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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谷。
山谷中,洞府門前的山坡上,無咎與韋玄子、韋春花,在石桌前坐着說話。
另有兩人站在旁邊,韋柏與喬芝女。
此前,無咎已從韋春花的口中,獲悉了青山島,以及地盧海的大致情形。而如今親臨實地,他還是就心中的疑惑,詳細詢問了一遍。譬如,玉神殿的高人,鬼族的下落,等等。
而韋玄子,自從接到韋春花的召喚之後,便萬里迢迢趕來,不惜餘力的經營着青山島。如今見到無咎,他很是喜悅。而喜悅之餘,便是由衷的敬佩。敬佩對方的修爲強大,也敬佩他當初的識人之明。他將青山島的現狀,修士的人數,事無鉅細,一一道來。
“青山島弟子,已達上千,投奔而來的修士,四、五千之衆。再加上家眷,以及打魚行船的凡俗,如今的青山島,足有一萬多人。毋容置疑啊,無先生此番重挫妖族,救活人命無數,實乃一樁大大的善舉!不過……”
韋玄子稍稍一緩,疑惑道:“先生留下了三十多位妖族高手,有何深意?倘若萬聖子捲土重來,又該怎樣應對呢?而地盧海乃是玉神殿的屬地,卻至今不見有人過問,難道玉神殿無暇顧及,亦或是故意爲之?”
韋春花附和道:“師伯的擔憂,不無道理。如今的青山島,乃衆矢之的,稍有不慎,便將遭致覆頂之災!”
無咎翹腿坐着,伸手敲擊着石桌,打量着山谷的景色,很是悠閒的模樣。而他的眼光中,有一絲悵然閃過。
大敗妖族,重返舊地,又見到熟悉的好友,自有一番歡快的場面。而歡快之中,好像缺少了什麼。
“無先生,還請多多指教!”
“哦……”
無咎收回思緒,看向韋玄子與韋春花,點了點頭,道:“地盧海,與萬聖島相鄰,倘若結下私仇,青山島永無寧日。故而我留下那幫傢伙的性命,只爲從長計議!”
“先生,你試圖講和?”
“尚不至於!”
無咎衝着韋春花擺了擺手,接着說道:“玉神殿的用意,無從知曉,而地盧海若不自救,難逃妖族的禍害。韋島主即日修葺陣法,嚴防以待。萬聖子那個老妖物吃了大虧,必然不會罷休!”
韋玄子連聲答應,欣慰道:“有無先生在此,青山島無憂也!”
“我若不在呢?”
“啊,你要走……”
“當青山島安然無恙之後……”
無咎不再多說,站起身來,翻手拿出兩把古劍與兩枚玉簡,笑道:“韋柏、芝女,欣聞你二人締結天地之合,理當送上賀禮而略表心意!”
從韋春花的口中獲悉,韋柏看上了喬芝女的美貌,刻意巴結討好之後,終於虜獲芳心,於是在韋玄子的見證下,彼此結成道侶。
“多謝先生!”
喬芝女低頭含羞,躬身致謝。倒是韋柏喜笑顏開,伸手搶過古劍、玉簡,又忙體恤道:“芝女,寶物由你收藏,你我不分彼此……”
無咎笑了笑,踏空而起。
韋玄子與韋春花也不耽擱,忙着召集人手修復加固青山島的大陣。
青山谷一側的山頂上,有一排山洞。
山洞門前的山崖上,坐着廣山等十二個粗壯的漢子,各自舉起酒罈、抓着烤肉,大快朵頤,不亦樂乎。姜玄與韋合,則是陪同吃喝說笑。
“哈哈,先生……”
“無先生,請……”
無咎飄然而落,引得衆人紛紛起身相迎。他接過韋合的酒罈子,示意道:“兄弟們,同飲——”
“哈哈,同飲——”
廣山與兄弟們,在外奔波數年,很是辛苦,也難得大塊吃肉、大口飲酒。如今來到青山島,與韋合、姜玄重逢,根本不用多說,酒肉便已送到面前。且吃喝痛快,煞是愜意。
而無咎飲了口酒,又放下酒罈。
“先生,何故悶悶不樂?”
韋合善於察言觀色,出聲問道。
護山大陣,尚未開啓。沒了雲霧的遮擋,人在山頂,鬱鬱蔥蔥的山林,與廣闊無垠的大海盡收眼底。
無咎搖了搖頭,隨聲道:“沒有……”
“哈,無先生,你瞞不過兄弟,想必是惦記靈兒仙子……”
韋合抱着酒罈,滿面紅光。放眼天下,能夠與十二銀甲衛,以及無先生稱兄道弟者,寥寥可數。而他韋合,便是其中之一。他趁着酒興,正要吹噓一番,卻被姜玄扯了一把,急忙閉上嘴巴。
無咎果然瞪起雙眼,教訓道:“你這傢伙,也該安心修煉了,我的兄弟中,唯你修爲最低呢!”
“呵呵!”
韋合訕訕一笑,卻並無懼色,反而是與有榮焉的模樣。與修爲相比,他更在意“兄弟”的稱呼。
“廣山,且吃飽喝足了,前往海船,與我看守那幫妖人!”
