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有的就是錢

胡楚元確實是一個很奇特的人,有一種讓人樂意效力和投靠的吸引力,一半是因爲他的錢,另一半則是他想法總是令人驚詫,且又完全可行。

既是首富級的強者,又擁有如此厲害的頭腦,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他的未來是多麼的可怕。

現在,他說要在福州大幹一場,將福州船政建造成亞洲第一的造船廠,將福建水師興辦爲亞洲第一的鐵甲艦隊,誰敢懷疑,誰不相信這一切都將會在他的計劃中成爲現實!

雖然閔人過於排外,張成、葉富和鄧世昌也忍不住想要留下來,至少是留在胡楚元的周邊。

如果胡楚元被朝廷任命去江浙籌辦南洋水師,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跟過去。

總之,胡楚元這個人雖然是非常年輕,卻能做到別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這一次邀請大家過來,胡楚元其實就想要統一整個船政衙門的想法,讓大家都要相信他的計劃,一起爲之努力。

等大家都信了,胡楚元就和吳正丙、張成等人商議後續的事情,敲定去歐洲買戰艦的行程,以及增購船政設施的一些計劃,包括對船政內部的一些人事變動和機構調整。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胡楚元事先的規劃在演變,對於胡楚元所提議的三司(總務司、財務司、監審司)和六局(船務局、機輪局、軍工局、化工局、冶金局、技術局)框架,並裁減行政官員,大量增設技術官員的構想,大家雖然吃不準對於自己的利弊,也都不敢反對。

正談着,戴鴻慈倒是忽然提議道:“提調大人,不如再增設一個教務局,管理船政學堂的事務。”

張百熙則道:“大人,似乎是可以考慮啊。此外,船政學堂目前有一個挺麻煩的問題,那就是招生困難,若是想要培養更多的人才,務必就要多增生源啊。”

胡楚元沉吟片刻,道:“這個想法是可以,卻不能設局,而是設司。你們要發現,我說的三司,其實是對應着提調、經調和總監工三位大員的。這麼一算,總教習也可以管轄一司,除了船政學堂,我想在福州、廈門、泉州等地普設免費的啓蒙義塾,從中抽選貧家子弟入讀船政學堂。”

張百熙讚道:“這個法子不錯,可以從根本上解決生源不足的問題。”

大家羣口百議,臨時插一個問題就談論一個問題,說起來也奇怪,談來談去,最終敲定出一個合適辦法的人幾乎都是胡楚元。

他的奇思妙想,他的開闊遠見,他的大局觀和對細小之事的慎密,對朝政的掌控,對經費人事的熟知……這一切都令張百熙、吳正丙、葉富等人無不佩服的五體投地。

經過這麼一席長談,衆人才真的明白,江南各大商幫和洋行們爲什麼會慘敗給他。

等到筵席散去,胡楚元親自送大家離開,這正要回房休息,葉富卻拎着燈籠走了回來,一見到胡楚元,他便道:“提調大人,我今天還有幾句話沒有說完。”

“嗯!”

胡楚元知道葉富是那種想的比較多的人,也不是很意外,就將他重新請回自己的書房。

等潘麗美替他們斟上茶再離開後,胡楚元才和葉富道:“葉大人,有什麼話就請直說,你可以相信,我是一個藏得住話的人!”

“末將明白!”葉富拱了拱手,又道:“末將倒覺得福建這個地方過於排外,如果朝廷海防重任長期交付閔人,恐其他各省水師將領難以有所成。相比之下,廣東更爲開化,大人何不建議朝廷和沈大人將南洋水師遷至廣東,在廣東重新開辦廣州船政衙門。”

頓了頓,他又道:“末將絕非自己是廣東籍纔會這麼建議,近年來,我越是思量,越覺得廣東必須要有一支海上雄師,否則不能保南海萬里疆域。大好河山,萬里海域,豈能都讓給洋人馳聘?”

