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脈中,多了一間密室。
兩、三丈方圓的所在,爲閃爍的晶光所籠罩。濃郁的靈氣從四周瀰漫而來,久久的凝聚不散。
便是這麼一個地方,有人忙碌,還有一頭尺餘大小的捲毛怪物趴在地上呼呼酣睡。
“嘻嘻!”
冰靈兒拍了拍手,自言自語道:“幫着無咎開鑿靜室,卻也獲取了數百塊五色石呢。”她俯身抱起地上的捲毛神獬,又道:“吃飽喝足,便知酣睡,小東西……”
“小東西?”
便於此時,無咎閃身踏入密室。他看着冰靈兒懷中的捲毛神獬,愕然無語。
神獬的個頭,一點不小,即使比起夔龍,也不遑多讓。
“有無狀況?”
“夜深人靜,全無異常!”
“而你一旦觸動靈脈,天棄谷必有察覺。”
“無妨!”
“嗯……”
冰靈兒不再多說,趨近幾步。轉瞬之間,一人一獸失去蹤影。
而無咎輕拂大袖,原地踱步。
靈兒已返回魔劍之中。
因爲他要療傷、修煉,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很瘋狂……
無咎默然片刻,抓出一把晶石扔在地上。察覺無誤,他撩起衣襬,緩緩坐下,然後摸出一枚功法玉簡,正是來自於梟氏兄弟的《玉神九經》。
也曾查看過這篇功法,其篇幅巨大,煉氣培元、爐鼎之術,以及丹藥、符陣、煉器等等法門無所不有,並分列九經而境界高低不同。其中有篇合體神通,與《道祖神訣》略有彷彿,也僅此而已,一時難辨玄妙。
無咎端詳着手中的玉簡,依然無暇琢磨,只得將其收起,然後摸出一塊五色石拍在地上。
與之瞬間,十八塊晶石同時炸碎。濃稠如水的氣機,從四面八方狂涌而來。
在靈脈之中,開啓月影古陣。如此的肆無忌憚,有生頭一回呢!
整座靈脈的靈氣與仙元之氣,盡情的來吧!
無咎收斂心神,舒展雙臂。濃稠的氣機已化作白茫茫的旋渦,霎時將他淹沒……
……
天棄谷,乃是天獬郡神族居住的一個地方。
雖說谷中的高手已悉數前往東夷城,卻還是有衆多的族人留守。相信只有堅守陣法、嚴加戒備,應該沒有大礙。而陣法離不開靈脈的支撐,否則堅固的防禦便將如同虛設。
而這一日,山谷中的靈氣突然有了減弱的跡象。留守的神族弟子修爲不濟,便也沒有在意。誰料接連三日,靈氣的衰減愈來愈快。衆人忍耐不住,遁入地下查找緣由,而尚未抵達靈脈,竟被重重的強大禁制所阻攔。於是出手破禁,又耗時三日,終於抵達靈脈,卻發現靈氣稀薄。整座靈脈已被消耗八九成,僅剩一個空蕩蕩的密室……
……
一位老者,從山野中走來。
前方是道峽谷。
峽谷過後,有座石城。
穿過峽谷,便是石城,有高牆環繞,還有一道石門籠罩在陣法之中。
老者停下腳步。
石門緩緩開啓,從中冒出兩位漢子。
老者滿臉皺紋,鬚髮黃中帶白。他的築基修爲,以及服飾裝扮,分明就是天元城的族人無異。卻眼角低垂,目光呆滯,神情晦暗,顯得暮氣沉沉。
兩位漢子擺了擺手。
老者踏入門洞,走進城內。身後的石門,“咣噹”關閉。他頭也不回,默默獨行。
幾裡方圓的小城,同樣的古老陳舊。腳下的街道也凹凸不平,透着歲月的滄桑。或許是衆多高手出門遠行,城內見不到幾個人影。
須臾,老者走到一間房舍前,徑自推門進屋,順手關門閉戶。而簡陋的屋內,只有他一個人。而他尚未站定,突然癱倒在地。與之瞬間,屋內多了另外一位鬚髮斑白的老者。隨着拂袖一甩,陣陣陰風透牆而去。
便於此時,四個壯漢正在看守城門,一陣旋風突如其來,竟寒意逼人而極爲的詭異。而四人尚未明白過來,已被旋風吞沒,隨即“撲通、撲通”摔在地上。緊接着城門開啓,又是一陣陰風涌入城內,遂即現出十餘位老者的身影,無不陰氣環繞而威勢森然。
正是鬼赤與鬼族的一羣鬼巫。
於此剎那,此前的老者飄然而來,再無喬裝遮掩,而是滿臉的殺氣。
“鬼諾……”
“巫老,天元城內,神族的人丁過千,修仙者近半……”
“封死城門,以我鬼族的規矩行事。”
“遵命……”
鬼諾、鬼宿之外,鬼族又新晉了十二位大巫。也就是說,鬼赤帶着十四位堪比飛仙,而又狠辣無情的鬼巫,不費吹灰之力便闖入了天元城。至於鬼族的規矩又是什麼,只有鬼魂知曉。
“呼——”
隨着城門關閉,陣陣陰風又起。眨眼之間,數裡方圓的小城已被翻滾的烏雲所籠罩。緊接着鬼哭狼嚎四起……
一個時辰後,混亂的小城安靜下來,卻荒涼陰森,再無半點兒生機。
鬼赤,依然抄着雙手站在封死的城門前。他兩眼微閉,蒼白的死人臉沒有一絲波瀾。
鬼諾與鬼宿,無聲無息落在近前。
“巫老,闔城盡滅,數百修仙者,已被煉成鬼屍……”
“你我這般,是否瞞着無先生……”
兩位大巫,早已漠視生死,所謂的殺人煉屍,更是習以爲常。卻沒有忘了某位先生的戒令,故而有些惴惴不安。
鬼赤緩緩睜開雙眼,幽冷的眼光掠過小城。他沉默片刻,嘶啞出聲道:“無咎不喜殺戮,權且由他。而浩劫將至,族羣相爭。天道矇昧,前程晦暗。縱有慈悲度世,也該有天道刑罰。你我便是他手中的劍,且蕩平這混濁的亂世!”
