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是晚上亥時整關閉城門,在一通鼓敲完之前,張雷和獨孤瑋騎馬飛馳出了東城門。
太原的東城外並不是曠野,依然分佈着一片片村莊,在更遠處便是大片的農田。
在離城三裡外,有一座叫做孟莊村子,大約有兩百餘戶人家,張雷和獨孤瑋一路疾奔,片刻進了村子,在一片犬吠聲中,他們在一座大宅前停下。
這時宅門已經開了,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向他們點點頭,張雷認出這名老者是獨孤府的六管家,他暗吃一驚,原來這座大宅竟然是孤獨府在太原的別宅,他居然一點不知。
我去稟報長伯。”
進了大門,獨孤瑋丟下一句話便快步向內宅走去,張雷揹着手在客堂內來回踱步,他心中着實感到不安,他不知道這次家族找他做什麼?或許是爲獨孤懷恩之事。
張雷也知道獨孤懷恩被隋軍俘虜,獨孤懷恩是獨孤家族的下一代家主,他的被俘使獨孤家極爲緊張。
但張雷擔心的是,獨孤家族想借他的手,損害隋朝的利益,這就讓他難以接受。
張雷出身獨孤家庶房,從小在家族中沒有地位,更是備受嫡房歧視,但楊元慶卻任人惟才,不僅是他有了爵位,而且提升他爲四品少監,這使他心中充滿了感激,也同樣使他對楊元慶充滿了忠誠。
士爲知己者死,此時,對他而言,獨孤家族的任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維護隋朝的利益。
這時,管家走進客堂,向他點點頭笑道:“五郎,請隨我來,長老爺找你。”
張雷點點頭,跟着管家向後宅走去。
很快。他走到一間屋子前,管家開了門,對他笑道:“五郎,請進吧!長老爺在等你。”
張雷深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房間,房間裡燈光柔和,佈置很簡潔,只有兩張坐榻。長叔獨孤良便坐在正中。他的身後站着獨孤瑋。
獨孤良是受家主獨孤震的委託,特來秘密和楊元慶談判,他沒有官職。藉口去巴蜀巡視莊園,便離開了長安,前往太原。
張雷是獨孤家部署在隋朝的一顆暗釘。現在是獨孤家族啓用他的時候了。
“侄兒五郎,參見長伯!”張雷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
獨孤良臉色有點不太好,他剛纔聽獨孤瑋說,眼前這個獨孤家暗釘並沒有熱心,這令他心中有些不悅。
“賢侄,我先問你一句,你現在,就在現在在我面前。是叫獨孤雷,還是叫張雷?”獨孤良冷冷淡淡問道。
張雷心中嘆了口氣,依然恭敬道:“侄兒當然是叫獨孤雷!”
“好吧!你先起來。”只要他承認自己是獨孤雷,那事情就好辦了。
獨孤良臉上又露出一絲笑容,“聽說你居然當上隋朝的軍器監少監,不錯嘛!楊元慶知道你是獨孤家的子弟嗎?”
張雷明白長伯的意思,楚王是不是因爲他是獨孤子弟才提升他。儘管張雷也感覺楊元慶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楚王提升他,絕對和獨孤家族無關。
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回稟長伯。孩兒以爲,楚王殿下並不知道我的身份。”
獨孤良點了點頭。又接着道:“這次之戰,懷恩不幸被隋軍俘虜,獨孤家族上下都很焦急,這次我來太原,就想和楚王好好談一談,希望你能替我牽線搭橋。”
張雷心中一鬆,原來只是引見,不是讓他做爲難之事,只是他心中又有點擔憂,如此一來,他的身份就要被揭破了。
一邊是家族,另一邊是他的仕途,猶豫片刻,張雷終於答應了,“好吧!不知長伯什麼時候想見楚王?”
“只要他回來,我立刻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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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楊元慶率三萬隋軍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太原城,受到太原民衆的熱烈歡迎,數十萬民衆出城夾道迎接隋軍凱旋歸來。
楊元慶並沒有急着去覲見隋帝和太后,他先回了自己家中,在家中他同樣受到了妻兒們的熱烈歡迎,幾個孩子足足纏了他半個時辰。
近兩個月的征程使他疲憊不堪,當他終於從孩子們的磨纏中脫身出來,他換了一身寬鬆禪衣,便一頭栽進自己書房,什麼都不想考慮了,享受這極爲難得片刻閒暇。
這時,房門開了,妻子裴敏秋端着一杯參茶走了進來,她見丈夫靠在鋪有軟褥的坐榻上閉上眼睛,便抿嘴一笑道:“是被孩子們折磨得筋疲力盡嗎?”
楊元慶閉着眼搖搖頭,“他們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我這個做父親的平時陪他們太少,多陪陪他們是應該的。”
裴敏秋把參茶放在桌上,也坐在他身邊,依偎在他懷中,“夫郎,這次回來,呆的時間要長一點吧!”
