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魂燈

天下男修皆爐鼎

蘇寒錦緩緩起身,從玉鐲內拿出一套衣服慢慢穿上。接着她手指微微一點兒,落在結冰了的白袍之上,一個簡單的法訣,便讓白袍恢復如初

,只是那袍子材質普通,此番過後,也裂了許多道口子,看起來十分破爛。

蘇寒錦將白袍扔到了江雲涯腳邊,這才閃身進了白玉葫蘆。如今他們已經在同一條船上,她也覺得有些東西沒必要遮遮掩掩了。而等到江雲

涯披上外袍轉身,發現禁地之中空無一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睫毛輕輕掩下,將眸中的情緒盡數掩蓋。

蘇寒錦吃下了兩枚丹藥,接着仍是坐在了水池裡,此時意識清醒,便仔細回想之前的可怕經歷。她先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住,還給玄青

發了紙符求救,不曉得玄青收到沒有,他現在又在何處?想到這裡,蘇寒錦又掏出一張紙符,念道:“已脫身,速回門派。”

紙符從她指尖飛起,化作一點星光消失,而做完這一切的蘇寒錦,才稍微的鬆了口氣。

有句老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瀕臨死亡了,而這福,卻是從未見過。蘇寒錦嘆了口氣,轉而思考起那三個魔頭

的身份來。

難道說他們是雲海界合歡宗餘孽?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冒出,蘇寒錦下一刻便搖了搖頭。

不對,規則之力中有一條便是高等界面的人到低等界面,一次不能超過三人。雲海界比滄海界高階。所以他們並非雲海界的人,很可能是雲

海界合歡宗逃下來的人,因爲受了重創修爲降到渡劫以下,從而逃脫規則之力的限制。在滄海界傳承發展出來的勢力。

也就是說,在滄海界可能有一個隱藏在暗中的勢力,是雲海界合歡宗的倖存弟子所建。

顧欣眉修煉的慾女心經。能夠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魔修,是以那心法應該是最底層的殘缺的,而媚娘當初所修煉的也是這樣,玄青也曾一眼看出她心法的不妥之處,但是蘇寒錦卻無法看出那白婉的魔修身份,也就是說,這心法層次越高。隱藏得越深。

因此,那些合歡宗的強者,很有可能披着正道修士的外皮,是潛伏在各大門派中的頂尖強者!更有可能,就是一個正道門派!

會是誰呢?

蘇寒錦首先想到的是樂音門。金汐兒曾說過。她本意是要找金鐘良的,結果因爲花絃樂在旁邊便沒有下手。

花絃樂只是分神期大圓滿,按理說實力不會高過金汐兒,她不動手,或許是因爲怕露出破綻從而暴露身份。

畢竟花絃樂是樂音門老祖的徒弟,別的不說,老祖親設的魂燈總是有的。那老祖怎麼說也是半個渡劫,金汐兒自然不敢妄動。

還有一點兒,樂音門皆是樂修。而那三個魔頭。看起來也都是樂修。不過如果他們在樂音門的話,就證明樂音門只是被滲透了,因爲金鐘良的主角定律,他喜歡的女人,必然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

如今,得知自己的慾女心經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蘇寒錦心頭十分不安,這心法既不能廢除又不能替代,經常失控不說,還會受人控制,就好

比身上揣着一個定時炸彈一般,如何才能將其徹底解決?

蘇寒錦仔細回想,腦海之中,那些屬於媚孃的記憶愈加模糊,她想了很久,才勉強憶起當時的情景。

媚娘所得的傳承,是在青莽山神農峽谷的古墓之中,那古墓中的女魔,會不會就是來自於滄海界,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拼死逃到了青莽山。

那女魔是否還活着?因爲定魂珠的緣故,蘇寒錦覺得,那女人活着的概率定然十分渺小。

媚娘是在青莽山的古墓之中得到的修煉心法,那裡僅有一座女人的石像,並無女人屍骨,那女人的屍身又到哪裡去了呢?

而古墓之中應該還有一個男人,這也是廖長青所得的機遇,那人跟女魔到底是什麼關係?如今是生是死?

或許廖長青所得的傳承之中,能夠知道一點兒與女魔有關的東西,但如今廖長青肯定也是死了,她自然沒有辦法詢問。

蘇寒錦仔細地回憶當時的情形,待媚娘學會慾女心經之後,那冊書卷便自動消失化作點點熒光進入她的身體之中,所以,這纔是靈種形成的關鍵吧。

她應該是先天靈種,在媚娘開始修行慾女心經的那一刻,靈種便已經自然的隱藏在她身體之內,或者說,那冊書卷化作熒光進入她體內之後,她本身就已經變成了一顆種子,而不是像金鐘良那般,能夠在丹田之內發現一顆綠色種子。

後天靈種,是下種之人強加到修士身上的。

先天靈種,則是修士自己無意識選擇的,心法和本命火的煉器之術,讓先天靈種成爲了一顆對下種之人來說的十全大補之藥。

白婉說過,能夠碰到自己下的靈種極爲難得,因此,下靈種的人應該不少,而當時她所受的吸引,比那女魔要小得多,畢竟當時的女魔,是完全被那男人吸引住,從頭到尾都沒有清醒過,這會不會是因爲那行千山並非是給她下靈種之人的緣故?

