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並不知道,爲他迎來這麼多廣告的沈銳,如今正在遭受着馬曉春怎樣的摧殘。
“馬老師,題做完了,你老要不要先檢查一下?”沈銳苦着臉向正在陽臺上悠閒喝着茶的馬曉春問道。
這次勝利歸來,沈銳以爲無論如何棋隊都會放兩天假讓大家輕鬆輕鬆。他倒也猜得沒錯,其他的人確實都放假了。可馬曉春獨獨把自己留了下來做什麼強化訓練。正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沈銳身上揣着平湖集團剛剛發下來的5000元贏棋獎金和3000元特別獎勵,拒絕的話想說也說不出來。只好乖乖的每天早上8點到馬曉春的住地報道。
他本來以爲,老馬的強化訓練,無非是和上週一樣,就是看看書而已。誰知道,這次馬曉春又換了個花樣,每天要做三百道官子題,錯一題罰十題,以此類推,做完休息。
可憐的沈銳,最弱的就是開局和官子,偏偏老馬又不知道從那裡搞來那麼多難題怪題,做得沈銳是頭昏眼花。第一天,沈銳錯了罰,罰了又錯,整整做了九百多道纔算完事。深夜一點纔回到了寢室。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以後的情況越來越好,今天是第四天,剛下午1點,沈銳就將今天的任務完成了。
“做完了嗎?今天速度不錯。”馬曉春從石桌上將習題拿起,檢查起來。
“恩,”過了半餉,馬曉春從椅子上將身體端坐起來說道:“不錯,不錯。今天的三百題,一題都沒有錯。我看一般的官子你應該已經能應付得下來了。”
“真的?”沈銳喜出望外,這幾天來做題做得自己心力交粹,今天終於可以早點回寢室休息一下了。“那,馬老師,我可以現在回去了嗎?”
“沈銳,你先別忙走,我還有點話對你說。”馬曉春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來一點。
有點話說?沈銳心裡一驚,難道因爲今天時間太早,老馬還要給我加點料?
象是看出了沈銳的想法,馬曉春笑了笑:“放心,今天我不會再讓你做題了。明天你也可以自己安排。”
聽了這話,沈銳心裡大叫萬歲,不過臉上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他裝出很不情願的樣子,“馬老師,我明天真的不用來了嗎?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做題的。”
這話讓馬曉春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也懶得點穿,而是問道:“沈銳,你告訴我,你覺得自己最強的是什麼?最弱的呢?”
“我最強的是中盤,最弱的是開局和官子。”這點沈銳倒是有自知之明,和一流高手相比,他確實也只有中盤可以拿出手。
“不錯。你自己倒是看得透徹。”馬曉春喝了口茶,“所謂圍棋,就是一門揚長避短的藝術。上一輪你能戰勝老牌八段方天豐,靠的就是中盤,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以後比賽中將這一長處繼續發揚下去。不過,”馬曉春頓了頓,“如果遇到中盤力量和你差不多的對手,那麼開局和官子就是取勝的關鍵了。官子方面,通過這幾天的強化訓練,我相信你也進步不少。但是,開局我就不能幫你速成了。”
“馬老師,爲什麼官子可以強化而開局不能速成呢?”沈銳不解的問道。其實,他的問話裡還包括一層意思,憑自己的天賦,又有什麼是短時期學不會的呢?
“開局都能速成,那圍棋也就不叫圍棋了。”馬曉春明白沈銳的心思,對他笑了笑,“你知道在七十年代我國的聶衛平靠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橫掃日本超一流嗎?憑的就是開局。”
“其實當時聶衛平的中盤和官子都沒有特別出色的地方,頂多和日本一流棋手五五分。可是就是因爲他的佈局獨步天下,才能屢戰屢勝。當時不知道有多少高手研究老聶的對局,可就是沒有一人能領悟其中的真意。所以,佈局這個東西,只能靠自己領悟,學別人是成不了氣候的。”
這一席話讓沈銳聽得出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謝謝老師的教導,我記住了。”
“記住了就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後天我們隊主場迎戰黑龍江來的客人,你可不要給我丟臉。”
“知道了。”沈銳忙答應一聲匆匆離去,他現在急着回寢室看書,想好好琢磨一下佈局。馬曉春剛纔的一席話讓他對佈局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在他心裡暗暗產生了一種想法,現在好好研究,說不定有一天能象聶衛平一樣找到只屬於自己而別人無法學會的佈局來。
望着沈銳遠去的背影,馬曉春微笑起來。這塊美玉終於要在自己手裡慢慢發出光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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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摘自新浪網體壇快訊:
2000年中國圍棋乙級聯賽第三輪,浙江平湖主場迎戰黑龍江體工隊。在上期大放光芒的神秘選手沈銳繼續強勢,坐鎮第一臺中盤輕取譚軍三段,取得二連勝。這盤勝利也使浙江圍棋隊順利以3:1取得了這場聯賽的勝利。
賽後,我國著名圍棋國手,世界冠軍馬曉春九段出席了新聞發佈會,他稱自己已經正式出任浙江平湖隊主教練一職,並肯定將執教到賽季結束。
2000年中國圍棋乙級聯賽第四輪,浙江平湖隊主場4:0狂勝山東青島啤酒隊。沈銳繼續告捷,執黑三目半戰勝朱鬆力五段,將他自己的連勝記錄提高到了三場。中午休息的時候。本欄目特約記者王蓮採訪了沈銳,沈銳稱自己一年前纔開始接觸圍棋,尚未定段。不過他表示,會參加今年6月在昆明舉行的定段賽,爭取早日進入職業行列。
另據中國棋院消息:本場比賽後,中國圍棋甲級聯賽和中國圍棋乙級聯賽都將休賽一個月,第五輪於下個月3日重燃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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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銳,接下來我們隊放三個星期的假,你有什麼打算?”第四輪比賽一結束,馬曉春就將沈銳叫到了身邊,笑着問。
“馬老師,我準備利用這三個星期回家看看父母。”這三輪比賽,沈銳從領隊蘇祖萬手裡領到了不少錢,除了每場5000元的勝局費外,還得到了10000元的連勝獎金。他想用這筆錢給父母買一點東西。畢竟自己被重慶大學勸退後,二老的心情都不怎麼好。另外,在沈銳心中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原因,已經快兩個月沒有看見蘇遙了,再不約她出來見見面,只怕怎麼被別人搶走的不知道。
“好好,有孝心是好的。”馬曉春笑殷殷的看着沈銳,“不過,這三個星期恐怕不能隨便你安排了。我已經請示過周總,明天就和你一起到成都去。”
“成都?”沈銳疑惑的看着馬曉春,“我們去成都幹什麼?”
