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都南門外,蕭玉與沈立各自拿着一罈酒在默默對飲,林北文、竹心與兩個身着黑衣的侍衛在一邊靜立着。
良久,兩人一起喝乾了壇中的酒。
“保重!”
“保重!”
互相抱拳行了一禮之後,蕭玉身形一動,就躍到了馬上。
對着沈立點點頭,蕭玉一勒繮繩、一揮馬鞭,胯下之馬就馱着他往南而去。
林北文對着沈立拱了拱手,帶着竹心三人,緊跟着蕭玉縱馬朝南行去。
離開觀星殿之後,蕭玉在明王那裡留下了將印的印記,回到蕭府,就跟林北文說他決定立刻前往天府郡。
如今蕭玉雖然沒兵,卻也是一個主將,以禮,身邊不能沒有侍從,故而,林北文在派人去通知沈立的同時,在蕭玉的那些侍衛之中挑了兩個相對可靠的侍衛作爲蕭玉的隨從。
沈立陪着蕭玉從蕭府行到南門,然後陪他喝了一罈酒當作送行。
雖然只有沈立一個人爲他送行,可是蕭玉離開名都之時心情卻極好。
騎在馬上狂奔,蕭玉只覺得兩個多月來一直感到有些壓抑的心境也完全釋放開了。
就在蕭玉臉帶微笑往南行了不到七裡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蕭將軍,請等一下!”
蕭玉回頭一看,就看到了兩個正在騎馬狂奔的熟悉身影。
“是他們!”
蕭玉輕皺了一下眉頭,勒馬掉了個頭。
不一會功夫,剛纔還在六裡之外的張兆重與李林香就來到了蕭玉等人跟前。
在勒住馬的同時,李林香略帶薄怒的對着蕭玉質問道:“蕭將軍可曾將小妹當作朋友?”
蕭玉愣了一下,苦笑着回道:“公主將在下當作朋友,在下豈敢不降公主當作朋友?”
李林香輕皺了一下眉頭,接着質問道:“既然蕭將軍將小妹當作朋友,何以在離開之前不派人通知一聲呢?”
“在下是考慮到公主事忙,故而纔沒有派人打攪。”
“有什麼事着緊過送朋友出征嗎?”
蕭玉又愣了一下,拱手道:“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在這裡給公主賠罪了。”
李林香盯着蕭玉看了好一會,輕嘆道:“領兵打仗與高手對決完全是兩回事,蕭將軍初領兵,一切事情宜謹慎而行。”
“多謝公主提醒!”
李林香看着蕭玉猶豫了一下,從衣袖中將她隨身帶着的短笛拿了出來。
“小妹來的從沒,連酒也沒來得及備,就吹一曲《送君行》爲蕭將軍送別吧!”
說完這話,李林香就將短笛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李林香真有其意,在悅耳的笛聲之中,蕭玉聽到了一絲淡淡的情意。
《送君行》又名《盼君歸》,是一首女子送情郎上戰場的曲子。
笛聲落下,李林香對着呆看着她的蕭玉輕輕點點頭,一勒繮繩,驅馬調頭,朝着來路奔回。
盯着李林香越來越遠的背影看了好一會,蕭玉輕嘆了一口氣,勒了一下繮繩,驅馬調頭接着朝南方奔去。
不管李林香是無意選擇了《送君行》這首曲子,還是別有情意,蕭玉都當李林香前來只是單純的送行。
天府郡的郡城川州恰好在名都的正南面,不過,蕭玉在往南行了三天之後,卻轉而往西南行去。
往西南方行了近十天的時間,蕭玉帶林北文四人來到了燕城。
蕭玉並不是在馬巖山初生的,可是,從他真正開始記事起,他就生活在馬巖山,馬巖山就是他的家鄉。
自小妮兒失蹤之後,蕭玉離鄉已經有八年多的時間了。
儘管家鄉之中已經沒有讓他牽掛的人了,可是蕭玉在上戰場之前,還是想回鄉看一看,給叔叔的墳上一炷香。
蕭玉進燕城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的時候。
多花了一點銀子,蕭玉就住到了當年蕭元豐與蕭青依救他時所住的弩箭屋子。
八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屋內的擺設變了,蕭青依給蕭玉講的那兩盆常見的花葉萬年青也不見了。
吃過晚飯之後,蕭玉吩咐竹心到邊上的客房休息,他一個人站在窗戶邊盯着當年蕭青依救他的地方發起呆來。
當年小妮兒失蹤之後,蕭玉連續瘋癲了兩三天,可是在清醒之後,他卻十分清晰的記得他瘋癲時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深夜十分,蕭玉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
盯着當年蕭青依救他的地方,蕭玉喃喃自語道:“姐姐,你現在會在什麼地方呢?”
