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端坐在密室中,兀自捧着玉簡,滿臉的喜悅。
玉簡內,拓印着半篇經文,與所熟知的經文有所不同,卻主旨貫通,互爲相補。若將兩者對照揣摩,曾經的困惑隨之迎刃而解。也就是說,鍾靈子所贈的上篇經文,乃是太陰靈經的根基所在。而玉片中的下篇經文,着重於法門的修煉。唯有上下結合,纔是真正的《太陰靈經》。
之前憑藉殘缺的經文,祭煉聖獸之魂。出現偏差,在所難免。幸虧擺出誠意,換來鍾靈子與鍾尺的信賴,以及半篇經文,這才終於找到了困惑的根源所在。如若不然,只怕這輩子也弄不清其中的玄機。
而萬靈山的那位祖師,也着實謹慎,竟然將所創的《太陰靈經》,分成上下兩篇,害得他的徒子徒孫找尋了數千年,卻被一個闖入萬靈谷的小子撿得便宜……
無咎回想着當年的萬靈谷的經歷,以及獲取經文的種種驚險,感慨之餘,又暗暗的唏噓不已。
不管如何的湊巧,鍾靈子與鍾尺能夠活到今日,也算是吃盡了苦頭。彼此化解敵意之後,繼續敘談了兩個時辰,無非是詢問《太陰靈經》的修煉訣竅,並將部洲、賀洲、盧洲的現狀,以及玉神殿的存在,詳細分說一遍。告辭的時候,送出了《玄鬼經》。因爲祖孫倆想要留在魔劍之中,藉助魔劍的煞氣繼續修煉。至於龍鵲,且讓那個傢伙慢慢的醒悟……
無咎拿着玉簡,凝神查看。不消片刻,已然將其中的經文熟記於胸,然後他站起身來,輕輕揮動衣袖。
眨眼之間,地上多了一層厚厚的晶石,在黑暗中微微閃爍,隨之濃郁的氣機充斥環繞。
尚在一旁靜坐的金色小人,驀然跳起——
“咦,怕不有上萬塊的五色石呢……”
“儘管修煉,何必囉嗦!”
無咎丟下一句話,閃身遁出了密室。
小人兒,也就是元神的分神,咧嘴笑了笑,雙手忙碌起來。地上的晶石頓時挪動有序,旋即呈現出月影古陣之勢。他居中而坐,順勢放下懷抱的幾塊晶石。與之剎那,強勁的元氣旋風驟然而起……
無咎的本尊,已抵達兩百里外的飛龍島。廣山與兄弟們躲在山洞內修煉,遠近並無異常。他爲每人留下兩千塊五色石,這才重返小島,卻並未返回密室,而是一個人坐在海邊的礁石上。
神識可見,小小的海島,已被濃郁的氣機所籠罩,卻有大海阻隔、風浪遮掩,尚不至於殃及遠處的兄弟們,也不會被途經此地的修仙者所發覺。
當暮色降臨的時分,小島的礁石上,一道人影雙手結印,悠然入定……
如此夜以繼日,轉瞬三月過去。
又是黃昏。
無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緩緩伸出他的右手。攤開掌心的瞬間,一團黑白光芒閃爍而出。他不作遲疑,張嘴吐出一口精血,順勢以左手打出法訣,鮮紅的精血頓時懸空滾動,並幻化出一道道詭異的符文。他擡手一抓,輕輕一拍。符文倏然飛入右手的光芒,閃爍的光芒漸漸消失,最終化作一個寸餘大小、黑白環繞,且又互爲一體的圓月印記,而清晰的嵌入掌心之中。
乍一見掌心的印記,還是玄月之印,卻陰陽分明、氣機莫測,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無咎舉手端詳,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夜色降臨,天色黑暗。波濤如舊,海風依然。
無咎伸出手掌,迎風一揮。
一道白色的光芒,瞬間席捲四周,隨即又消失無蹤,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而所在的三五丈內,彷如生機斷絕,寒意森森,便是喧囂的風濤聲也突然寂靜無蹤。
這是幽熒幻化的神通?似乎沒有用處……
無咎翻手又是一掌拍出。
一道黑色的光芒,再次席捲前後左右。隨之寒意頓消,春風融融,歡快的濤聲帶着勃勃的生機,在夜色下奔涌不息。
這是燭照幻化的神通?與幽熒的寒冷肅殺,截然相反,好像在孕育生機,有造化無限。不過,也看不出有何威力呀………
無咎雖然困惑不解,卻還是鬆了口氣。
耗時三個月,終於將完整的《太陰靈經》修煉嫺熟。這也要得益於多年的參悟,否則難以領會經文的要義。之後依照其中的法門,將聖獸之魂,連同玄月之印,重新祭煉。而再次嘗試催動法力,那種神魂悸蕩的恐慌蕩然無存。由此可見,憑藉《太陰靈經》,已然將聖獸之魂,真正的禁制、降服於印記之中。即使沒有大用,至少除去了一個後患。
難道舉世罕見的聖獸之魂,真的毫無用處……
無咎胡思亂想之餘,揮動手掌。
一道白色光芒,接着一道黑色光芒,在他的身前身後來回變換,並時而生機斷絕、時而生機盎然。少頃,許是陰陽對撞,寒熱反噬,催生陣陣霧氣,隨即雨滴灑落,繼而又冰粒飛濺。
“嘿,這翻雲覆雨手,看我肅殺萬里,看我造化四方——”
無咎忽然來了興致,手掌揮來揮去,便好似天地盡在掌握,寂滅永恆只在他擡手揮袖之間。而春雨、寒冰雖然神奇,卻僅限於三五丈的方圓,許是變換過於猛烈,且愈來愈強的威勢無從釋放,突然一團雷光憑空炸開——
“轟——”
無咎始料不及,抽身躲閃,直至數十丈外,這才狼狽轉身。
雷光消失,轟鳴遠去。而曾經坐着的礁石,不僅四分五裂,便是海灘上也多了一個淺坑。
嗯,這翻雲覆雨手的變化,應該不止於此,值得多加琢磨!