無咎沒有心思說笑,吩咐了一聲,然後拎着酒罈,獨自起身踏空而去。
廣山點頭答應,與兄弟們繼續吃喝。
姜玄,如今已是人仙三、四層的高手,卻愈發謹慎沉穩,小聲提醒道:“無先生乃是飛仙前輩,切莫沒大沒小!”
韋合的臉上依然泛着紅潤,不以爲然道:“無先生秉性高潔,灑脫不羈。他的爲人,我最清楚不過,想當年啊,我與他聯手對敵,兄弟情深,嘖嘖……”
姜玄飲了口酒,默默看向那遠去的人影。
曾幾何時,一個山野小子,跟着他踏上仙途,受他管教與呵斥,生死不由己。而短短的二十多年過後,還是那個山野小子,已登上萬丈巔峰,揚名天下。而他姜玄,只因一念惻隱,成爲了他的兄弟,從此矢志追隨而無怨無悔。可見世事難料,緣法莫測……
半空之中,無咎踏風而行。
片刻之後,他已抵達海邊。
海邊的小鎮,遠比當年繁華,且人來人往,顯得很熱鬧。青山島與妖族一戰,大獲全勝,遑論修士、或凡俗,皆歡欣鼓舞。久違的笑容,再次回到了每個人的臉上。
而青山島的危機,真的遠去了?
未必啊!
無咎舉起酒罈,灌了口酒,低頭俯瞰,轉而又眺望遠方。
據悉,靈兒離開青山,已有三個多月,依照行程算來,早已抵達碧水山莊。而她是否見到韋尚,又何時歸來,無從知曉。不過,憑藉她的修爲,與機智無雙,途中應該無恙。猶還記得,她曾獨闖龍舞谷。相信她面對強敵,也能夠周旋自如!
無咎想到此處,心頭輕鬆許多,繼續飲着酒,飄然踏空往前。
十餘里外的海面上,孤零零的漂浮着一條海船。
那是妖族劫掠的海船,當作落腳歇息的所在,而如今卻成了囚禁妖人的牢籠,也算是物盡其用。
無咎飛到近前,從天而降。
兩位老者,與一箇中年人,早已站在甲板上,拱手相迎。
“三位島主,辛苦!”
無咎落下身形,舉手還禮。
三位島主,正是午道子、康玄與卜成子,乃是無咎的冤家仇敵。故而,聽說無咎到來,三人便忐忑不安。直至無咎現身,並大顯神威。三人早已陷入絕望,卻又無從躲避。
當年的仇家,僅是一個人仙小輩,如今卻成了飛仙高人,便是強大的妖族也不是他的對手。倘若他要報仇雪恨,誰敢抗爭半分?
不出所料,無咎果然認出了曾經的仇家。而他並未藉機報仇,也未恃強凌弱,或嚴加斥責,僅說了句“往事一筆勾銷,攜手抵禦外敵”,便微微一笑而令人如沐春風。
午道子與康玄、卜成子,懂得是非好歹,感佩之餘,主動承擔看守妖人的重任。如今再次見到無咎,恭敬的神態中也多了幾分親切。
“無先生,儘管放心,三十多位妖人,一個不少……”
“先生有何吩咐,我老兄弟必當效命……”
“先生……”
無咎含笑點頭,眼光掠過整個海船。
海船足有十六、七丈長,三、五丈寬,早已砍去了桅杆、捨棄了船帆,除了船尾的船樓之外,便是寬敞的甲板。而甲板的當間,依然橫七豎八躺着一羣壯漢,不是被捆住手腳,便是被封住修爲,皆如死魚般的動彈不得,卻又一個個滿身的殺氣猶存。
“嘿!”
無咎拎着酒罈子,搖搖晃晃走了過去。
有兩個妖族的漢子,頭挨着頭,臉衝甲板,朝下躺着。
無咎走到近前,擡腳便踢。
兩人猛然翻轉過來,雙雙神色恐慌。
其中黑臉的眼珠直轉,艱難出聲:“無咎,要殺便殺,老子不怕你……”
另外一個的肩胛處,帶着血洞。觸及傷痛,他苦着臉呻吟:“啊……”
無咎視而未見,充耳不聞,撩起衣襬,“砰砰”又踢了幾腳。
曾經威風凜凜的妖族高手們,頓作狼狽滾動,慘叫聲此起彼伏,猶如死魚翻身般的混亂。
午道子與康玄、卜成子,不禁面面相覷。只當某位先生,寬宏大度,誰想他折磨人的手段,竟是這般的殘忍。
無咎依然沒有作罷,揮袖一甩。
之前咒罵、呻吟的兩人,已被強行拽起而並肩坐着。
他俯下身子,衝着黑臉的漢子稍加端詳,然後伸手便是“啪啪”兩巴掌,頓時惹來一陣嚎叫——
“老子絕不屈服,可殺不可辱……”
“啪啪——”
無咎又甩了兩巴掌,稍稍加重力道。黑臉漢子被他打得搖頭晃腦,叫罵聲被迫一頓。他這才微微笑着,輕聲道:“諸位身陷絕境,而萬聖子尚不知情,亟待有人報信,誰願辛苦一趟呢?”
“我……”
竟是黑臉漢子,顧不得屈辱,忘了叫罵,連連點頭,帶着諂媚的神色討好道:“我高乾,願爲先生赴湯蹈火!”
“咦,你也稱呼我爲先生?”
“入鄉隨俗呢……”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