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
文丑便派了一曲將士,護送朱皓以及宗員,望南而去。
而在北城,亦是有一人,避過崗哨,翻城北去。
天色方亮。
漢軍大營中帳。
朱儁早早便已起來,端望南面的高邑城,一邊擔心着長子的安危,一邊思忖着破城之策。
以宗員爲內應,自己尚不知能否可成。若非皓兒一意前往嘗試一番,自己也不會冒險許之。畢竟,軍中衆人與宗員關係密切者,只有自己、皓兒、堅壽、酈兒。
作爲三軍主帥,自己萬不能輕身犯險。而皇甫堅壽、皇甫酈,更是義真兄託付於己,豈能讓這兩位侄子代之。
“將軍!”
一聲驚呼,讓皇甫嵩不禁轉目望去,只見自己家將正領着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過來。
“何事?”
“將軍,公子他~”
皇甫嵩身形一顫,眉目時驟時展,凝視着其身後的人,言道:“詳盡道來。”
“回將軍,昨夜卑職在宗府之外,親見文丑進入宗府。而同時,宗府內響起一陣廝殺之聲。卑職只能連夜趕回,報於將軍。”
“下去吧!”
朱儁擺了下手,彷佛沒有發生什麼。
駐足在帳外,凝視着高邑城,一動不動。
直到,兩員將軍,快步來到朱儁面前。
“叔父~”
“叔父,侄兒已經安排好了,各部皆已準備就緒。這便打破高邑城,救出文淵兄!”
皇甫堅壽和皇甫酈二人,一人一句,面色盡是憤恨。
所恨者,無非是宗員此人。
“胡鬧!”
朱儁冷哼一聲,斥責一句,又命令道:“傳令諸營,無本將將令,凡有擅自出營者,殺!”
皇甫堅壽眉頭一皺,正準備拱禮應聲。
誰知身側的皇甫酈卻是不願,苦言勸道:“叔父,吾等聚兵於高邑城外,所圖者便是此城。今文淵兄爲宗賊所害,三軍將士聞之無不憤慨,軍心士氣可用。正當此之時,一鼓作氣,打破城池,盡效國事,亦能爲文淵兄報仇雪恨!”
皇甫酈的話不可謂無理,皇甫堅壽在這短短片刻都有些心動。文淵兄及在軍中,與諸將皆善,愛佑士卒,深得軍心。
將士可用,未必不能一試。
然而,朱儁卻搖了搖頭,嘆聲一言:“回去休憩吧!”
酈兒說的不錯,軍心士氣可用。然而,高邑乃冀州州治,趙王稱王前,此城更是冀州軍令政令出處。城池之堅,將士之衆,豈是軍心所能破之?
兩萬餘守軍,自己就算是拼光了帳下三萬銳卒,只怕也打不進城內。
攻城,實乃下下之策!
“對了,魏續將軍那邊,可有何發現?”
朱儁話音一轉,問向魏續那邊的動靜。
皇甫堅壽立即回道:“叔父,昨日魏將軍責人來報,鞠義、李傕已經引衆到了五阮關,合計精騎萬六千餘衆。另外,從薊縣南下的幽州趙兵,也已過范陽,即將進入中山國。”
“走,帳內密議。”
朱儁促聲一言,轉身入帳。
皇甫堅壽和皇甫酈不禁苦笑一聲,自己這叔父,文淵兄之仇,難道不報了?
三人一入帳,直接來到輿圖前。
朱儁幾乎將眼睛貼在懸掛的輿圖上,來來回回看了多遍。
“怎麼樣,晉陽那邊,對劉備是什麼判斷?”
“還未回信。不過李傕、鞠義率軍南下,這般機密要事,劉備都報給吾等,當不會有詐!”
皇甫堅壽沉思了一下,才說出這句話。
朱儁目光一亮,盯着皇甫堅壽,問及:“堅壽和酈兒,對劉備這廝怎麼看?”
被朱儁這麼一問,皇甫堅壽立即鼓起胸膛,長吐一氣,鏗鏘回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然堅壽明白,國事唯艱。待天子立廷,堅壽必以死相諫,勢殺劉備小兒!”
“哼,酈旦見劉備,必相與刀戈!”
皇甫酈儼然與皇甫堅壽的意見不同,一者國事爲重,一者快意恩仇,無可厚非。
朱儁垂下蒼首,言道:“且待擊敗趙國之後,老夫亦會與王司徒商議一番。現在,先論戰事吧。”
“李傕與鞠義所部,匯合五阮關趙騎,不日南下。其等目的,必是魏續所部狼騎。狼騎一敗,吾等步卒縱是有千般能耐,也難逃趙騎虎口。如何破之,汝二人可有想法?”
平復了下心緒,皇甫堅壽指着盧奴縣,說道:“幽州趙兵,經涿郡疾馳南援,攜帶糧秣不會多。所以過范陽後,定會進入盧奴,補充輜重。而後,擇近路,沿新市、真定,直逼元氏。一來,可以重新封鎖井陘道。二來,也能斷吾等退路。”
朱儁點了點下頭,認同皇甫堅壽的看法。於是,又問道:“郭蘊所部,到哪了?”
“昨日之報,已過長城關口。今日的信騎,還沒有回來。”“怎麼這麼慢?”
“不知。”
“罷了,派人去告訴郭蘊,五日之內,務必抵達土門關。留下一部將士駐守,餘部悉數進駐真定。”
“諾!”
皇甫堅壽應諾後,再問道:“叔父,侄兒以爲,當據新市,阻趙兵渡泒水。”
“漢軍若知吾等駐兵在新市,轉而自盧奴經安熹渡泒水,何如?”
“這.....漢昌太遠,若是軍去漢昌,趙騎南下,首尾不得兼顧。叔父,是侄兒孟浪了!”
皇甫堅壽看着盧奴及真定一帶的輿圖,不由感慨一聲。叔父不愧是征戰多年的上將,一眼便能看出於新市拒敵的弊處。
“無妨,汝二人還年輕,也沒有獨自率軍打過仗。以後,多歷練歷練即可。”
“那叔父打算在何處拒敵?”
“九門!”
朱儁手指一點,皇甫堅壽和皇甫酈的目光,不由匯聚到輿圖上的九門所在。
與真定隔虖沱水隔河斜望,兩城皆離水甚近。周圍地勢坦蕩,除了兩座縣城外,無險可守。同時,南有高邑,北有新市、東有下曲陽。若是趙兵聚兵合圍,乃是絕地啊!
“叔父,此地不宜。南北東三面,皆爲水河絕斷,唯有西面可退,又有蒲吾上尚不在吾等之手。可若是分兵據蒲吾,再與諸河阻敵渡之,四面散兵,吾等兵力不足。”
“老夫知曉,但若吾等僅是結九門、真定二城,連之水寨軍營,深溝高壘,以此相據呢?”
“吾軍沿途雖多有劫掠,但糧草仍不足兩月之用。”
“郭蘊會帶來一批糧草,而且吾等還有數日時間準備。明日堅壽率部劫掠蒲吾、曲陽、新市等地。破城毀之,驅散百姓,多集糧秣。”
“諾!侄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