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歷時二十餘天的長途跋涉,楊元慶率領三萬幽州軍抵達了北黃河,大軍在距黃河約二十里外駐紮下來。
楊元慶隨即派人去大利城通報,下午時分,一隊騎兵渡過黃河,向楊元慶的駐兵處疾速奔來。
大軍駐紮在草原上,防衛異常嚴密,在三裡外,騎兵隊便被百餘名巡哨攔住,爲首軍官連忙抱拳道:“在下楊思恩,豐州副總管,特來拜見大將軍。”
巡哨校尉也回禮道:“請把兵器交給我們,我們帶將軍前去見總管。”
楊思恩回頭命令一聲,衆人紛紛將刀弓解下,遞給了巡哨士兵,巡哨帶着衆人向大營奔去。
此時楊元慶已經接到了稟報,他喜出望外,親自出營門迎接,楊思恩翻身下馬,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卑職參見大將軍!”
他身後的馬紹也跪下行禮,“參見大將軍!”
所有的士兵都很着跪下行禮,楊元慶望着這些老部下,他心情激動異常,“好!各位弟兄請起。”
衆人起身,楊思恩嘆道:“我們千盼萬盼,就盼大將軍趕緊來,莫被宇文策那賊子搶先,大將軍終於來了!”
楊元慶點點頭,“我知道,隨我進大帳再談。”
他帶着衆人向大營走去,楊元慶又拍拍馬紹的肩膀笑道:“好像比從前胖了一圈。”
馬紹撓撓頭笑道:“娶了娘子,自然就胖了。”
楊元慶點點頭,又問:“胖魚呢?這小子怎麼不來見我?”
楊思恩笑道:“他現在是豐州總管府錄事參軍,魚大帥特別喜歡他,認他爲侄子,還提拔了他。”
“錄事參軍不是張庭嗎?”
“張庭任司馬,杜如晦任長史,皇甫詡調爲屯田使,反正調來調去都是這幫老兄弟,魚帥基本上沒有提拔新人。”
幾人一邊說,便來到了中軍大帳,其餘士兵在別帳休息,楊思恩和馬紹進了大帳,坐了下來,楊元慶這才問道:“說說宇文策,他到了嗎?”
楊思恩點點頭,“他在五天前抵達了九原縣,聽說和魚帥是在靈武郡交接的兵權,上任第一件事,便撤換了九原縣督軍裴行儼和四名鷹揚郎將。”
“等一等!”
楊元慶止住了他,“怎麼豐州也有督軍?”
楊思恩連忙解釋道:“這是魚帥的改制,豐州軍三萬人,設立了六個督軍,每人管轄五個軍府,我、馬紹、裴行儼、趙武、賀六甲、楊宗正,都是老弟兄。”
楊元慶點點頭,趙武、賀六甲、楊宗正都是他的鐵衛,也就是六郎、七郎和八郎,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說,宇文策已經控制了五千軍隊?”
楊思恩嘆了口氣,“這個宇文策帶了幾十名隨從赴任,上任第二天,便把裴行儼免職了,還殺了一名裴行儼的手下校尉,非常狠毒,昨天我收到他軍令,他命令我和所有督軍都去九原縣述職,估計是準備全部清洗。”
楊元慶重重哼了一聲,又問:“那裴行儼呢?”
“他在烏海城,我讓他去烏海城暫時做鎮將。”
楊元慶揹着手,走了幾步,回頭對馬紹道:“你先回大利城,封鎖我回來的消息,我晚上再入大利城。”
馬紹答應一聲,轉身便出去了,楊元慶想起一事,又問楊思恩,“我的家人可到了嗎?”
楊思恩精神一振,連忙笑道:“都在大利城,而且我還要恭喜大將軍!”
楊元慶微微一怔,他心念一轉,忽然反應過來,便大喜問道:“可是我侍妾阿蓮生了?”
楊思恩笑道:“恭喜大將軍再得貴子。”
楊元慶喜出望外,算時間阿蓮應該是五月份生孩子,沒想到竟生了一個男孩,他的第二個兒子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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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楊元慶率三萬大軍藉着夜色的掩護,進入了大利城,把軍隊安頓下來,他便立刻趕回了自己的府邸。
在大門口,他翻身下馬,正好遇到聞訊出來查看情況的小妾綠茶,綠茶愣住了,他忽然轉身向內宅跑去,“夫人,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楊元慶搖頭笑了笑,走進了府宅,裴敏秋帶着一家人歡喜無限地迎了出來,沒有什麼能比在亂世中一家人平安重逢更令人欣喜,楊元慶和妻兒一一擁抱,衆人都喜極而泣。
阿蓮走在最後,她懷中抱着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兒,楊元慶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次子抱進懷中,小嬰兒睡得正香甜,長得粉雕玉琢,眉目清秀,倒像一個女孩兒。
裴敏秋也上前笑道:“這小傢伙是在太原出身,整天安安靜靜,就喜歡睡覺。”
“老爺,給他起個名字吧!”阿蓮笑道。
楊元慶在孩兒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回頭問裴敏秋,“我的玉匣呢?”
