之力。
伴隨着兵馬亂起,原本在營中坐鎮,自信滿滿的杜濩、袁約也面臨着刀尖架在脖子上的尷尬局面。
兩人注視着眼前一名英氣小將,滿滿的都是畏懼之色。
杜濩從來沒有見到人間有此般猛將,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少年。
十幾名親衛,被其一人轉瞬擊殺。
自己也常謂勇力過人,可人家一腳就將自己踹飛數步遠。直至現在,仍感腹痛難忍。
“大兄,外面都處理乾淨了。”
又是一名小將走進帳內,沒有端坐案前的那人俊秀,可亦是俊朗闊氣,英姿挺挺。
“伯瞻,將這倆蠻子拉下去砍了吧,吾等兄弟也沒算白來益州一趟!”
“諾!”
馬岱嘴角微揚,看着被縛於地的杜濩、袁約,譏諷一聲:“不成想葭萌關外還有孝順子弟,哼!”
“拖出去!”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