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高子明會不會接受咱們的投降?”韓忠滿是躊躇,拿捏不準那高子明的性子。
這人聽說是個殘酷暴虐之人,可又有血戰沙場,爲挽大軍狂瀾而不惜身。
“應該會吧?”孫夏亦是同樣如此,遲疑了一下,這才道來。接着又說道:“咱們好歹也有個幾萬人馬,若是那高子明不想麻煩,應該會接受。”
“唉,希望如此吧!”韓忠感嘆一聲,望着窗外的夜空。
星野稀稀,明月當空。
月下之人,卻是心思不定,未來難測。
內城中所有的黃巾士卒,都在猜想自己的明天。
也許官兵同意納降,大傢伙還能逃的一命。但若是不納呢,逃?逃到哪裡去?
這天下一十三州,可還有黃巾軍的容身之所?
北方大賢良師被困廣宗,其餘地方黃巾不是被剿滅,便是再無蹤影。此時的局勢,任誰都能看出,黃巾天下已是奢望,敗局已定。
一名名黃巾賊兵,偎依在一起,無人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篝火。
他們都是可憐人,活不下的可憐人。爲了吃一口飯,多活一日,他們加入了黃巾軍的浪潮。
同樣,他們也是破壞者,他們殺了許多人,許多跟他們之前一樣,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這世道,就是人殺人的世道...
高誠也在靜望星空,站在城門樓,扶着冰涼的城垛,遙看着美好的夜空。
城內黃巾軍,已經是甕中之鱉,敗亡只在自己一念之間!
這種一言決人生死的感覺...
不,自己還定不了他們的生死。
死,自己還能一言而決;生的話,難!
徐璆、秦頡,希望他們生,因爲投降之後,這些底層的士卒可以就近安排到南陽郡中,耕田種地。如此一來,戰後南陽郡很快就能恢復生產,從而保持他們的政績。
東漢的政績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口賦,也就是人頭稅。
從稅收之中,朝堂重臣可以與去年作比,少了自然是人口減少。而多了,那就是很好的政績。
但黃忠、蔡瑁不願,底層的士兵也是不願。
他們需要首級!
黃忠是家仇,挑些人讓他殺了也無妨大局。自己麾下將士,這麼長時間的征戰,功勞已經積累的不少了。唯獨蔡瑁和荊州軍士卒,他們需要首級來充當戰功。
這些士兵全都是郡國兵,而且其中大多是荊襄世家貢獻出來的郡國兵。
原本的荊州兵馬,早就在前荊州刺史與五溪蠻的交戰中,損失殆盡。五溪蠻離開荊州前往益州時,正值荊州刺史正調集各世家部曲、佃戶。
當這些世家部曲以及佃戶整頓好後,五溪蠻早已遠奔益州。之後,前荊州刺史去職。因此,荊襄世家便靠着這些部曲、佃戶組成的郡國兵,開始自己的崛起之路。
其中尤數蔡家、蒯家、黃家、龐家最甚。因爲這四家處在一個很尷尬的地方,南陽郡以南!
想要向南發展吧,荊南宗族勢力卻也是水潑不進,軟硬不吃。一羣人靠着宗族盛行於南方山野之間,自成一方勢力。而向北,就進入了中原世家的眼中。
怎麼說呢,他們是既想加入中原士族,又擔心這些中原士族將他們吃個一乾二淨。
荊州、揚州南部、幷州、冀州的世家都有這麼一個擔心,因爲他們的底蘊還差的很多。至於益州、關中雍涼的世家,則是各成體系。
益州仗着四塞之國,輕而易舉的就阻擋了中原世族的侵入,然後自己畫個圈好好的玩耍。
關中、涼州的世家,純粹就是跟關東世族不對眼,誰也不服誰!
西漢仰仗着關中、涼州世家起家,偏偏東漢是仰仗關東世族起家,這就造成了關中、關東的不對付。
不過,隨着百多年的打壓,關中世族靠着底蘊,過的還湊活。涼州那些原本的世家,基本上都落魄了,反而是衍生出了不少將門。
比如馬家?韓家?皇甫家?段家?這些都是...
關中和西涼自然是抱團取暖,關中龍起之地,最不缺少的便是天子!哼~
高家如今自然也是世家,從自己官拜中郎將之時,就正是成爲新的涼州世家。至於家族能夠有多麼繁盛,就看自己能有什麼樣的地位了!
蔡瑁也是如此,蔡家日後能夠有什麼樣的發展,看的便是蔡瑁能在這蛋糕中,奪下多少。
蔡諷已經老了,張溫位居司空,又是中原世族,自然不可能相助蔡家雄踞荊襄。而蔡瑁的目標,就是雄踞荊州。只有這樣,積蓄一代,荊州蔡家便能與中原世族,共與一案!
“希望,徐璆和秦頡,別讓自己難做吧!”
高誠嘆了一口氣,對於蔡瑁,自己並不打算得罪。甚至,還有多多交善的想法。
劉表入荊州,自己是攔不住的。也就是說,荊州蔡家的崛起,勢必如同歷史一般,力壓蒯、黃、龐三家,稱霸荊州。而,自己預測的未來勢力範圍,距離荊州又遠,絕對是遠交近攻的好幫手。
現在,自己既然知道蔡瑁心中所需,自然要大力相助!袁家和曹操實在是太讓人頭疼了,這倆人一個不世梟雄,一箇中原世家代表,難辦!
到時候,若是不聯合荊州世家,跟這倆人對着幹,心裡着實底氣不足。
黑科技很多,但百分之九十九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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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誠細思之間,城內郡守府內的徐璆、秦頡,也已經與韓忠的使者商議好了。
可以接受內城中人投降!
而就在那使者剛剛離去,秦頡就冷哼一聲,徐璆則是皺眉苦思。
“初起,接受黃巾賊寇投降,可是讓高子明很是難做啊!”
高誠這兩個月所爲,徐璆盡皆看在眼裡,又豈會看不出高誠結交荊州蔡氏、蒯氏之意。
至於這兩家所需,徐璆更是心知肚明!
聽聞徐璆所言,秦頡嘴角一揚,鄙夷的看了一言殿外,說道:“使君勿憂,某心中所計,定能合高將軍心意!”
徐璆凝視秦頡,久久不語。
兩人,就這樣正襟端坐,互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