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滾滾東去...
夜色過後,黎明即至。
小小的沖積平原之上,一片屍山血海。
義軍將士們,將一具具死屍給扔到岸邊,堆積如山,形若京觀。
至於殘舊旌旗、破損甲兵,更是數不勝數。被隨意的丟棄在屍山之旁,任由那不斷涌下的血水浸透。
楊洪興高采烈的站在岸邊,絲毫不顧身上血跡漫過傷布,饒有興致的端望着對岸的夷兵。
毫無疑問,一場大勝!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一萬八千餘夷兵,被斬首六千餘人,降俘千八百餘人,悉數臨江梟首。
河對岸,殘餘的近六千夷兵,也絲毫沒有反攻的興趣。首領高定更是咬牙切齒的注視着北岸,憤懣於胸。可仔細思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就此作罷。
各部部落損失都很慘重,若是再進行凡攻,只怕又要損折不少人馬。到時候,手底下這人會不會譁變都是未知。
而且,這場戰爭本來就與自己沒多大關係。
自個都已經日行十里來拖延時間了,圖個啥!還不是想着能撈點好處就撈點,撈不到也別損兵折將。現在倒好,這幫子漢人叛軍,怎麼就給盯上自個了。
啥也撈到不說,平白折了萬餘人馬。
日後回去,還不知道如何繼續威懾下面蠢蠢欲動的人呢!
既然不想反攻,高定自是不會繼續在此地多做停留。稍微整頓了餘下兵卒後,立即率兵直接南下,翻山越嶺,返回越巂。
見到夷兵退走,楊洪亦是輕鬆了一口氣。
大戰一夜,最怕的就是高定糾纏不休,率南岸兵馬反攻北岸。驟時,攔不攔的住還是一說呢。
“將軍,接下來吾等如何做?是返回武陽,還是....”
張校尉挺進兩步,來到楊洪身側,諮詢問道。
楊洪搖了下頭,言道:“老張,今日大勝,餘事權且不提。先散盡糧秣,將繳獲錢物,悉數賜予諸將士,犒勞三軍!”
“諾,卑職多謝將軍!”
聞言,張校尉面色一喜。沒有誰不喜歡錢,他們當兵大仗,圖的就是一個建功立業,養家餬口。如今,斬首七八千級,論功足以使衆將士皆賜一級。再加上繳獲了不少的錢糧,分賞下去,每人也都得到不少實在好處。
接下兩日,沒了夷兵叨擾,三千來義兵可算是過了兩天安生日子。
也不用再擔心被敵人發現,生火起竈,燒起熱食,一補腹內空虛。深山老林裡,也是最不缺少獵物。軍中熟練的獵手,每日所獲,也讓大傢伙肚子裡添了不少油腥。
而身爲主將的楊洪,也是痛痛快快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值此一勝,心氣驟升!
第三日,義兵整頓兵甲,向西朔江而上,直去蜀郡屬國的要邑徙縣。
而在東面僰道,嚴斌等人則是在全力抵擋着五溪蠻兵,以及不斷匯入其衆的南中大軍。
僰道,作爲犍爲重鎮,其算不上什麼大城。標準的七裡之郭,三裡之城,生活的巴蜀百姓不足兩千戶。比起真正的重鎮江陽,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是,其卻與江陽一樣,屬於絕對的扼守要道。
江陽縣,攜湔水、長江,保衛着犍爲東北部的漢安、資中、牛鞸三縣。而僰道,則是扼守瀘江、長江、渚水交接要道,護衛着身後的南岸、武陽。
長江不多說,瀘江就是演義裡諸葛孔明發明饅頭的那個瀘水。其貫穿了整個犍爲屬國以及越巂郡,實屬南中大江。
但是瀘水卻不是南中主要的通行之路,沿瀘水行軍,只會把軍隊帶入方圓數百里的大山密林之中。到時候,別說作戰了,能不能安然走出來都是問題。
瀘水不是主要的通行之路,而渚水卻是目前牂牁郡進入犍爲的兩條要道之一。
僰道便是處於這麼重要的地位,身處長江南岸,堵塞了整個牂牁郡以及巴郡南部西進的道路。除此之外,南中地區想要進攻武陽,只剩下唯一的靈關道。
現在兵出靈關道的夷兵被楊洪打的大敗,僰道也一躍成爲義軍上下最爲看重的戰略地點。
要知道,現在武陽城外的百姓,全都遷到了南安縣。南安倚着長江天險,安全度很高,可有着僰道作爲前沿戰場,當然是更好。
至於武陽城,兵多將廣之下,除非趙韙願意拼光手下的士兵,否則想要短時間內拿下武陽,根本不可能。
嚴斌當然也知道僰道的重要程度,領着手下殘兵駐守此城後,立馬就開始加固東面一段的城牆。又徵募城內所有青壯、壯婦,協助守城。
僰道地處要道,築城的位置,當然也是以防禦爲主。整座城池,也形成肚大口小的佈局。沿着長江,倚着山勢,東斷城牆只有二百步長。南端結山體,北端臨堤壩,中間一座高聳的城樓,遙望面前同樣只有二三步寬的平坦地區。
城樓之後,一座甕城拔地而起。或者,不應該說是甕城。好像,這道城牆纔是僰道真正的東牆。方纔那道,更像是爲了防禦而專門建造的突出部位。
減去甕城的一部分,僰道南北二里,東西一里之餘。城外城鎮村落,星星落落,坐落在僰道城的庇護之下。
站在城樓上,嚴斌端望着東面數裡的外的軍營,譏諷一笑。
江陽是犍爲第二大城,自己都可以隨手放棄,仗的就是身後還有僰道這處戰略要地。只要僰道不失,再多的敵軍,也只能在長江南岸,望城興嘆。
也許沙摩柯和雍慎不信邪,七八萬大軍聚集在這條狹隘的道路之間,營地連綿了四五十里。前營與後營通傳一聲,都得一天的功夫。
這可是紮營大忌!
說起這條大忌,最典型的戰例便是夷陵之戰了。
夷陵一戰,蜀兵連營七百里,依山傍林安營紮寨,攻打夷陵要地。
劉備是誰,那可是蜀漢的開國之主。就算是沒有軍事天賦,那也是打了幾十年的仗了,怎麼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但是,爲何還要連營七百里。
不是劉備想要如此做,而是地形的天然限制,導致蜀兵只能沿着長江南岸一線紮營。再往南點,便是崇山峻嶺,林木更甚。
現在沙摩柯和雍慎的局面,與那不可能再發生的夷陵之戰中的劉備何其相似。
要想繼續進攻,就必須拔掉眼前敵軍駐守的要城。拔城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安營乃是必然。偏偏地勢又形成狹長的模樣,大軍想不連營都不可能。
當然,嚴斌也沒有陸遜那心思,只要能夠守住僰道城就足夠了。
這個要求,似乎很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