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當秦斐第二天寅時推開房門,見他媳婦又是一臉恭順地立在門旁,低聲細氣地口稱:“妾身給殿下請安。”時,他突然就爆發了。

他指着周采薇的鼻子,暴喝一聲道:“夠了,別在本王跟前演戲了,裝模作樣,看了就讓人心煩!”

采薇立刻一臉惶恐地伏下身子道:“殿下息怒,可是妾身愚鈍,又做錯了什麼,惹殿下動怒,還請殿下訓示!”

見她又擺出這一副作態,秦斐勉強將滿心的怒火強壓下去,冷聲道:“周采薇,明人不說暗話,你當真以爲本王不知道你心裡打得什麼鬼主意嗎?”

采薇心下一驚,卻不肯露出分毫來,仍是一副唯諾膽怯的模樣,“妾身愚鈍,不知殿下此言何意,還請——”

秦斐打斷她道:“都這個時候了,王妃還想再跟本王裝蒜不成?”

“好!那本王今兒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王妃素日不是最討厭那三從四德嗎,如今卻強行逆着自己的本心,假意順從於我,做一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兒來,一來是故意噁心我,二來便是仍是賊心不死,硬是要賴在本王身邊,是也不是!”

采薇那幾個丫鬟見自家姑娘爲了這位殿下都做到如此地步,不想這一腔情意到了他嘴裡,竟被貶成這樣,個個氣得義憤填膺。

哪知她們姑娘平素那等的自尊自重,此番聽了這等無禮之言,竟不動怒,反是長嘆一聲,緩緩立起身子道:“我就知道我這些心思是瞞不過殿下的,可我沒想到的是殿下只忍了我一天,就再忍不下去了,殿下若是能再多忍幾日該有多好!”

秦斐冷哼一聲,“你以爲能在本王身邊待得長些,再多用些功夫,本王便會改變心意嗎?”

“我只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縱然殿下是鐵石心腸,只要我情深如火,烈焰綿長,興許能將殿下這一顆鐵石般的冷心暖熱了也不一定!”

她這幾句話直如大錘般重重擊在秦斐心口,令他心神劇震,閉上雙眼,不敢再承受她的目光。

可是等到他再睜開眼時,先前那一瞬的動搖已再不可見,只餘眼底一片決然的冰冷,“若是本王壓根就連心都沒有呢?一個無心之人,王妃又要如何去暖它?”

這回輪到采薇有些挫敗地閉了閉眼。又繞了回來,這些時日,每當她單刀直入,大膽跟秦斐表白時,這人總是這樣說些口是心非的話,又硬又冷地將她的一腔情意盡數冷冰冰地擋了回去。

她明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強詞奪理,可是任她舉出多少例子來,這人就是咬緊牙關不鬆口,死活不承認之前對她流露出的種種情意。

看來,跟這人說再多也無用,他將自己心裡那座城池守得太過嚴密,再怎麼正面強攻也破不了他的防線,怕是要另想個法子才能出其不意地攻破他的心防。爲今之計,倒不如暫且以退爲進。

采薇想通了此節,便話鋒一轉,問道:“殿下明明自己也不喜歡三從四德這一套,才忍了一天就受不了,卻又爲何故意要搬出這套規矩來壓我呢?”

“本王只所以搬出這三從四德來,不過是知道王妃素日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東西,爲的就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往後少出現在本王面前來煩我!”

采薇此時終於似有些灰心,黯然道:“既然殿下如此不願見我,我再待在這王府還有何意趣。其實殿下只消對我明言便是,但凡殿下之命,我又豈會不從,我這就收拾行李,午後便動身搬到我那處陪嫁宅子裡,免得再在此間煩擾到殿下。”

秦斐此時真是巴不得她趕緊離自己遠遠的,又怕她是想以退爲進故意引自己挽留她,便冷冷丟下一句,“隨你的便!哪怕你跑到月亮上,本王也還是不聞不問!”竟徑自走了。

枇杷也不顧臨川王尚未走遠,就急忙問采薇道:“王妃,咱們真的這就要搬到那處宅子裡嗎?”

采薇有意提高了聲音道:“那是自然,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咱們這就回房去收拾東西,往後再不回來了!”

然而,那個背影卻是連頭也沒回一下,半點滯澀也無地繼續大步前行。

臨川王妃再次搬離王府的消息,沒幾日便又一次傳遍京城。至於孫皇貴妃處則是早早便得了信兒,聽說那周氏同秦斐大吵了一架後自請出府,心中得意不已,以爲她冒險所行之計到底是讓他二人心中生了罅隙。

她身爲女子,自然知道只消挑起一個女子的妒心,那簡直是無往而不利,只是她這步棋走得也太險了,雖然如願離間了他二人,可到底叫那周氏聽了許多不該聽的話去,若是她被妒心刺激得失了神智,將那些話傳個三言兩語的出來,雖說她也不怕,但總歸不美。

尤其是她另有一重憂心,擔心周氏雖然離府,但若是秦斐心裡還念着她……,她是斷不能容忍之前曾一心愛慕她的男子如今眼裡竟多了另一人的影子,便想要趁着周氏如今住在郊外宅子裡,索性斬草除根,永絕了這個後患。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女人的直覺還是相當敏銳的,雖然秦斐一再掩飾,可是孫雪媚仍是覺得他待那周氏頗有些不一般,生怕他對那周氏竟丟不開手,過些時日又會將她接到身邊。

而秦斐此時也正如她所害怕的那樣,正眼裡心間全都是他媳婦的影子。他雖然暫時不打算去接她回來,但是采薇才走了三天,他就忍不住半夜偷偷溜到采薇的那處宅子,在人家的臥房上頭蹲了一夜,看着夜空裡的點點繁星,只覺心亂如麻。

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人家站在自己跟前說喜歡自己時,他可着勁兒把人家往外推,可等人家主動遠離了他,他卻又茶不思飯不想的,滿心滿眼都是伊人的音容笑貌。

儘管他已再三克制自己,每次都跟自己說這定是最後一回來偷偷看她,可是忍了兩天不到,就又從牀上爬起來蹲到人家房頂上吹夜風來了。

尤其是在他聽說采薇病了之後,更是夜夜都要過來看她一眼。

這日三更時分,他輕輕落到院子裡,一見采薇臥室的窗子仍然開着半扇,便眉心一皺。雖說此時乃是盛夏,但到底夜裡風涼,把這窗子開這麼大,就不怕自己的病再重上幾分嗎?

等他立在窗下往裡一瞧,更是險些氣炸了肺。

原來采薇沒睡在牀上,想是嫌熱,就睡在窗下的一張涼榻上,原本蓋在身上的一襲薄被早被她給踢到地上,只着一身輕薄紗衣就那麼睡在風口上。

氣得秦斐立刻跳進窗子裡,趕緊給她把薄被蓋上,但見月光下她高聳的胸前一片雪白,淡淡幽香傳入鼻中……秦斐不由心中一蕩,急忙收斂心神,轉頭忙着去關窗,一邊在心裡把她那幾個丫鬟罵了個狗血噴頭,什麼忠僕良婢,竟然就是這樣照看自家姑娘的,真是一個個欠收拾!

不想他這邊剛把窗子關好,就聽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地道:“殿下把這窗子關得這麼嚴實,回頭可怎麼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