“我去取!”綠茶飛奔而去,片刻拿來一隻白玉匣,裴敏秋將匣子打開,裡面有一本小冊子,這就是楊素給楊元慶的子嗣名冊,名字都已經定好,女兒可以由楊元慶取名,但男孩必須按照冊子上名字來。
裴敏秋其實知道,她還是要鄭重地讓丈夫選擇,“夫君,第二個字是‘靜’。”
這就是楊素寫的十六字,前四個字便是‘寧靜致遠’,所以長子叫楊寧,那次子自然就是楊靜,不分嫡庶,按序排列。
楊元慶笑了起來,“這個名字好,正好符合他的心性。”
他把孩子遞給阿蓮,“他就叫楊靜,我希望他長大是個文采斐然的詩人。”
楊元慶和家人團聚一夜,次日一早,他便帶領大軍離開大利城,浩浩蕩蕩向九原縣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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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策今年約五十餘歲,身材瘦高,也是練武出身,參加過開皇初年平定尉遲迥的戰爭,立功受勳官爲上大將軍,在家族中他也頗爲精明能幹,但因爲兄長宇文述光環太盛,把所有兄弟都掩蓋在他的光環之下,使宇文述的幾個兄弟都默默無聞。
宇文策在開皇年間當過幾年劍州司馬,因牽扯蜀王楊秀之案而被罷免,之後便一直沒有出仕,這次他被任命爲豐州總管,是宇文述策劃已久之事,宇文家族一定要在邊疆掌軍權,爲將來的宇文家族起事做準備。
這也是宇文述自己所夢想的職位,他能坐鎮一方,無疑就是豐州的土皇帝。
宇文策是從涿郡出發,路程較短,加上他比楊元慶早出發三天,因此他比楊元慶早五天抵達豐州,一上任便開始奪取軍權,他帶了三十餘隨從,這些隨從都是宇文述的心腹之親衛,是宇文述特地爲宇文策奪軍權而準備。
宇文策已經奪取了九原縣的五千軍權,將督軍裴行儼趕走,下一步,他就是奪取另外五名督軍的軍權,以及殺掉副總管楊思恩。
命令已經傳出去,下面就是要等這些督軍道他這裡來述職,宇文策興奮地等待着,他也考慮過,如果督軍不來怎麼辦?那他就帶兵上門,一個一個收拾。
房間裡,宇文策揹着手來回踱步,命令已經三天過去,但沒有一個人到來,他心中開始有些忐忑不安了。
‘難道是裴行儼的事情傳出去,讓他們都生出警惕了嗎?’
宇文策有些暗暗懊悔,他應該想到的,應該把裴行儼扣住,再封鎖消息,自己放走裴行儼,有點失策了。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急奔的腳步聲,他的一名親隨緊張地喊道:“總管,城外來了數萬軍隊。”
宇文策一愣,立刻問道:“是哪裡的軍隊?”
“不清楚,從北面過來。”
宇文策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經昏黑,他眉頭一皺,這個時候,難道是楊思恩來了嗎?帶兵前來,來者不善啊!他立刻出門向城牆而去,又問道:“城門關閉沒有?”
“回稟總管,已經關閉了!”
宇文策騎馬飛奔,片刻衝上城牆,城牆上數千士兵已經佈防,宇文述向北方眺望,只見夜幕下,北方數萬黑壓壓的士兵正列隊向九原縣城開來。
軍隊在縣城北城外列成了方陣,一片片火把隨即燃起,火光下大旗飄舞,黑色的獵鷹在紅色大旗上展翅欲飛,這是豐州軍的赤鷹戰旗,和城頭飄揚的大旗完全一樣。
火光下,一名頭戴金盔的大將催馬緩緩上前,頓時城頭一片驚呼聲響起,士兵們都認出此人,正是他們的老總管楊元慶。
楊元慶沉聲高喊:“弟兄們,我便是豐州總管楊元慶,奉聖上之命來討伐宇文逆賊,把城門打開,放下兵器,你們依舊是我的兄弟!”
“胡說!”
宇文策指着楊元慶大喊:“你纔是逆賊!”
他大聲喝令道:“射箭!射死他!”
出乎他的意料,城頭上安安靜靜,沒有一名士兵聽從他的命令,不少士兵還冷冷地盯着他,宇文述任命的幾名鷹楊郎將都慌了神,掄起皮鞭猛抽士兵,大罵:“渾蛋,快射箭!”
楊元慶卻張弓搭箭,弓弦響起,一支鐵箭閃電般射至,只聽一聲慘叫,一名正舉鞭抽打士兵的鷹楊郎將被射中頭部,從女牆上翻墜下城。
城頭頓時一片混亂,一名校尉大喊:“弟兄們,拿下此賊!”
幾十名士兵一擁而上,將宇文策從馬上揪下地,反捆起來,城門也緩緩打開了,校尉在城頭上大喊:“總管,反賊已拿下,請速進城!”
楊元慶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在豐州十幾年打下的威信,並沒有白費,在豐州這片土地上,宇文策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他一揮手,“進城!”
三萬騎兵列隊浩浩蕩蕩進城,城門內,數百名士兵將捆綁結實的宇文策和他幾名心腹推了上來,跪在楊元慶面前,宇文策大喊:“我願讓位,請楊將軍饒我一命!”
楊元慶彎下腰對他冷笑道:“我饒你,宇文述要殺我,我不饒你,宇文述還是要殺我,你說我饒不饒呢?”
楊元慶冷冷一擺手,“推下去,砍了!”
士兵們如狼似虎般將宇文策等人拖了下去,宇文策大聲求饒,楊元慶臉上卻陰冷如鐵,須臾,幾顆人頭砍下,士兵們將血淋淋人頭呈上,“稟報總管,已斬首!”
楊元慶點了點頭,令道:“把人頭放在木匣裡,讓宇文策的其他手下帶去回去。”
他要讓宇文述知道,甚至要讓楊廣知道,想謀他楊元慶者,必將付出慘烈的代價. ωwш ⊙ттka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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