藥王山需要藉助藥王令才能開啓,故而,蕭青依不可能在藥王山,而除了藥王山之外,蕭玉卻想不到蕭青依會在什麼地方。
若是蕭玉求明王幫他找蕭青依的話,明王應該會答應,可是他不敢將蕭青依還活着的消息傳播出去。
現在,蕭玉只期盼着,在他有些名氣的時候,聽到他的名字的蕭青依會主動去找他。
長嘆了一口氣,蕭玉從窗戶躍出,騰身朝着馬巖山的所在的方向飛躍而去。
兩刻鐘之後,蕭玉來到了叔叔的墳前。
八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當初被燒燬的破廟已經長滿了荒草,小山村裡除了多了兩座房子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變化。
蕭玉叔叔的墳頭上已經長滿了雜草,顯然很長時間沒有人來掃過墳、上過香了。
靜靜的在墳前站了好一會,蕭玉蹲下身子,將如意牽魂絲招出,控制如意牽魂絲仔細的清理着墳頭上的雜草。
在知道身上有神鬼之力之後,蕭玉一直十分好奇叔叔的身份,現在,他知道了,當年從瘟疫中救下他的叔叔是天機府上一代的勾魂使鬼影書生。
不管鬼影書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蕭玉而言,鬼影書生只是一個救過他的命並養活了他好幾年的人。
將墳頭上、墳邊的雜草清理乾淨,又將不知道怎麼倒在一邊的墓碑扶正,蕭玉恭敬的在墳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將早已準備好的香爐放在墳前,點上了香。
鬼影書生已經死了十餘年了,他的靈魂可能已經轉世了,可是,蕭玉在上過香之後,還是跪在墳前,將《助念往生大藏經》唸了一遍。
唸完《助念往生大藏經》,蕭玉又將一罈酒一點接一點的灑在墳頭,然後才離開了馬巖山。
給叔叔的墳上過了香,蕭玉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第二天一早,蕭玉與林北文四人剛離開,就碰到了兩個故人。
雖然兩人變化很大,可是蕭玉一眼就認出了兩人。
八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當年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十四五歲的少年,而那個婦人卻不知因何故,在剛過四十的年歲就白了一頭頭髮。
在蕭玉見到這兩個故人的時候,他們賣桂花糕的攤子正被五個面帶兇相的青年男子圍着。
蕭玉輕皺了一下眉頭,下馬走了過去。
那五個面帶兇相的青年男子聽到蕭玉故意加重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對視了一眼,就從攤子邊離開了。
“這桂花糕怎麼買?”
“兩文錢一塊,五文錢三塊。”
當年那個小男孩有着小男孩的調皮與活潑,而現在長大之後,他卻沒有少年應該有的朝氣,在回蕭玉的話之時,他的臉上盡顯木訥與怯懦。
“全包起來吧!”
“少爺全要?”
見到蕭玉點點頭,那婦人將少年擠開,小心將桂花糕一塊接一塊的放在草紙上包了起來。
包好了桂花糕之後,那婦人將桂花糕遞到蕭玉身前,小聲說道:“總共二十八塊,少爺給四十五文前就好了。”
蕭玉先示意竹心將桂花糕接住,然後對着那婦人說道:“將剩下的也包起來,我給你五十文。”
那婦人看了蕭玉一眼,又朝着攤上那些碎了的桂花糕看了一眼,一臉的猶豫,就是不敢將那些碎了的桂花糕包起來。
“五文錢嫌少的話,我給你十文錢好了。”
聽到蕭玉的話,那婦人又猶豫了一下,將那些碎了的桂花糕包了起來。
“少爺要的話,小婦人送給你就是了,這些碎了的也沒人要。”
“碎了的桂花糕難道就沒耗費材料與功夫嗎?”
笑着接過那婦人遞過來的桂花糕之後,蕭玉突然問道:“你丈夫他還好吧!他怎麼沒來呢?”
那婦人愣了一下,滿臉疑惑的看着蕭玉問道:“少爺認識小婦人的丈夫?”
“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那婦人聞言,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婦人的丈夫大前年染了風寒,這兩三年都一直臥病在牀。”
風寒並不是什麼大病,可是如果沒有即使將其治好,是很容易留下病根,故而,因風寒而臥病在牀的人並不少見。
蕭玉點點頭,突然看着剛剛離去的那五個青年問道:“那五個人是什麼人?”
那婦人有些怯懦的朝着那五個青年看了一眼,低聲回道:“他們五個合稱燕城五虎,是燕城中的有名的地痞無賴。”
“燕城五虎?他們與燕城五狼有什麼關係?”
那婦人略帶好奇的看了蕭玉一眼,低聲道:“沒什麼關係!燕城五狼死後,燕城中又出現了燕城七狼;燕城七狼被人打殘之後,燕城中最有名的無賴就成了這五個自稱燕城五虎的人。”
蕭玉盯着燕城五虎消失的接口沉思了片刻,對着那婦人說道:“你能帶我們到你家裡去看一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