無咎踏着海浪,奔着小島走去,猶自看着掌心的印記,很想着繼續嘗試。而他又凝神遠望,旋即打消了念頭。
靈兒與韋春花,尚未迴轉。卻已過去三個月,着實耽擱不起啊。既然降服了聖獸之魂,沒了後顧之憂,理當全力修煉而提升修爲。否則的話,便是龍鵲也打不過。至於玄月之印與聖獸之魂,來日研修不遲……
無咎在島上駐足片刻,閃身遁入地下。
密室中,依然是氣機濃郁。
成堆的晶石碎屑之間,坐着一個金色的小人兒,身上散發着地仙九層的威勢,而眉眼間卻帶着一絲沮喪的神色。
“我說老二,你怎會還是地仙呢?”
無咎揮袖一甩,地上的晶石碎屑被席捲一空。他撩起衣襬坐下,又道:“三個月吸納了上萬的五色石,進境如此緩慢,很是不該啊!”
“我又不是本尊元神,還能怎地?”
金色小人兒的兩眼一翻,很是不服不忿的模樣。
“說的也是,豈能苛求於你一個分神呢!”
分神的修爲,與本尊元神相輔相成。倘若本尊的修爲停滯不前,分神的修煉進境亦將變得更爲緩慢。
無咎又是擡手一揮,地上鋪滿了五色石,厚厚的一層,晶光閃爍。
“足有數萬……”
“你該知曉,我已傾盡所有!”
“嘖嘖,這是要孤注一擲啊!”
不用吩咐,被稱作老二的小人兒,身形閃動,瞬間已將地上的晶石,依照月影古陣排列有序。他旋即又跟着無咎坐下,彼此背靠着背。當陣法開啓的剎那,黑暗的密室中,頓時捲起陣陣風暴,萬千晶石隨之炸裂,濃稠如水的元氣瘋狂旋轉着,從四面八方直奔二人涌來。
此番無咎拿出了所有的五色石,他要全力提升修爲……
……
飛龍島。
一位年輕的女子,從天而降。
依然是素衣長裙,裝扮簡樸,而她俏麗無雙的容顏,還是那麼的明媚動人。
“廣山大哥——”
隨着一聲呼喚,石山腳下的山洞中,走出兩位壯漢,分別是廣山與顏理。
“靈兒仙子!”
“兄弟們忙着修煉,先生也在閉關,仙子獨自返回,莫非是地盧海出了變故?”
“韋春花呢……”
“是否召集兄弟們,稟報先生……”
年輕的女子,正是靈兒。
她打量着山腳下的幾個山洞,與兩個漢子含笑致意。
“韋春花留在青山島,安然無恙。我卻閒着無事,故而回來一趟。”
“哦,先生就在兩百里外的小島上!”
“仙子,我兄弟爲你帶路……”
廣山與顏理,見到靈兒,很是親切,便要帶着她前去找尋某位先生。
“不必了!”
靈兒擺了擺手,佯作輕鬆道:“兩百里路程,轉瞬即至,我且去查看一二,兩位大哥只管安心修煉!”
話音未落,人已踏空而去。
廣山與顏理也不介意,相視一笑,返回山洞,繼續修煉。
須臾,海面上出現一個孤零零的島礁。
靈兒飄然而落,四下尋覓。
小小的島礁,沒有禁制,也見不到人影,很尋常的一方所在。而倘若凝神看去,地下的深處,有強勁的氣機旋轉,卻又一時難辨端倪。
靈兒莞爾一笑,輕聲自語——
“小子,你在修煉便好。如今地盧海有變,尚未釀成大禍。依着韋玄子與春花姐吩咐,與你轉告一聲。而依我之見,還是不要妨礙你的閉關!”
她在小島上歇息兩日,沒有多作耽擱,轉往飛龍島與廣山交代了幾句,然後再次匆匆遠去。
如今的地盧海,不是有變,而是生亂。所幸韋玄子、午道子、康玄、卜成子等修仙高手的竭力維持,短時日內應無大礙。既然如此,不妨讓某位先生安心閉關修煉。因爲還有強大的對手,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