“嗯!至少要呆上半年,朝廷也需要養精蓄銳,戰爭太頻繁,朝廷也撐不住。”
楊元慶伸手攔住妻子纖細的腰肢,笑問道:“家裡的情況怎麼樣,佩華呢?她幾時生產?”
裴敏秋嘆了口氣,有些埋怨他道:“我來就是要提醒你,三妹已有七個月身孕,身體沉重,所以剛纔沒有來見你,但你應該去看看他,而不應先回自己的書房,這樣會讓她心裡很難受。”
“好!遵賢妻之命,先去看看三娘子。”
“油嘴滑舌!”裴敏秋嬌嗔着推了他一把,心裡卻爲他願意聽自己的勸而高興。
楊元慶站起身,轉身要走,裴敏秋卻拉住他,“把參茶喝了再去!”
楊元慶端起茶碗一飲而盡,轉身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一名管家婆走上前,施禮道:“老爺,有一名叫張雷的官員,說是軍器監少監,有急事求見老爺。”
裴敏秋眉頭一皺,“哪有主人剛回家就來拜訪的,怎麼這樣不體諒人?”
楊元慶心中一動,便點了點頭,“帶他去我外書房稍候!”
管家婆去了,楊元慶這纔對妻子笑道:“此人身份有點特殊,可能真有要緊事,我還是見見他,稍晚一點,我再去探望佩華,你替我先去和她說一聲。”
“好吧!你儘量快一點。”
裴敏秋轉身去了,楊元慶沉吟一下,這纔不慌不忙向外書房走去。
能在楚王外書房受到接見的人並不多,除了五個相國外,其餘便是楊元慶的一些心腹愛將,像在外書房接見張雷,則是極爲罕見。
但張雷此時沒有心情體會這種恩寵,他心中很緊張,他不知對楚王坦露了自己身份後,會有什麼後果。
這時門開了,楊元慶從外面走了進來,笑呵呵道:“張少監抓得很準啊!我剛回來便被少監抓住了。”
張雷慌忙長施一禮,“下官張雷參見楚王殿下!”
“不必客氣,請坐吧!”
楊元慶先坐下,卻見張雷垂手而立,不肯坐,便有些奇怪道:“張少監這麼緊張做什麼?”
張雷額頭上見汗,他終於鼓足勇氣,跪倒在楊元慶面前,垂頭道:“下官有欺瞞之罪,請殿下處罰!”
“你有什麼欺瞞之罪?”楊元慶不露聲色問道。
張雷咬了一下嘴脣,低聲道:“下官其實並不姓張,而是姓獨孤,下官是獨孤家族的偏房庶子。”
“呵呵!我也是偏房庶子,咱們竟然是一樣出身。”楊元慶不着邊際地笑了笑。
張雷心中有點糊塗了,他不明白楚王的意思,又嘆口氣道:“下官不該隱瞞殿下!”
楊元慶凝視他半晌,這才淡淡道:“我知道!”
他從抽屜裡取出一本冊子,扔給了張雷,“你自己看看吧!其實第一天見到你,李長史就認出你了,難道你不認識李長史?”
張雷和李靖只有一面之緣,他認爲李靖應該記不住自己,他慢慢拾起冊子打開,這才發現是情報堂的一份報告,包括他的真實姓名、出身、家庭背景、在獨孤家地位,以及他的仕途,都寫得清清楚楚。
張雷心中暗歎一口氣,原來楚王早就知道了,他低下頭,“下官有罪,不該隱瞞。”
楊元慶卻搖了搖頭,“我之所以一步步提升你,並不是因爲你是獨孤家族子弟,而是因爲你的能力,你爲隋軍立下的功績,以及你對我的忠心,和獨孤家沒有半點關係,我希望你首先能明白這一點。”
“下官明白!”
“現在我們說實話,你告訴我,你來見我做什麼,就是爲了坦白自己身份?”
“不!不是。”
猶豫一下,張雷低聲道:“是我的長伯,獨孤家族的副家主從長安來了,他是代表家主,有急事求見殿下,懇請殿下能見他一面。”
“你說的是獨孤良?”
“正是!”
楊元慶想了想,終於答應了,“好吧!你請他來見我。”
他又看了看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楊元慶便道:“現在時間正好,你現在就請他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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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雷走了,楊元慶揹着在書房裡走了幾步,沉思着獨孤家族的到來,當年他在對付洛陽米價時,曾經和獨孤震合作過,雙方合作得很愉快。
他知道獨孤震是以家族利益爲重,不是隻管效忠之人,這次獨孤良代表家主前來,他們能帶給自己多大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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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家說一聲,今天因爲要去澳門,晚上九點這一章不知能不能碼出來,如果不行的話,只能給大家說聲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