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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月色下,高低錯落的石塔,巍峨如舊、神秘依然。
而千丈谷底,則是一片黑暗。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從天而降。廣山等十二人,各自踏着一片雲光,環繞石塔盤旋。兄弟們的雲板,早已應用嫺熟。
兩座石塔的空地間,聚集着一羣人影,尚有一、兩百之數,卻一個個畏畏縮縮而慌張無措。
那羣星雲宗的弟子,應該來自於當年的星海宗,不知是否已重歸宗門,如今被遺棄在此,似乎成了一羣無家可歸的人。
如此也是無奈,長輩們,不是逃跑,便是被捉,留下一羣人仙、築基、煉氣的弟子,原本四處逃散,又被獸魂追趕,魔劍驅逐,最終只能返回原地而聽天由命。
“象垓呢,樂正呢?”
無咎在人羣的不遠處,穩住身形,兀自離地三丈,踏空而立。靈兒與韋春花,一左一右。
人羣一陣騷動,卻沒誰應聲。
“你……”
無咎擡手指向人羣中的一箇中年男子,奈何又叫不上名。對方倒也識趣,慌忙越衆而出,恭恭敬敬道:“在下來自玄武谷,曾爲神武門的弟子,前輩有何吩咐……”
“嗯,怪不得臉熟呢!”
無咎恍然點頭,伸手指向自己——
“本人無咎,當年與諸位打過交道,亦並非陌生人。而我不會爲難諸位,卻要弄清楚象垓與樂正的下落!”
他的眼光掠過人羣,又是一陣寂靜。除了一張張驚慌的面孔,並無任何的迴應。他撇着嘴角,再次看向那個中年男子。
“這位師兄,能否指教一二?”
“不……不敢……”
中年男子,乃是築基八九層的高手,原本倒還鎮定,卻被一聲“師兄”的稱呼,給嚇得慘然變色。
遙想當年,他也曾參與過一場追殺。而誰能想到,當年那位遭到追殺的玄武崖的弟子,如今不僅有一羣強大的隨從,而且輕易挫敗了玉神殿的祭司。兩位飛仙高人呢,一個被他嚇得落荒而逃,一個被他生擒活捉。試問,誰敢在他面前作大?
而他口稱“師兄”,難道認出自己,想起了往事,要報仇雪恨?
中年男子的兩腿一軟,差點跪下,左右張望,驚慌失措道:“象垓與樂正兩位長老,並未離開金吒峰……好像是……好像是帶着幾個親信,躲入法陣之中……”
“哦?”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遞個眼色,又道:“你可知法陣的用處?”
“晚輩曾有耳聞,金吒峰的大陣,有禁錮地脈,中和五行,消災避禍,保一方太平之說……”
“我再問你,金吒峰搜刮的五色石用在何在?”
“弟子身份卑微,着實不知……”
無咎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擺了擺手——
“各自逃命去吧!”
兩百多個仙門弟子,依然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那個當年的無先生,成了飛仙的高人,如今重返金吒峰,鐵定是報仇來了。而他卻如此大度,着實難以相信。
不過,部洲遠離賀州,金吒峰便是安身所在,如今卻要逃命,又能去往何方……
無咎卻沒有心思多說,飛身衝向黑暗之中。
靈兒與韋春花,緊隨其後。
轉瞬之間,三人已置身於高塔之間。而九座高塔,遠近錯落,佔地足有數十上百里,使得空曠的黑暗更添幾分神秘。
“無咎,象垓與樂正,又是何人?”
“仇人!”
“何不讓金吒峰的弟子帶路呢,以免過於盲目!”
“說的也是啊……”
無咎放緩去勢,卻又搖了搖頭。
“象垓與樂正,既然躲了起來,又豈容外人知曉!而那兩個傢伙,究竟人在何處呢……”
金吒峰下的山谷,從遠處看去,並不醒目,反而極爲隱秘。而置身其中,則是另有天地。九座石塔,渾如九座小山,矗立在數十里的方圓之間,想要查看清楚,不免要耽誤一番工夫。
無咎稍作忖思,靈機一動。
“神獬,或能派上用場!”
靈兒輕擡手臂,衣袖中躥出一道黑影,瞬間變成了一個三、五丈的大傢伙,正是捲毛神獬。而它似乎有些膽怯,左右張望,不見兇險,旋即恢復了精神而四處撒歡。
“捲毛——”
無咎擡手一招,一個大腦袋帶着風聲湊到面前,他順勢拍了拍,吩咐道:“有幾個傢伙跑了,或是躲在洞穴之中,能否給我找出來呢……”
他話音未落,捲毛閃身躥了出去。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隨後緊跟。
轉眼之間,捲毛跑到了一座石塔前,又是身形一閃,竟一頭扎入其中。
“咦,象垓藏在此處?”
無咎大爲意外。
面前的石塔,乃是九座石塔之一,高約三百丈,佔地四、五里,爲白色玉石堆砌,高大而又厚重,且不爲神識所看透。
而捲毛神獬,不愧爲通靈的神獸,隔着那麼厚重的玉石,也能辨別其中的端倪?
厲害啊!