那等到遇到了真正的下靈種之人,她豈不是也會喪失理智,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到底誰是那幕後之人?是不是隻有先一步殺了那下靈種的人,她的危機才能解除?

蘇寒錦坐在池水之中,心情久久不曾平靜,只是她身體太虛弱,腦子裡想了太多的東西,不一會兒就有些堅持不住。她倒在水池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泉水治療着她的傷勢,溫養她受損的元神,時間便如水一般流逝。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聽到葫蘆外禁地的禁制有了一絲波動。

蘇寒錦立即現身於寒潭,此時江雲涯在寒潭邊坐着一動不動,待她出來之時。驀地睜開眼,視線落在她身上,淡淡一掃之後,復又將眼睛閉上。

蘇寒錦看着禁地的入口處,她本以爲進來的會是玄青,沒想到掌門也一道來了。

玄青三兩步跨了過來,看到池中泡着的蘇寒錦。頓時鬆了口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嚇死我了。你這死丫頭,發個紙符什麼都不說。上面就一灘血,差點兒嚇得我把魂都丟了。”

他當時與玄玉璣在一處,這才領會到渡劫之境的真正厲害之處。以他的實力,要飛到蘇寒錦紙符發出的地方,至少要整整一日,然而玄玉璣帶着他一同前往,僅僅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

看到那裡的一片狼藉,玄青真是後悔莫及,當初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先走的。他們將那一片都找遍了。除了看到十多具修士屍體,完全沒有找到任何蹤跡,那一灘灘的血是那樣的觸目驚心,現在想來,玄青還是一陣後怕。

直到再次收到了她的紙符,玄青一直懸着的心才落下。這不,一回來,他就掏出一盞燈遞到蘇寒錦面前,“我也爲你點一盞魂燈。”

修真門派的魂燈有兩種,一種僅僅是門派中替那些長老重要人物點的,那魂燈便是用天地靈寶製成,能夠讓他們第一時間知道對方的生死,當然還有死因。

另外一種,便是親人情人最爲重要的人之間纔會使用的魂燈。他當初是沒點的,因爲這種魂燈要點燈人的心頭血,若是對方身死,點燈人還會受傷,重者傷及元神。

但是點了魂燈之後,他若願意,便能感應到她的位置,而且重傷之時,亦能瞬時知道。修行之人,自然不願意將自己的生命與別人相連,因此,點這種魂燈的少之又少,紫霄真人便也只是爲紫青雲點了一盞,就連他平時十分疼愛的紫靈韻都沒有。

因爲紫青雲其實是紫霄真人的親侄兒,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痛失至親,紫霄真人也受了頗重的內傷,恐怕要修養幾年才能復原。

玄青將燈盞遞到蘇寒錦面前,板着臉道:“還愣着幹嘛,滴血進來!”

“心血魂燈?”如今的蘇寒錦對這兩種魂燈還是知道的,見到玄青如此做,她微微顰眉,臉上的猶豫讓玄青吹鬍子瞪眼,朝她吼道:“快點!”

蘇寒錦擡起手,接着就見玄青手中寒光一閃,她只覺得指尖微微一木,便有一滴血從手指的傷口處滴下,落入了燈盞之中。本來沒有引燃的燈芯頃刻間起了一處火苗,火光搖曳,那一簇淡淡的火苗,爲禁地之內蒙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雖然火光十分微弱,但這禁地之內如此陰寒,火苗卻沒有絲毫要熄滅的跡象。

這就是魂燈,除非她死,魂燈永不熄滅。

玄青盤腿坐下,只是這裡地面太冷,他剛剛坐下,就連呵了幾口白氣,還搓了搓手臂,“真冷,你們兩個還真是,這麼冷的地方,一個還泡池子裡,一個也披個爛袍子背靠冷冰。”

說完之後,他瞟了一眼旁邊的江雲涯,眼中頓時出現了驚疑的神色。

竟然突破金丹了?

這劍奴不是不能修煉了麼,爲何還能結丹?不過此時他沒時間多想,玄青將燈盞放於身前,正欲運轉心法逼出一滴心頭血的時候,就見一隻手越過他的頭頂伸了過來,緊接着,一滴鮮血從空中落下,直接墜入燈盞之中,頃刻間,火焰大盛。

玄青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掌門,你……”

“玄錦是我們天玄劍門的希望,不能出任何差池,我爲她點一盞魂燈,有何不可?”玄玉璣淡淡道。

她是天玄劍門振興的希望,他自然要護她周全。等到天玄劍門再次站在劍道巔峰,他也會離開這裡,離開滄海界,去更廣闊的天地,尋找屬於他的道。

茫茫天地間,漫漫修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