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幾個人正躲在一處帳篷側面,目光盯着幾十步外的王懋大帳。
“打探清楚了,王懋老賊周圍只有二十多個人。”
“剛纔進去的是誰?有人看清楚嗎?”
“看不清。”
“準備。”
領頭的一人低語一聲,身旁幾個人當即端起已經掛箭在弦的手弩,瞄着幾十步外的中帳帳簾。
很快。
王晨與父親討論了一陣後,便要趕回行營,梳理宮衛,以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王懋亦是起身,中軍與天子行營相距不遠。可一旦打起來,誰也說不好什麼。畢竟,刀劍無眼,它可不會管汝是不是高官貴胄。
帳簾掀開,王懋不禁抓住王晨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言道:“晨兒,不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注意汝自身的安危。”
“阿翁~放.....”
話未說完,王晨眼角一瞥,似乎那夜色之中一道寒光倉促而過。
王晨來不及說話,當即一把將王懋往帳內推去,這才高喊一聲:“小心,有死士!”
“嗖嗖~”
不等周圍幾名侍衛反應過來,幾支弩矢從黑夜之中突然飛出。
“噗噗!”
王晨身子一頓,緩緩垂着頭,看着胸膛上插着的幾支弩矢。
“公子!”
“快,保護主君,公子!”
“......”
十幾名侍衛當即簇擁在王晨身前,又有幾人朝着弩矢飛來的放向衝去。
只可惜,剛衝至半途,又是幾支弩矢飛出。一陣悶聲後,幾名侍衛便倒地不起。而後,夜色之中,隨即衝出十來人,皆是北軍打扮。唯獨不同的便是沒帶胄,同時額間又綁着一條紅帶。
“殺!”
“快,你們幾個,護着主君、公子,其餘人隨某禦敵!”
親衛統領當下立斷,領頭朝着死士對衝過去。而餘下幾人,匆匆將王晨扶入帳內。隨後,取起帳內器架下放的盾牌,擋住王懋父子的身形。
王懋看着躺在自己懷中,不斷嘔血的長子,目光呆滯,口中喃呢道:“吾兒~”
“吾兒!”
“呃~呃....嘔~”
王晨緩緩擡起已經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掌,想要抓住父親的手臂。
“砰!”
擡了寸高的手臂,驟然甩到地上。
王懋面色一滯,咬着牙緩緩閉上眼睛.....
帳外的廝殺聲,很快便停了下來。
十幾名死士,拼掉了六名親衛。
帳簾再度掀開,王懋已是穿好了甲冑,目光之中充斥着血紅,闊步走了出來。
“主君。”
“集合親衛營,傳令前軍,立即與中軍匯合。左右兩軍,靜待本將軍令,擅動者殺。命令後軍王承,立即趕往天子行營,接管宮衛,控制百官,誅殺董氏。”
“諾!”
“走水啦~!”
親衛還未走,遠處便傳來一聲驚呼。
一羣人當即擡目望去,只見黑暗之中,躁動驟然而生。
“快去傳令,再去尋王蓋,告訴他給本將不惜一切手段,穩住軍心。”
“諾!”
親衛統領再不遲疑,當即尋來幾名心腹,安排一番。隨後,自己又快步朝南面的親兵營走去。
時間過得很快,但王懋多麼希望在這麼一刻,讓它慢下來。
短短片刻之間,營內就已經亂糟糟的一片,到處都有人在呼喊走水,也有人再喊着敵襲。
中軍護軍將軍,倉促的跑到了王懋身前,身上連甲冑都沒披掛,看的王懋殺意升騰。
“將軍,將軍~”
護軍將軍顯然有些意外,軍將怎麼這麼快就穿戴好了?
“哼,還不滾回去,穩定軍心?”
“諾,諾諾...”
護軍將軍嚥了口氣,連滾帶爬的又朝着來的方向跑去。
一瞬間,整個漢軍軍營都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有火光,有慌亂奔走的士兵!
身在左營的王蓋,捂着捱了一箭的肩膀,看着周圍的局勢,喘着粗氣。左軍還算不錯,雖然營內也有人防火,但早一步得到軍令,校尉能力也算不差,穩住了軍心。
很快,左軍校尉來到王蓋身前,抱拳言道:“長公子,營內宵小都已經誅殺乾淨了。”
王蓋沒有第一時間回左軍校尉,而是謹慎的盯着四周,腦海飛速的旋轉。
“張校尉,汝乃家父心腹,蓋信的過汝。今夜有變,還望校尉盡心效力。”
“公子放心,卑職是司徒從死人堆裡帶出來的。王氏養了某二十五載,今夜縱是萬死,亦保公子安全。”
“不是吾的安全,而是整個王氏。這裡便交給汝了,吾要速速趕回行營,助晨弟一臂之力。切記,無蓋叔父之令,誰來都不要信。”
王蓋說完,便在親衛的幫助下,上了戰馬。
“公子放心!”
左軍校尉抱拳一應,而後又衝着身後的一人喊道:“速帶斥候諸騎,護送公子。”
“諾!”
“走!”
王蓋飛馬便走。
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一騎飛馬奔來:“將軍有令,大將軍圖謀作亂,理當盡誅。左右二軍,速速趕往前營,準備進攻大將軍營寨。”
左軍校尉一臉疑惑的看着眼前這人,又瞥了一眼已經沒了蹤影的公子。
“可有王副將令箭。”
“令箭在此!”
信騎從懷中當即抽出一支短箭,遞給上前的一名士兵。
左軍校尉拿起握着箭桿,仔細看了一下箭頭,不由冷哼一聲:“是王服將軍命汝來的吧,殺了!”
“爾等怎敢?”
“噗!”
親衛可不含糊,一矛便捅死了騎在馬上的信騎。
左軍校尉又言道:“速速去稟告王副將,今夜之亂,王服軍將亦在其中。”
“諾!”
事實上,不等左軍校尉來報,王懋已經領着數百親衛,以及剛剛聚集的千餘護軍將士,將王服主帳所在,團團圍住。
王服並沒有走,而是在諸親衛的團團環衛下,不斷的聽着親衛彙報的情況,同時再下達軍令。
當一羣人圍上來的時候,王服這才抽空看了一眼逐漸逼近的敵人。身旁親衛也謹慎的盯着來敵,慢慢形成一個圓陣。
“王子由,汝以爲爾等贏定了?”
“王氏國賊也,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王服冷哼一聲,聲音不大,在這混亂的軍營之中,想要讓幾十步外的王懋聽到,簡直異想天開,倒不如說是給身邊的親衛說着聽。
王懋也懶得跟王服廢話,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殺!”
“殺~”
整個北軍大營在深夜之中,一片亂麻。
天子行營處,護衛大漢天子的三千宮衛,三名校尉望着混亂的中軍,心底愈發不安。他們的主將王晨,正在中軍其父那裡。北軍大營一亂,主將未歸,他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西面的狼騎,也迅速集結。
呂布、趙雲在密探中被魏續叫停,出帳望着西面的北軍大營。
“不好,事情有變。傳令下去,王懋圖謀造反,奉天子詔命,誅殺國賊。”
“諾!”
而一直盯着漢軍大營的鮮卑遊騎,在發現這一亂象後,當即回奔。
最慘的莫過於牽招剛剛整編的趙軍降卒了,數千軍心渙散的敗軍,望着亂哄哄的北軍,一臉迷茫。
牽招站在帳外,左顧右望,不知如何抉擇。
作爲一名降將,他更加不知道漢軍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剛投降沒兩天,就出了這檔子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