無咎衝着靈兒與韋春花微微一笑,循着神獬的方向,各自施展遁法,隨後追了過去。而不消片刻,三人又錯愕不已。
置身所在,乃是一個石室,足有數十丈方圓,極爲的寒冷幽暗。而幽暗之中,一個人影都沒有,倒是晶光閃爍,元氣濃郁,還有一頭捲毛神獬在得意的搖頭晃腦。
韋春花尚自全神戒備,旋即收起飛劍。
“先生,此處無人藏匿,卻有上千的五色石,應爲加持大陣所用!”
靈兒也明白過來,嘻嘻含笑。
“捲毛會錯了意,你讓它找人,被它當成尋找寶物呢……”
無咎則是搖搖頭,擡腳往前。
“嗯,這傢伙的眼裡,不是靈石,便是靈草、靈果!”
石室應該位於石塔之下,爲陣腳所在。而上千塊的五色石,亦按照法陣佈設,看着似曾相識,卻又有所不同。而其真正的用處,倒也不難猜測。
“我曾遇到過幾座古陣法,與九塔類似,便是塔下的法陣,也極爲彷彿。”
無咎停下腳步,擡手示意道:“不用多想,此地的陣法,與大陣相連,一旦開啓,必將九塔合一而威力無窮!”
靈兒深以爲然。
韋春花疑惑道:“據說,此陣禁錮地脈,消災避禍……”
“哼,我決然不信!”
無咎哼了一聲,禁不住提高嗓門——
“玉神殿在各洲佈設陣法,必有企圖,否則也不用散佈謠言,迷惑世人,更不用封禁神洲,對我斬盡殺絕!”
想起玉神殿的種種勾當,以及多年來的遭遇,他便是一肚子的火氣,旋即猛然一甩袍袖。石室內頓時劈啪亂響,玉石陣腳盡成粉碎,所敷設的五色石,被他席捲一空。
捲毛神獬被嚇了一跳,急忙躲到了靈兒的身後。
無咎卻走過去,笑着安撫道:“捲毛並非膽小,生性機敏而已。敢與龍鵲正面較量,救下靈兒與春花姐,它的悍勇忠貞,由此可見一斑!”
捲毛得到誇獎,頗爲受用,搖晃腦袋,黑白眼珠子一陣轉動。
無咎扭頭躲避,提醒道:“靈兒小心了,這傢伙的雙瞳有迷幻心神的本事!”
靈兒笑道:“嘻嘻,它從不這般看我!”
“爲啥呢,莫非男女有別……”
無咎頗爲不解,旋即又擺了擺手——
“捲毛,找人要緊,之後再尋五色石不遲!”
他看似輕鬆,卻滿懷心事。
瑞祥沒了,去向不明;
夫道子跑了,吉凶未卜;
象垓與樂正,也在眼皮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兩個傢伙,乃是金吒峰的人仙長老,必然知曉大陣的隱秘,絕不能任由逃脫。
而最讓他鬱悶的,莫過於那頭白色的怪物,來自神洲上古秘境的聖獸之魂,竟也趁亂逃得沒影。總不能就此罷了,卻又該如何找回呢……
捲毛神獬,頗爲聽話,身形一閃,便已遁出石室。
無咎與靈兒、韋春花,跟着衝出石塔。
卻見一道黑影,在空曠的山谷間疾馳如風,眨眼之間,再次一頭扎入就近的石塔之中。
三人隨後而去。
誰料石塔之中,同樣有個石室、陣法、一地的五色石,卻惟獨沒人躲藏。而捲毛神獬倒是不用吩咐,也不作耽擱,抖動着滿身的捲毛,轉身衝了出去。
無咎不肯走空,只管將五色石收歸囊中。
緊接着又是一座石塔,之後一而再而……
須臾,三人一獸,再次出現空曠的谷地間,卻不再奔跑折騰,而是神色各異。
接連查看了八座石塔,收了一堆的五色石。所要找尋的象垓與樂正,依然沒有下落。
無咎面帶苦笑,擡頭仰望。
捲毛神獬坐在地上,低垂着大腦袋,很是無辜的模樣。有所覺察、且能夠抵達的地方,皆跑了一遍,緣何沒人,它也弄不清楚。
靈兒與韋春花換了個眼色,恍然道:“捲毛尋遍了八座石塔,唯獨剩下當間的那座高塔?”
韋春花頷首附和:“那居中的高塔,爲大陣的陣眼所在。其非同小可,應該禁制森嚴,迫使神獸不敢靠近,自然也無從找尋!”
“嗯,捲毛固然強大,僅是一頭神獸罷了,它遠遠不比人性之狡詐!”
無咎踏空而起,示意道:“且容我查看一二——”
當間的石塔,足有千丈之高,佔地十餘里,且隱隱嵌有禁制。而想要從無數萬塊堆砌的玉石中,發現異常、或是破綻,又談何容易。
無咎並未盲目找尋,而是圍繞着石塔轉着圈子。當他將八座石塔的方位加以比對之後,緩緩落下身形,擡手祭出一道火光的劍光,衝着高塔腳下的玉石便是一陣猛劈、猛砍。
他的火劍,擅長破除各種禁制。
果不其然,隨着劍芒閃爍,玉石炸裂,有禁制崩碎的響聲在黑暗中迴盪。而散開神識看去,又一時難尋究竟。
無咎不甘作罷,繼續催動劍光。片刻之後,他正想着換個地方嘗試。而尚在遠處觀望的捲毛神獬,突然飛奔而來。他微微愕然,急忙與靈兒、韋春花招手示意。
與之瞬間,一道黑光遁入石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