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泰、蔣欽二人帳下部曲亦來投,撐船百餘艘,壯勇千二百人。
由是,廬江境內,江河盜匪,多來投軍。
短短不過數日功夫,策軍營內聲勢大漲,兵卒近萬。
吳景、張昭、張紘各率文武,典校兵事,嚴明紀法,明肅軍風。
而自洛陽出的孫策,亦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直奔廬江。行於中原大地,穿郡越縣,一如游龍入海,猛虎出囚。
再觀河東之局,經過幾日醞釀,周、漢、趙三國兵馬,可謂是皆至預定之所,剩下的便看這個契機,何時而發。
長安城,未央宮。
宣室內。
高誠正接待着一員邊地大將,君臣會宴。
李桓跪坐於側,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大王所問,涼州邊地諸事,無不盡言。可目光卻飄蕩不定,心不在焉,更如坐鍼氈。
涼州那地界,還能有什麼事?
宋建大軍一敗,遁逃入河首高原,周軍追之不及,望原興嘆。雖不能徹底剿平宋建,但那宋建經此一敗,十餘年內必然不敢再犯大周虎鬚。
至於說徐榮安排的尋找蜀地義兵之事,更是毫無頭緒。周軍將士一入高原,多數患之瘴病,進不過二百里,何談尋彼等?
再說那河首之地,何止千里,茫茫蒼穹,毫無頭緒,如大海撈針一般。更兼不熟地勢,想要尋到人實在是太難了。
其餘的事,倒也沒什麼。
來長安前,蜀地劉璋和趙韙仍舊兵鋒相對,可就是打不起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兩者都越來越沒信心一戰功成。
想要打起來,估計得等到歲中了。
反而是被趕到峨嵋的賈龍、任岐等人,倒是聯絡上了。得一曲周兵相助,練兵馬一軍一師,攜民二十餘萬。築峨嵋城,墾荒耕種,行舟獲魚,充民足軍。
再加上南中雍氏、五溪蠻兵相繼退回本處,僰道亦無戰事。除了糧秣匱乏外,賈龍等人過活的還算不錯。
不錯嗎?
當然不可能,缺糧隨時餓肚子的狀況下,指望賈龍開心起來,難如登天。
但這一切的一切,李桓沒有心思去顧及,畢竟眼下李氏一族都可能要面臨滅頂之災了,管他賈龍死活呢。
高誠吃下串殿後剛剛送上來的烤羊肉,飲一口溫酒順下。而後,又問及些許雜事,直搞得李桓心中犯毛……
“大王,不知詔臣千里而歸,所爲何事?”
最終,李桓頂不住這壓力,率先開口。這口一開,自然就落了下風。
高誠擡目,端視着李桓,心中轉思片刻,言道:“愛卿不必憂心,孤詔卿回,不過了解下涼州局勢罷了。”
這答案,無疑讓李桓的心頭又蒙上一層陰影。
一國君上,詔你一個邊地將軍回朝,就爲了問問邊地之事?
說出去,誰信!
更何況,大周還有威名赫赫的調查司,涼州還是調查司本部所在。邊地的一舉一動,都在王上的耳目之下。
且看大都督蘇則,坐擁重兵,累望經年,完全具備割據一方的實力。可大王仍舊極其信任,那靠的可不只是結義之情,還有那無處不在的調查司啊。
“大王,臣自知罪責深重,還望王上責罰!”
李桓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徑直起身,來到高誠面前,俯身大拜,恭言請罪。
高誠嘴角一苦,本不想說那麼多,沒想到卻讓李桓想的更多了。
於是擡手示意,言道:“卿且起,不必擔憂,無事!”
李桓虎目一怔,愕然無語。
這,這……
阿兄到底做了什麼?
“大王,臣不明!”
“卿若無事,且歸。日後,李氏肯定要經受一番磨難,但孤不會忘!”
嗯嗯?
這又是何意?
李桓腦子都快蒙了,到底是在搞什麼事情?
“這,臣無事。”
“那孤便先去休憩了,卿也早歸,無需擔憂!”
“臣,恭送大王,大王萬安!”
李桓恭恭敬敬的再行深恭,雖然不知道生了何事,但現在表現的恭敬些,無疑不會錯!
隨着高誠離去,李桓亦是隨即退下。
未央宮,再度恢復到夜間的平靜。
可城外,卻靜不下來。
一支大軍,靜悄悄的自東面而來,穿城而過。
長安諸門,燈火通明,甲士林列。
北門,橫門門樓上。
大週中尉段煨,國相閻象,尚書令鍾繇,大都督蘇則,四人領着一應軍中重將,正端望城外那一道延綿數裡的大軍行列。
“段公,第三軍就交給趙衢吧,相信他身受衆任,必不會負吾等之望!”
蘇則說完,扭頭看向身側的第三軍軍將耿臨。
耿臨裹着厚厚的冬衣、羊旄披風,蒼首銀鬚,笑着點了一下頭,言道:“伯達從於軍伍已有數載,資歷足以。兼其文武具備,處事不驚,應變從容,乃良將之選。甘泉宮一役,宮破方走,盡於王事,是爲忠士。老夫未至前,其便以師帥之責,督導全軍,一應賞罰、作訓等,皆經其手,軍中威望尤甚老夫。老夫年歲漸長,頂多再支二三年,藉此使其歷練一番,未嘗不可!”
“可趙衢,終歸年歲小了些,歷事不足啊!”
閻象插了一句話,沒辦法,大周各軍中的將軍都太年輕了。不可否認,他們很有活力,有衝勁,敢打敢拼。可無老將緩其凌厲,過剛易折。
“閻相多慮了,有文師坐鎮,伯達那小子敢不聽話?”
段煨開着一句玩笑,頓時引起周圍一陣鬨笑。
正如段煨所言,有蘇則在,那幫年輕人真不敢胡作非爲。別看大都督年歲同樣不大,可其字平板楯蠻後,便坐鎮涼州,至今十餘載。涼州之內,何人不聞蘇文師之名。
甚至,軍中年輕小輩,都是聽着大王和大都督的赫赫武事,奮然從軍,效行其道。
“嗨,蘇某哪有這麼大聲名。那些關中士族捧殺蘇某也便罷了,不想段公竟也如此~”
蘇則搖頭苦笑。
段煨倒是笑的更加開心了,正好緩緩這壓抑的氣氛。
良久,兩句玩笑話帶來的活躍氣氛,逐漸在寒風中消散。
段煨也再度稟肅面容,沉重的拍了拍蘇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言道:“文師,此戰費勁國朝數月全力之功,只可勝不可敗。若能功成,日後吾大周伐蜀,便再無後顧之憂。老夫年歲漸長,過個兩年,也要養於鄉野了。國朝這中尉之職,獨汝可鎮。”
“唉,段公尚健朗,何言老哉?國朝新立,正值銳意進取。軍中少壯居多,仍需段公擒吾繮繩,懸崖勒馬呀!”
“行了行了,老夫這位子早晚都是汝的。怎地,讓老夫頤養天年不好嗎?非要拖着老夫,再操勞幾載?”
段煨面色一布,反倒怪罪起蘇則來了。
聞言,蘇則頓時苦笑不已。
稍後,待見火龍漸遠,蘇則也收起輕鬆的姿態,回身環視諸卿,拱禮言道:“諸君,則去也!”
“文師,馬到功成!”
“馬到功成!”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