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少女正是裴家姐妹,年紀稍長的一點是裴幽,另一個是御史大夫裴蘊的剁女裴喜兒,而失手打碎琺琅瓶的大眼睛少女正是進京沒有幾天的裴敏秋。
後天便是樂平公主壽辰,這次壽辰邀請廣泛,大臣妻女也能參加,她們三人也將出席,三人便商量着來利人市買幾件首飾,三人剛選完首飾付了錢,就在起身時,裴敏秋沒站穩,不小心碰到了櫥櫃,結果櫥櫃上的一隻琺琅瓶便摔落下地,跌得粉碎。[.]
裴敏秋聽說一隻花瓶就要價值五千吊錢,她深深低下頭,吹彈可破的俏臉脹得通紅,她一共只有六十吊錢的積蓄,讓她怎麼賠?
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天鵝,怯生生站在角落裡,楚楚可憐。
裴家規矩嚴厲,一般這和錢物方面的事情,都是各房管各房,家族不會『插』手,而她的父親在老家聞喜縣,不可能過來替她賠錢,難道要她去找祖父嗎?
這時,裴幽忽然忿忿道:“這也不行,不能你說多少就是多少,如果你訛詐我們呢?”
康奈爾見她不信,便把一隻花瓶裝進盒子裡,遞給她,“姑娘,你隨便去哪家問問,問問他們這隻花瓶值多少錢?”
“我當然要問,不能由着你漫天要價。
裴幽接過盒引對兩個妹妹說:“你們稍等我一下,我去別處問問。”
她轉身便走,卻險些和楊元慶撞在一起,楊元慶連忙閃開,這時,裴敏秋也轉過身,一眼看見了楊元慶,愣了一下,她脫口而出,“是你!”
她這一聲‘是你!……聲音非常耳熟,楊元慶忽然想起來了……這個少女不就是在灞上,坐在馬車裡那個女子嗎?雖然沒有見過她的面,但她的眼睛和聲音,楊元慶卻見過聽過。
“你就是灞上那個姑娘……是吧!”楊元慶撓撓頭問道裴敏秋勉強抿嘴一笑,她隨即又難過地低下頭,小聲說:“我今天闖了大禍。”
康奈爾心中開始苦澀起來,原來楊雲
o和這個闖禍少女認識,這一認識可就麻煩了。
“沒事的。”
楊元慶笑着安慰她,“這個康奈爾大叔是好人,他不會爲難你。”
楊元慶又拍拍康奈爾的肩膀,笑道:“大叔……是吧!”
康奈爾臉上苦得快擰出水來……這讓他怎麼說……這時,裴幽回來了,她就在隔壁店裡問了問,她的臉sè十分難看,看得出問得結果讓她失望,她問到的價格比康奈爾的價格還要貴,這可怎麼辦?
“大姐,問到了嗎?”裴喜兒上前悄悄問道。
“敏妹,你過來一下。”
裴幽向裴敏秋招招手,三個女子聚在一起,裴幽小聲對她們道:“隔壁店裡說……至少值一萬兩千吊,我們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大姐,還是告訴祖父吧!這還能怎麼辦?”裴敏秋幾乎要哭出來了。
“不到迫不得已,我們不能告訴祖父。”
裴幽想了想道:“實在不行,我就動用嫁妝。”
“大姐,不能,不能讓你動嫁妝,這絕對不行!”
裴敏秋堅決搖頭,“這件事我去給祖父說,是我犯的錯,我願意承擔。哈十八免費小說”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不然,我們再去找其他姐妹湊一湊。”裴喜兒也不友贊成告訴祖父。
楊元慶的聽力非常敏銳,儘管她們三人在一旁竊竊si語,他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暗嘆息,這三個小娘還是太單純了,一點不懂人情世故,哪有按賣價賠錢的道理?