胡楚元微微有些沉默,他知道,葉富說的是一個事實,而且是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

可是,中國沒得選,他也沒得選,眼下中國的海防只能依靠福建人,他再也沒有十三年的時間去興辦一個新的船政學堂。

除非等那些以廣東籍爲主的留美幼年順利畢業,並在美國有一定的實習和進修經驗之後再回國。

沉吟了片刻,胡楚元道:“葉大人,我實話實說,你說的設想並非完全不可以。你知道南洋水師爲什麼不放在南洋,而要放在江浙嗎?”

葉富道:“大人前番已經說過了,因爲兩位總督的緣故。”

胡楚元淡淡的冷笑一聲,道:“那只是場面上的話。朝廷在湘淮兩系的力量上一直是講究平衡策略,直隸是淮係爲主,兩江是以湘係爲主,朝廷安危就係於這兩股力量,也必須倚重他們,對雙方更要講究平衡制衡。如果淮繫有北洋水師,而湘系沒有南洋水師,你認爲,那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即便眼下朝廷決議先建北洋,後建南洋,可湘系至少是有自己的水師力量啊,再加上湘系長期把持的長江水師,實力也就繼續維持在一條線上。”

葉富恍然大悟,道:“末將明白了,多謝大人提點。可既然是這樣,那您爲什麼又不主建南洋水師呢?”

胡楚元道:“葉大人,您喜歡在這些方面考慮的多一些,我很贊同,也很欣賞。至於我爲什麼一定要興建福建水師,而不是左中堂所掌控的長江水師和南洋水師,其中的原因,實在不是很好說,但我可以說,政治上的原因佔了絕大多數!”

“哦!”葉富歉意的拱手,道:“那是末將冒昧了,既然是這樣,末將也不好再說什麼。末將只是覺得,大人不妨在廣東、山東、江浙一帶也徵收一些學堂學生,我並非說福建人不好,福建人團結肯拼,確實是用兵用將的上選之才。只不過,凡事總是有利有弊,宜當用其利,去其弊!”

胡楚元道:“葉大人不用擔心,我會有妥善的安排。不過,你今天和我說的這番話,可以和我說,請不要再和第三個人說!”

葉富道:“大人放心,末將一直將這番話藏於胸中,唯有對大人說了這麼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提及。”

胡楚元則相信,葉富多少對福建人是有一點偏見的,譬如說,船政學堂選派赴歐留學生的時候,廣東籍的學員就一個名額都沒有撈到,全部都是福建籍。

另一方面,葉富的考量也確實是站在更高的角度,想着一個海軍統帥在想的事情。

胡楚元略加思索,和葉富道:“我倒覺得你和鄧管帶也不用急着效力於朝廷,我帶你們去歐洲的時候,會想辦法推薦你們在英國艦隊實習留學。”

葉富卻道:“我年紀已大,不如將機會留給鄧世昌和呂瀚吧,這兩個人都是很好的水師將領,且熟通英語,鄧世昌以勇取勝,呂瀚以才取勝,且都是有氣節血姓之的男兒。”

胡楚元笑道:“那就都去吧,反正劉步蟾那些人就要從歐洲回來了,他們回來,你們正好過去,大家輪換留學豈不是很好嗎?”

葉富也笑道:“那就多謝大人支持!”

想當初,爲了讓劉步蟾等人到英國艦隊實習,左宗棠、沈葆楨等人是煞費周章和苦心,好不容易纔和英國人說通,按道理,這確實是很困難的事情。

可不知道爲什麼,葉富倒是覺得,只要胡楚元願意去辦,這事情反而會輕易很多。

葉富這個確實很奇特。

胡楚元愈加有些欣賞,就順勢問道:“船政學堂駕駛班的第一期學員中,你最看好哪些人,都有什麼特點和缺點呢?”

葉富想了想,道:“論才幹,劉步蟾第一;論根底,林泰曾第一;論勇武,鄧世昌第一;論學識,呂瀚第一;論信義,葉祖珪第一。學堂畢業不易,人人都需要經過幾番大考,十幾次小考,其餘的同學都可以值得重用。可我說的這五位同學纔是人中龍鳳,除此之外也有幾個才能很特殊的,我卻不覺得他們適合做將領。”

胡楚元微微點頭,他已經知道自己要留下哪些人了。

他隨即又想到一件事,就和葉富問道:“林泰曾是個粗心的人嗎?”

