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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冢。
第十日。
去路沒了。
一道山溝,出現在前方。臨近俯瞰,峭壁百丈,霧氣瀰漫,分明一處斷崖,而神識之中卻又難辨深淺。且左右延伸,不見盡頭。轉而眺望,對岸隱隱遠在千丈之外。
此乃深溝險壑,斷崖絕路。
七道人影站在崖邊,左右徘徊。隨着淡淡的霧氣從腳下氤氳而起,陣陣的寒風撲面而來。衆人神色不同,心思各異。其中的一位俊朗的男子,卻在侃侃而談——
“此乃斷魂崖,飛鳥不渡而御劍難行。稍有不慎,便將墜落深淵而吉凶莫測。且就此右行,另有去路!”
“諸位,事不宜遲,速速啓程……”
朱仁分說過後,胡東連聲催促。
衆人穿過了試劍峽,匆匆趕到此處,各自顧不得歇息,又順着斷崖一路往右行去。
如今一月近半,猶在劍冢的二層中尋覓,倘若繼續耽擱下去,能否順利抵達萬劍峰還真的無從預料。既然如此,加快進程也是在所難免。
右去十餘里,有山峰峭壁阻擋。山腳與斷崖之間,有窄窄的小徑逶迤而去。
衆人提起小心,順着小徑逐次魚貫而行。打頭的乃是沈栓、胡東,當間的乃孟祥、荀關,以及朱仁與嶽瓊。落在最後的一道白衣人影,當然便是“玄玉”道友。
無咎行走在石徑之上,也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一邊凝神蓄勢而步步謹慎,一邊留意着前後的風吹草動。
小半個時辰之後,斷崖與峭壁的間隔愈發狹窄,腳下的石徑,也只剩下了兩尺來寬,稍稍斜着身子,方能通行無礙。又過了沒多久,石徑僅存一尺,唯有背靠着山壁兩腳橫移,這才得以繼續前行。
一行的去勢,頓時慢了下來。即便各自修爲不俗,也沒有人敢於莽撞。遠遠看去,恰如七片人影貼在懸崖峭壁之上而頗爲的詭異。
無咎兩腳生根,一步一步挪動。少頃,他側首一瞥。
數尺之外,一道青衣人影背倚着山壁,虛張着雙手,腳下緩緩移動。其謹小慎微的模樣,使得挺翹的鼻樑、下巴以及胸脯頗爲醒目。似乎有所察覺,她轉過頭來,白皙的面頰上,透着尷尬的神色。
無咎忽而發覺自己的膽量夠壯,至少比起那個嶽瓊強上許多。他暗暗得意,又覺無趣。
自己並非當年的文弱書生,卻與女兒家比膽量。若被祁散人知曉,定要遭到嘲笑!
不過,那女子倒也是個美人。只可惜她說起瞎話來,竟然比自己還要高明。還是我的紫煙好啊,冷豔中帶着幾分純真,善良中帶着幾分溫柔,夢中仙子樣的人物啊!
無咎見嶽瓊不再挪步,隨即停下歇息,胡思亂想之餘,勾着頭看向腳下。霎時雲霧茫茫,寒風陣陣,深不見底,竟然有些眩暈。他急忙背靠山壁,小心喘了口粗氣,隨即又是眼光一瞥,恰見嶽瓊嘴角抿起而神色莫名。
再去幾丈之外,朱仁、荀關等人猶在緩緩移動,繞過一道凸起的峭壁,相繼失去了身影。一時之間,倒是無人關注後方的情形。
無咎念頭轉動,手上多出一包糕點,而尚未品嚐,突然墜落。他揮袖急卷,暗中催動法力。誰料法力出手,瞬間消散於雲霧之中。而他尚未詫異,屁股恰好頂着山壁,頓時之間一個趔趄,隨即雙手亂舞而搖搖欲墜。
“啊——”
嶽瓊對於某人的怪異行徑,早有領教。而那人置身於絕壁之上,依然不忘吃喝。她正自嘆爲觀止,不料對方弄巧成拙。她愕然之際,失聲驚呼。
而無咎搖晃了幾下之後,穩穩站立,旋即神色古怪,出聲問道:“嶽道友,何故驚慌呀?”
嶽瓊這才明白遭到了戲弄,臉色微赧,卻又無從惱怒,腮邊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她忙扭過頭去,啐道:“呸,你哄騙女兒家的手段,倒也嫺熟……”
噫,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存心不良而輕薄於她?
若非她方纔暗中嘲笑,我又何至於如此這般!我或曾風流,絕不下流。雖非君子,卻是個正兒八經的人!況且我只想查探此間虛實,捉弄她不過是順便而爲罷了!
無咎還想出言反駁,嶽瓊自顧橫移而去。他只得作罷,隨後而行,又凝神腳下,暗暗一陣心驚。
斷魂崖中的雲霧,乃禁制所化,竟然吞噬法力,足以讓一個高手的修爲無從施展。且神識難以及遠,那包糕點早已無影無蹤。倘若就此墜落,下場如何,還真的難以想象!
無咎腳步移動,漸漸臨近那道凸起而類似於門扇的峭壁。嶽瓊繞行而過,慢慢失去了身影。他則是伸手扶着山壁,暗中稍稍用力。身後的岩石之上,頓時多出幾道淺淺的指印。
不消片刻,轉過山壁。
無咎還想繼續前行,卻又不得不再次停下。
斷崖峭壁在此處稍稍凹陷,彎成了一個百餘丈的弓背。而所在的石徑,已然不足一尺,落腳艱難,使得衆人的去勢愈發緩慢。尤爲甚者,在沈栓前方的幾丈、乃至於十餘丈外,竟然還有四、五個陌生的男子,各自修爲不等,許是疲憊所致,一個個貼着山壁歇息,久久不肯挪動半步,恰好擋住了後來者的去路。
“諸位,此地不宜久留!”