楊元慶知道拂棘國也就是東羅馬拜占庭帝國,他聽康巴斯說過,從那邊運來的貨物,一般都是十倍利潤,康奈爾這對琺琅瓶要價一萬吊,那成本也就是一千吊左右,賠一半就是五百吊,哪有真賠五千吊的道理,這個康奈爾明顯是在宰人家,他讓那個女孩拿着他的花瓶去問價,人家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當然會配合他喊價。
這三個少女估計真是裴家的千金,天真單純,怎麼鬥得過這些老jiān巨猾的粟特商人。
楊元慶本來不想多事,可是那個闖禍的少女他畢竟認識,既然打了招呼,不管的話,這個面子就有點過不去了,況且那個少女楚楚可憐,使他也心有不忍。
“康奈爾大叔,這對琺琅瓶我買下吧!”楊元慶笑道。
三名少女一起回頭,驚訝地望着楊元慶,裴敏秋知道是怎麼回事,慌忙擺手:“楊將軍……”
裴幽早就注意到楊元慶了,聽妹妹的語氣,好像還認識此人,便低聲問她,“這個人是誰?”
裴敏秋俏臉一紅,期期艾艾道:“他就是那個楊元慶。”
“哦!”裴幽眼睛頓時一亮,“原來他就是楊元慶,好一個英武的年輕將軍,難怪他能把賀若弼一招掃下馬。”
那天比武,因爲距離太遠,她們都沒有看清楊元慶的長相,但楊元……慶當時的勇猛英姿給她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裴幽,她自小崇拜武將,她已經在有意無意中把楊元慶當成了她的偶像,今天見到真人,她心中忍不住怦怦跳了起來。
棲元慶笑了笑說:“沒事的,我有一個朋友也是粟特商人,我讓他從楠棘國帶一對同樣的花瓶回來,你們回去吧!這件事我來解決。”
“楊將軍,這不行,這麼花瓶這麼貴,不能麻煩你。”裴敏秋依然不肯。
裴幽雖然沒有什共商場經驗,但她十分聰明,她一下子聽出這裡面的名堂,對啊!去楠棘國買肯定要便宜得多,她怎麼沒有想到。
她拉了妹妹一下,低聲道:“先讓楊將軍替我們墊上,我們再還給他。”
“可是那麼大一筆錢,我們怎麼能讓人家墊?”
裴敏秋十分着急,關鍵她和楊元慶也沒有什麼交情,也就是問個路,一面之緣而已,怎麼能讓人家墊錢,她知道楊元慶是正好碰到了這件事……面子上過不去,人家是不好意思不管,自己怎麼能厚顏接受。
她向楊元慶婷婷行一禮,“多謝楊將軍仗義……心意我心領了,但這件事,還是我們自巳解決,我這就去找祖父。”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楊元慶認識對方,又開了。,康奈爾這個人情就得給了,否則他對康巴斯也交代不過去,況且他們畢竟是粟特人……在異國做生意……儘量不要得罪當地權貴,給楊元慶一個面子,說不定以後有事還可以求他幫忙~
“算了,三位姑娘,這對琺琅瓶我和楊公子談,我們之間好說,也不一定要賠錢,你們回去吧!以後要當心一點。”
裴敏秋還想婉拒……裴幽卻拉了她一把,不准她再說多餘的話,人家都說到這個程度……自己再堅持就傻了,她向楊元慶行一禮,笑『吟』『吟』說:“多謝楊將軍相助,所墊之錢,我們一定還上。”
她拉住裴敏秋的手,小聲道:“敏妹,喜兒,我們走吧!”
裴敏秋走了幾步,卻又回頭向楊元慶望去,一剪盈盈秋
o裡充滿了感ji之情。
楊元慶笑着向她點點頭,等她們走遠了,這纔對康奈爾笑道:“算一下,我需要賠多少?”
“楊將軍,算了,這對琺琅瓶本錢也只有九百吊,我下次再去君士坦丁堡買一對就行了。”
楊元慶卻從袋子裡mo出六十枚東羅馬金幣,價值六百吊錢,放在桌上笑道:“我只有這麼多,多了我也賠不起。”
離開
o斯邸,時間已到中午,楊元慶便來到西市門口的一家規模頗大的酒肆,酒肆叫做‘酩酊醉鄉”足有四層樓高,佔地約兩畝,前天他和單雄信等人在這裡喝過一次酒,對這裡感覺不錯。
他剛走到門口,一名夥六便熱情迎上來,“客人,上樓喝一杯吧!今天小店剛進了滎陽的土窟春,上等美酒,機會可不能錯過。”
“二樓天堂有位子嗎?”