“爭奪西南王。”馬曉春回答。
“西南王?”周青疑惑的看着馬曉春,“那是什麼比賽?”
“周總剛接觸圍棋,不知道西南王這項比賽,那也是情有可願的。”馬曉春邊說邊在周青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西南王圍棋賽是我國解放後歷史最久的一項地方性圍棋賽,加上今年已經是第十五屆了。”
馬曉春邊說邊接過了周青遞過來的水,“這項比賽,在全國雖然沒有是什麼名氣,可是在西南地區卻可以說得上是圍棋界第一大賽。每年比賽的時候,只要你是籍貫在重慶、四川、貴州、雲南的圍棋愛好者,不論專業業餘,棋力高低,都可以參加。所以在羣衆間的知名度很高。”
“知名度很高?”周青一聽見這幾個字眼睛一亮。“馬老師,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我贊助這項比賽,爲我們平湖集團做廣告。”周青邊說邊走到了辦公桌前,拿出了支票本,“你說,需要多少錢,我馬上就開支票。”
“周總,你誤會了。”馬曉春忙站起來阻止了周青的鹵莽行爲,“這項比賽已經有人贊助,你就是想花錢也只能明年請早了。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想帶沈銳去參加這項比賽,磨練磨練他。”
“叫沈銳去參加西南王圍棋賽?”周青看着馬曉春,“馬老師,你覺得對他的棋力會有幫助嗎?”
“當然有。”馬曉春侃侃而談,“現在我國允許職業棋手以外的人蔘加的比賽很少,而西南王圍棋賽就是其中影響較大的一個。雖然沈銳這三盤發揮很好,勢如破竹,可這也和對手實力較弱有關。而休戰一個月後,我們迎來的兩個隊,正是我們的衝甲對手貴州咳速停和香港新世界。這兩隊的主將一個是實力強勁的丁偉八段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曹薰鉉九段。如果讓沈銳回去休息三個星期,對上這兩位估計勝機連百分之十都不到。”
看見周青的眉頭已經皺緊,馬曉春接着道:“而這次西南王圍棋賽在賽季休戰期裡舉行,恰好就爲沈銳練棋保持狀態提供了一個好機會。沈銳的籍貫在重慶,報名參賽沒問題,我呢就帶着他一起去,順便對他下的棋指點一二。我敢保證,等休戰期結束,沈銳不但能保持住現在的這種狀態,而且他的棋力更會再上一步臺階。”
“既然馬老師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周青走上前來握住馬曉春的手:“馬老師,圍棋隊的事情就要你多操心了。這次到成都的一切費用都由集團負責,等會我會叫財務把錢先給你送過去的。”
周青如此客氣,馬曉春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周總,既然我來到了平湖,一定會把平湖的事情做好。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馬老師,你來過成都嗎?”飛機快要降落時,沈銳突然這麼問了一句。
“來過,還是好多年前了。”馬曉春從機艙往外看,隱隱約約看得見青城山的影子。“上次我來的時候,還在青城山上喝醉了呢,那米酒真是香甜。”
“青城山。”沈銳回憶起去年冬天的時候自己第一次來成都的情形,雖然時間只過去了半年,但恍如隔世一般。“那是座好山啊。”突然沈銳想起了一件事,他從頸子上取下了一顆小石頭,遞給了馬曉春,“馬老師,我上次去青城山時,遇見了吳清源大師,這是他送給我的一塊小石頭,可是我戴了很久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你幫我看看好嗎?”
“吳清源大師?”就算是馬曉春心高氣傲,可是對吳清源那還是尊敬的。他從沈銳接過了小石頭,仔細看了一會,反問道:“這塊石頭真是吳老先生送給你的?”
“那還有假?”沈銳不滿的說:“這件事唐莉也知道,上次我就是和她在一起下棋時遇見吳老先生的。不信下次見面你問她。”
“真是吳老先生送的,那就奇怪了。”馬曉春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塊石頭。看上去普普通通,除了有點光澤以外,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可是,馬曉春和吳清源見過多次,知道這位老人有個習慣:從不輕易送人東西,但一旦將東西送出,肯定對收東西的人有重要的用處。
馬曉春現在家裡面都還留着吳老先生在自己二十六歲贈送的一本《圍棋發陽論》,就是那本書讓自己受益匪淺,棋力突然有了很大提高的。
“沈銳,這塊石頭我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馬曉春邊說邊將小石頭遞了回去。“不過吳老先生從來不會送沒用的東西給別人,所以你還是繼續戴着吧,總有一天會知道它的用處的。”
兩人說話間,飛機已經順利降落在成都雙流機場。沈銳再一次來到了美麗的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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