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樂樂的這句話落,空氣中就像是靜止了一樣,衆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後,纔將目光落回三嬸的身上。
這齣戲可真是太好看了,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家的崽子偷了自家的錢,這明顯賊喊捉賊麼?
三嬸本來還在哭爹喊娘,乍然聽見樂樂說出口的話,那哭叫聲一下子堵在了喉嚨口,竟是上不能下不去了,“你個小兔崽子,你可——”
“你說的話是真的麼?”夏伊朵蹙起眉頭,看着底下抱着腦袋一個勁瑟縮的樂樂,問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冤枉王小虎的,只是我怕媽媽她罵我,所以……”樂樂畢竟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經過前面王小虎他媽的暴打怒問跟他媽的撒潑瘋叫,心理防線早已經決堤了,所以當影毫不壓抑他的氣勢向着樂樂放射而出的時候,樂樂已經禁不住全盤托出。
“可是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冤枉小虎啊,你知道這會給小虎帶來抹不去的心理陰影嗎?”夏伊朵實在很難相信,這麼小的孩子,就學會了嫁禍他人,若是長大後,那還得了!
“你只考慮過你自己,你有考慮過小虎麼?而且,你明明可以什麼都不說,爲什麼偏要嫁禍給小虎?”就因爲小虎是巷子里人人見兒逃之的三人幫之一,就因爲他從小到大闖過不少禍,所以所有的髒水都需要推到他的身上麼?不論如何,他都是個孩子啊!
夏伊朵不由得將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這一刻,她的心情無比複雜。
似乎是感知到了夏伊朵心情悄悄的變化,影莫名其妙的看了夏伊朵一眼,順便將她攬入他的胸懷中。
在一雙手臂將她半擁着鎖入胸懷間的時候,夏伊朵已經驚異的擡起頭,目光與影對上——
對方的眼眸那樣深諳如海,沉的幾乎像是子夜來臨前的黑夜般深沉,但是莫名的,她卻覺得無比安心。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還有一個人這樣關心着自己,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其實她並不是一無所有不是麼?
他身上幽暗的冷香朝她撲鼻而來,似乎讓夏伊朵心曠神怡了不少,有他在身邊,她很安心。
而小虎媽已經完全驚呆了,剛纔她幾乎已經相信了三嬸的這一番言辭,也依照小虎平常的所作所爲,小虎媽幾乎已經認定自己兒子偷人家的四百塊錢,這下依然聽聞樂樂的這一番言辭。
小虎媽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樣,半響都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的擡起自己的手,就在剛纔,她不分青紅皁白的揮了兒子一巴掌。
而從始至終,小虎一直在告訴她他沒有偷,但是,她卻不相信。
“原來,原來是三嬸你們家……”小虎媽顫抖着手指着樂樂,忽又掩面哭了起來,“虧我剛纔,我剛纔居然還打了小虎一巴掌,那孩子他一定很疼——”小虎媽說着才突然醒悟過來小虎跑出去了,她應該追上去。
只是腳才一動,褲腿卻被人給拉住了,“小虎媽——”三嬸心裡懊悔的不行,不由得忿忿的瞪了那個不爭氣的女兒一眼,這下倒好,她是來討債的,卻變成了冤枉別人的,這下她還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三嬸子,你還想幹什麼!?”小虎媽一看見三嬸就生氣,饒是她一個柔弱女子,在寶貝兒子被冤枉後也不由得有些生氣,“既然我們家小虎沒有偷錢,那麼三嬸你是不是可以從我們家離開了,至於你身上的傷——”
小虎媽的脣角翹出一個譏諷的弧度,“既然你冤枉了我們家小虎,你身上的傷,也就一起抵消了吧!你不會還想賴在我們家跟我討要醫藥費吧!?”
看着小虎媽此刻的威武雄壯氣焰,衆人簡直是目瞪口呆,以前在街坊鄰居心中,小虎媽就是一個柔弱女子,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可是這話,卻再也沒有人願意這樣看她。
“小虎她媽……”三嬸子也有些羞愧,幾乎是有些訕訕的放下了抓着小虎他媽褲腿的手,她剛纔確實是準備討要醫藥費的錢的,雖然說錢不是王小虎偷的,但是王小虎打了她是事實啊,可是現在看小虎媽這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放了手。
就連圍觀的衆人都有些看不下去,紛紛站出來指責道:“三嬸子啊,枉你還是個大人,今天冤枉了人家小虎,既然人家小虎媽都不願意跟你計較了,你還想計較什麼!?”
“就是,還是帶着你們家樂樂回去吧,回去好好教育下你們家樂樂,這麼小居然偷家裡的錢,還冤枉給小虎,這麼小的孩子,這得是多麼重的心機啊!?”
隨着以前巷子裡的鄉村老教師的開口,衆人指責的聲音也越發嚴厲。
夏伊朵翹了翹脣角,卻只是扯出了一個譏諷的弧度,剛纔這些人都沒有開口,現在倒是一窩蜂的涌上來了,可真是人類的劣根性啊!
雖然三嬸子一向強勢潑辣,但是本來就是她理虧在先,現在又是這麼多的鄉里鄉親跟着一起討伐她,頓時麪皮有些訕訕,再次狠狠瞪了樂樂一眼,這個臭丫頭,回去一定要好好說說她。這下好了,把她的臉面子裡子都丟完了。
看了這一出鬧劇,夏伊朵不由得感嘆,什麼樣的母親教出什麼樣的女兒確實沒錯!三嬸子知道是樂樂偷了錢後,非但沒有惱怒,似乎還在惱怒圍觀的衆人插手管了這事,也似乎是在惱怒自己的面子沒了,從頭到尾沒想過自己的問題。有這樣的媽,樂樂以後會成爲怎樣的不良少年,簡直是不言而喻,不過這些,都不歸夏伊朵管。
在走出圍觀的人羣前,看到準備去追王小虎的小虎媽,夏伊朵不由得叫住了她。
小虎媽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回過頭來一看居然是夏伊朵,頓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夏伊朵扶着肚子慢慢走過去,看着小虎媽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然後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