“有!有位子,客人樓上請。”
楊元慶把馬繮繩扔給他,便向二樓走去,此時正值午飯時間,酒肆裡格外熱鬧,二樓擺了二十幾張坐榻,一大半都坐滿了客人,都在竊竊si語,談論着昨天晚上發生的大事。
“聽說賀若弼刺殺晉王被處死了!”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刺殺晉王?”
“誰知道呢?他一向魯莽,先帝時幾次差點被殺,但先帝都饒他了,這次他遇到了厲害的皇帝,新皇帝就不會饒他了。”
楊元慶穿過人羣,找到一個靠窗的空位坐下,一名夥計立刻上前應話,楊元慶對吃飯不講究,隨意道:“一壺土窟春,一盤肉餡蒸餅,三斤醬羊肉。”
“客人再來條魚吧!小店的紅燒渭河鯉魚是京城一絕,也不貴。”夥計笑『吟』『吟』勸道。
這裡的燒魚是不錯,味美絕佳,楊元慶上次吃過,他便點點頭,“可以,就來一條。”
“好咧!客人稍坐,我去給你上酒。”
夥計快步下樓去了,片刻端上來一壺熱酒,楊元慶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邊慢慢喝,一邊想着自巳心事。
剛纔康奈爾又告訴他,前兩天來了一名從大利城過來的粟特商人,商人說,大利城正在重新擴建城牆,由魚俱羅親自主持,整個城池內外非常忙碌熱鬧,這讓楊元慶有點想回去了,在他心中,大利城纔是他的家。
其實樂平公主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情,她過壽辰,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不去也無妨,只是不去便掃了晉王的面子,這讓楊元慶又有點過意不去。
楊元慶又喝了一杯酒,這酒不錯,味道很醇正,他可以買一點回去。
正考慮時,樓梯口騰騰騰跑上一名商人,焦急地大聲喊道:“大家知不知道,聖上要遷都了!”
這句話頓時在酒肆內引起軒然大
o,酒堂內的人紛紛跳起來,圍了上去。
“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楊元慶也停住酒杯,心中也有點驚訝,遷都這麼快就決定了嗎?難怪昨晚楊廣要連夜處置獨孤羅等人,楊廣俐很會趁熱打鐵,殺了賀若弼和元胄等人,也就沒有人敢反對遷都。
楊元慶心中忽然生出個念頭,遷都可以買地皮大賺一筆,他慢慢喝了一口酒,暗暗思忖,這倒是個不錯的賺錢好機會。
報信商人又繼續大聲道:“早朝已經散了,聽說黃門shi郎裴矩提出了遷都建議,得到了蘇威、牛弘飛裴蘊、虞世基等大臣的一致支持,朝廷三讀後,沒有反對意見,聖上便當場拍板,決定遷都洛陽。
這個消息使酒肆一片譁然,這些酒客大都是利人市的商人,如果遷都,對他們影響相當大,吵嚷叫罵聲頓時響成一片。
有人大吼,“那些關隴貴族呢?他們怎麼不反對,他們都死了嗎?”
楊元慶端起酒杯微微冷笑起來,他當然知道楊廣製造晉王刺殺案的真正的目的,殺雞儆猴,賀若弼被殺,獨孤氏、元氏兩大關隴貴族首領遭到重創,誰還敢反對楊廣遷都,他也忍不住有些得意,這其實是他楊元孤提出來的方案,和楊廣的想法不謀而合。
又聽那人高聲道:“關隴貴族沒有一個人出頭反對,聽說上一次他們反對ji烈,而這一次,竟然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事關他們的切身利益啊!卻居然沒有一個人反對。”
“殺了獨孤整和元胄,獨孤羅和元壽也完了,誰敢反對啊!”
“各位,京城已經完了,大家快去洛陽買地皮買房子吧!”
酒堂內吵鬧成一團,就在這時,樓梯口上出現一人,焦急地探頭張望,他忽然看見了楊元慶,頓時又急又喜,“元慶,你果然在這裡!”
來人身材魁梧,一頭赤發,正是單雄信,單雄信快步走上前急道:“我到處找你。”
楊元慶見他滿臉焦急之sè,便笑問:“單二哥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
“出大事了!”
單雄信連連作揖,“兄弟啊!你一定要幫幫二哥,就當二哥求你了。
“什麼事,有這麼嚴重?”楊元慶笑容消失了,他感覺到了單雄信的焦急惶恐。
“嚴重,非常嚴重!再晚一步,我那朋友就沒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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