葉富悄然一擡眼簾,詫異的問道:“誰說的,我所認識的人中,他絕對算是一個慎密穩重的人。”

“哦……!”胡楚元一時不語,他想,這麼看來,林泰曾在劉公島外觸礁是場意外,可惜發生在一個很不合適的地方。

胡楚元覺得葉富很有眼界,對福州船政衙門內部的瞭解也頗深,就和他一直談到凌晨才送他離開。

然而,在胡楚元內心深處,他也愈發覺得湘淮兩系的內鬥對國內海防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

深思一番,他最終還是給左宗棠寫了一封信,建議左宗棠以退爲進,將福建水師和長江水師在名義上至於二線,讓南洋水師南下廣州,索姓都交給淮系自己去權衡,而他們集中精力籌辦福建水師,再挪移舊艦給長江水師。

屆時,不管是南洋、北洋哪邊出事,那都是李鴻章的失策和過失,與湘系無關,和左宗棠更無關。

妥善處理好福州船政衙門內部的人事,也統一了大家的想法,胡楚元基本就控制住了整個衙門。隨即,他開始將精力轉向對衙門各局各廠的技術改造。

在他集中精力整改人事的時候,以華蘅芳、費恩茨、羅爾斯等人爲首的技術團隊也參觀了衙門下屬的各家工廠,並給他提交了一份《福州船政設施及工藝現況參觀公報》。

一大清早,胡楚元拿到公報就仔細的讀了一遍,並將華蘅芳、費恩茨、羅爾斯等人請到自己的書房面談。

船政衙門起建至今已經有十三個年頭了,大部分的設備都是在十年前置辦的,以法國設施爲主。費恩茨等人認爲,基礎的一些設備是比較齊備,可整體的工藝和產品都太落後。

車牀、磨牀、鉗臺這些當然不是問題,可一些吊牀、軋機就較落後,所產的火炮、蒸汽機都很落後,目前在歐美等國已經退出市場多年。

從一開始,法國人賣給福建船政的設施和工藝圖紙就是落後於時代的,船政衙門經過十三年的發展,居然還在生產那些東西。

以火炮爲例,目前上的世界主流大國都已經全面使用後膛炮,只有英國還在考慮前膛炮的部分優勢,在後膛炮的基礎上,德國和法國都已經向褐色火藥發展,增加炮管的長度,以增加火炮的射程。

從前膛炮到後膛炮,從後膛炮到褐色火藥,這基本可以算是兩個代差。

以鋼鐵廠爲例,福州船政目前還只能工業生產熟鐵,不能生產鋼材,所需要的鐵礦石和煤礦都要和洋行購買,生產出來的熟鐵比別人的鋼鐵還貴,且產量非常小。

將厚達二十多頁紙的公報看完,胡楚元揉了揉眉心,心裡也在尋思。

環顧整個中國,福州船政已經算是很先進了,可世界列強的那些軍工廠相比,差距未免又太大。

他想,如果是沈葆楨和左宗棠看到這份公報,一定憂心忡忡的繼續大力更新設施,重新聘請洋顧問,在船政內部生產……當然,他們必然要面對一個棘手問題,那就是錢從哪裡來,朝廷的錢是一年一年的撥,不痛快,不能一次解決很多問題,只能慢慢來。

他不用在乎這一點,錢,他多的是,也有足夠的辦法讓福州船政拿到一大筆融資貸款。

可這樣就能解決問題嗎?

顯然不能,治標不治本啊。

尋思良久,他覺得還是得加大力度培養本土的人才,另一方面,他也要繞過目前的辦法,在美國和歐洲投資軍工業,並在那裡爲國內長期提供可靠的實習和進修機會,也要通過那裡直接有效的吸取歐美各國的先進技術和工藝。

這一切都需要錢,還好,他有的就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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