沈栓急於前行,出聲提醒。
而擋在幾丈外的是個年輕的男子,羽士二層的修爲,整個人緊緊貼在山壁上,虛弱地搖了搖頭,懇求道:“稍待片刻……”
在斷崖峭壁間行走,全憑法力穩住身形,修爲稍有不濟,便難以持久。途中多作歇息,也是無奈之舉。
沈栓回頭看了眼身後,移動雙腳往前逼近。
年輕男子有些慌亂,只得咬着牙挪動身軀。只是他腿腳顫抖,顯得極爲緩慢。
沈栓的身軀粗壯,卻頗爲靈活。少頃,他已逼近到了數尺之外,竟然沉聲喝道:“於峭壁阻擋,存心不良,滾開——”話音未落,一道劍光霍然劈下。
那個年輕的男子纔要求饒,已被劍光劈中,隨着一聲慘叫,直接墜向深淵。
沈栓卻是渾不在意,繼續往前,沒去多遠,再次舉起了手中的飛劍。
在此處歇息的修士,共有五人,死了一個,餘下的盡皆愣在原地。接下來的是個中年人,羽士四層的修爲,忽見殺機降臨,驚駭大喊:“道友饒命——”
與此同時,後方的衆人也是詫異不已。
那個看似敦厚老實的沈栓,怎會如此的兇狠?
胡東急忙喚道:“沈老弟,切莫濫殺無辜——”
而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已是劍光閃爍,血肉橫飛之中,擋路的中年人翻身栽下懸崖。
胡東好像是錯愕無語,扭頭衝着身後的孟祥等人分說:“那位沈老弟最爲耿直,一旦暴躁起來,便判若兩人,誰也阻攔不得……”
果不其然,沈栓像是殺紅了眼,貼着山壁不斷移動,漸漸接近另外一人。對方是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羽士一層的修爲,不待劍光落下,竟然腳下一軟自行墜下深淵。
緊接着又是一位老者,羽士五層的修爲,急切之下忙於躲避,奈何前方還有一人擋路。他迫不得已,擡手召出飛劍匆忙祭出:“無冤無仇,何以生死相逼……”
飛劍帶着淡淡的光芒,軟弱無力劃過半空,而尚未顯威,便被“砰”的一聲擊落。
沈栓趁勢移動,揮劍怒劈。
老者恨恨嘆了聲,在血光之中墜落下去。
不消片刻,五位修士慘死了四個。最後還有一位中年男子,所顯示的乃是羽士六層的修爲。他本該趁機逃去,卻依然立在原處,並抓出了一把飛劍,冷笑道:“爾等欺人太甚!”
沈栓尚未欺到近前,忽而變得小心起來。他見那個男子有所防備,匆匆祭出一道劍光。誰料劍光纔將出手,便“砰”的一聲倒飛而來。隨之法力反噬,差點將他掀下山崖。他急忙抓回飛劍,往後退卻,大聲喊道:“此人隱匿了修爲,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中年男子輕而易舉擊退了沈栓,猶不作罷,厲聲叱道:“還想以多欺少,豈有此理!”只見他擡手一指,隨即又是數張符籙順勢祭出。霎時劍光凌厲,烈焰橫卷,強勁的攻勢順着山壁呼嘯而去,頓時已將沈栓以及十餘丈外的六人盡數籠罩。
胡東與沈栓的交情應該不錯,揚聲大喝:“諸位道友,合力禦敵——”
隨後的孟祥、荀關,以及朱仁、嶽瓊皆不敢怠慢,各自飛劍在手。尤其是朱仁,難以置信道:“那是位築基六層的高手,諸位小心……”
一位築基六層的修士,竟然擋在懸崖峭壁之間,藉助地利之便而猝然出手,着實叫人防不勝防!
不過,有人卻是背靠着山壁動也不動,只管置身事外,獨自躲在遠處默默旁觀。
有趣!那個中年男子不僅修爲高強,還是攔路打劫的高手。而他如此處心積慮,莫非只爲圖財害命?或者說,他原本要算計之前的四位修士,卻被沈栓給壞了好事?不管怎樣,那個傢伙的出手極爲狠辣!
無咎正在瞧着熱鬧,忽然嚇了一跳。
一道劍光呼嘯而來,勢不可擋。並有一團數丈的烈焰,帶着駭人的殺機接踵而至。可謂雙管齊下,要命的架勢!
而那傢伙應該尋找沈栓算賬纔是,他怎麼衝着自己來了?
無咎不及多想,更無意阻擋,急急橫移幾步,一個轉身躲到了來時的那道凸起的峭壁背後。幸虧早有防備,這便是留有後路的好處。而他躲避之際,不忘留意着前方的動靜。
“砰——”
飛劍擊在山壁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呼——”
烈焰橫卷,如同狂飆肆虐。
“哎呀——”
一道青衣人影滑落,驚呼中透着絕望。
那是嶽瓊,面對強大的攻勢應變不迭,竟然失足,直接墜向斷崖的深處。她纔要御劍脫身躥起,卻在霧氣瀰漫之中法力難繼。
無咎躲在峭壁的背後,正自暗暗慶幸,又是驀然一怔,隨即翻身躍下斷崖。他直奔那道墜落的人影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