“巫老,莫非無先生已暗中授意?”
“不必多問,放手行事……”
……
“天璇谷?”
“嗯,天獬郡的地名,多半帶着一個‘天’字。”
“祖師,高乾請戰!”
“谷口有人把守,你的易容術無用啊,只怕尚未近前,便被人看出破綻。”
“哈哈,祖師放心便是,且看高乾的手段……”
荒涼的山頂上,不見人影,卻有說笑聲不斷響起。
片刻之後,山腳下冒出一位黑臉漢子,雖然沒有施展易容術,卻隱匿了修爲,變成一個築基修士。他摸出一把飛劍踩在腳下,越過荒野而去。
十餘里外,是個谷口,有兩個金髮的年輕漢子把守。
兩人遠遠見到黑臉漢子逼近,頓時警覺起來。
那相貌、膚色與神族迥異,莫非是傳說中的異域賊人?
“來者何人?”
叱呵聲響起,黑臉漢子似乎膽怯,距谷口的百丈遠處落下劍光,卻又沒有離去,而是站在原地、挺胸凹肚,挑釁的架勢十足。
“咦?”
兩個金髮漢子怒了,並肩衝出谷口,並雙雙舉刀,直奔黑臉漢子劈去。
而黑臉漢子站着沒動,直至刀光臨近,猛然揮拳,“砰、砰”悶響,兩個來勢兇猛的神族弟子頓時被他砸翻在地而一命嗚呼。他卻滿不在乎的伸出舌頭舔着拳頭的血跡,“哈哈”怪笑不停。
與此同時,谷口再次衝出幾道人影,有人仙、也有地仙,無不氣勢洶洶。
而黑臉漢子依然不躲不避,只管揮舞雙拳。霎時“砰、砰”悶響,肉身崩潰,鮮血飛濺,地上再次滾落幾具死屍。
谷外的動靜,瞞不過谷內的高人。
與之瞬間,又是十多人衝出谷口。不僅有地仙高手,竟然還有一位飛仙修爲的老者。
“哈哈,等的便是你……”
黑臉漢子舒展着筋骨,兩個眼珠子冒着兇光。而神族的高手尚未逼近,他猛然跳起而順勢抽出一把長刀。與之剎那,地下躥出四道人影,與他同時舉刀,合力發出一擊。
“轟——”
一頭背生雙翼的白虎破空而出,頓時殺機怒放。隨之一聲巨響,十多位神族高手已潰不成陣。而首當其衝的老者,更是一頭砸下半空。
黑臉漢子與同伴趁機狂撲,亂刀齊下。
老者先遭重創,又遭圍攻,應變不及,霎時已被砍得血肉模糊。而一道金光掙脫肉身,便要遠遁,誰料一位佝僂腰背的老者倏然而至,“砰”的一拳將他的元神之體擊得粉碎。
而黑臉漢子不依不饒,帶着同伴將幾個倖存的神族弟子砍殺殆盡,然後大呼小叫着往前,一頭衝入山谷之中。
老者藉機撿取着納物戒子與散落的法寶,然後不慌不忙的堵住谷口,撫須笑道:“呵呵,老萬僅憑六人,便滅了神族的天璇谷,只怕無咎那個小子也自嘆不如!”
老萬,或萬聖子,很得意。好像又回到了叱吒風雲的年代,他便是萬聖島的主宰。
不過,眼前的天璇谷,着實不堪一擊啊!
只見十餘里方圓的山谷中,房舍、洞窟遍佈,卻沒見幾個修仙高人,多爲平庸之輩或是婦孺老幼。而高乾便如一頭猛虎,不對,他本來就是頭黑虎,在山谷中橫衝直撞;另外四位弟子,更是肆意殺戮……
半個時辰後,五道滿身血腥的人影返回谷口。
其中的高乾,倒拎着妖刀,“砰”的落地,殺氣騰騰道:“數百神族男女,一個沒留……”而話到此處,他又打個寒噤道:“祖師,這般斬盡殺絕,從未有過,若被無先生知曉……”
萬聖子拈着長鬚,猶自打量着寂靜的山谷而神色莫名。
高乾忍不住又道:“祖師……”
萬聖子微微皺眉,兩眼一瞪——
“哼,你不怕我,偏偏怕那小子?”
“不是啊……”
高乾嚇得後退一步,連連搖頭。
而萬聖子並未追究,自言自語道:“那小子是個僞君子,又好虛名。你我只能替他殺戮,幫他背下罪名。而事關種族之爭,絕無僥倖啊。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祖師,你我乃是妖族……”
“而妖族也修人道,也講情義啊!且看看祖師,與無咎小子有何不同?難道不是一樣的胸懷天下,一樣的滿腔正氣?”
“祖師,你我與神族勢不兩立!”
“還要將玉神界,折騰個底朝天。非如此而不能壓過鬼族一頭,非如此而不能彰顯我妖族的威風。我要讓無咎看看,如今的老萬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