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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靜修了兩個月之後,沒有離去。…≦,他留在玉雙閣,繼續享受着悠閒時光。
一連多日,不見惠家登門報仇。
胡玉成在無咎的授意下,命他妹婿前往南山堡召集人手修繕房舍,並給他夫人與他妹子胡雙成帶話,以便讓那姑嫂倆安心。
吳月生本想着與無先生套套近乎,切磋詩詞之道,結果連遭無先生的白眼,還被董、肖二人訓斥了一通。他落個沒趣,只得失意而去。
而無咎吃膩了烤肉,自然有人曲意奉承。董、肖兩位放下修士的矜持,連日外出狩獵,勤勉所致,倒也山珍野味不斷。
又是一年的正月。
山谷中,多了數十個匠人,忙着清理廢墟,修繕宅院。隨着南風的吹拂,遠近的山林間多了幾分春意。
玉雙閣中,無咎獨自一人坐在榻上。
他的面前,擺放着幾枚玉簡。
有《四洲蓋輿》,神洲輿圖,修仙手札,還有拓印下來的《天刑符經》。
《四洲蓋輿》,乃是他得到的第一枚圖簡。其中不僅有神洲之外的記載,還有西周玉山的描述。此前並未留意,而聽到董禮與肖文達的敘說之後,這纔回想起來,好像玉山很是偏遠,尤其是一個稱爲通天塔的地方,顯得尤爲神秘莫測。
有關神洲的輿圖,得到了許多。如今對於九國仙門的情形,已大致瞭然。眼下所在的南山堡,位於火沙國的腹地。由此往南萬里之外,便可抵達何服國。而何服國,有個萬靈山。據祁散人所說,萬靈山藏有一把九星神劍。如今與老道失散,不知他此時又在哪裡。
修仙手札,來自北陵海的北武島。所載錄的篇章,與神洲無關,而描述的賀洲、部洲與盧洲的情形,着實叫人神往。
《天刑符經》,一篇神奇的經文,不僅幫着自己吸納神劍入體,還幫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免於爆體的兇險。而倘若劍冢的幻象無誤,蒼起是在鑄劍之後的得到了經文。由此猜測,或許經文另有用處也未可知。
遑論如何,想要逍遙自在,不再遭受壓迫,還須設法尋找餘下的兩把神劍。
不過,第五把神劍就在體內,時刻呼之欲出,而神劍的口訣總是遮遮掩掩而隱隱約約……
無咎收起玉簡,擡腳下榻。
樓閣窗前的木几上,擺放着筆墨布帛,爲胡玉成消遣所用,上面還有水墨詩詞等等。
透過窗口看去,山谷中的匠人與胡家的族人正在忙碌。衆人時不時喊着號子,唱着歌謠,倒也熱鬧歡快。再點綴着遠山的幾簇新綠,暖風吹蕩之中,明媚的日光下,遭遇浩劫的胡家莊便如龍虎重聚,終於煥發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無咎極目遠舒,心懷莫名,忽而靈機一動,伸出兩根手指拈着竹筆,隨即大袖輕拂鋪開白色的布帛,接着筆尖蘸墨而行走龍蛇,唰唰一行字跡霍然而現。
胡玉成拾階而上,出現在樓閣之中。恰見某位先生雅興不淺,他忙駐足一旁凝神觀看,並唸誦有聲:“二劍天璇守巨門,乾坤方寸龍虎強……好字!章法嚴謹,境界超凡……”
無咎隨手丟下竹筆,拿起布帛輕輕一抖順勢拋出,霎時火光閃過,飛灰隨風飄去。他這才嘴角一撇,樂道:“信筆塗鴉而已,遠遠不及胡兄奉承的本事!”
他雖然輕易殺了惠家的惠通,嚇跑了另外兩位築基高手,卻從來沒有顯示出真正的修爲,更沒有故作高深的矜持,整日裡不是捉弄董、肖二人,便是與胡玉成說笑。故而,胡玉成與他也是日漸熟稔而相處甚歡。
“呵呵!喚一聲玉成便可,切莫以兄長稱呼,不然我承受不起!”
胡玉成笑着擺了擺手,又道:“此來有事相商,我想讓胡鬆帶人翻修玉雙閣,再裝飾一番,以免委屈了先生!”
“幾日後我便將離去!”
無咎搖了搖頭,擡眼遠眺。
山谷中,幾輛馬車駛來,有婦孺老幼,應該是胡夫人帶着家眷前來探望。
人羣中,還有兩位修士的身影,乃是董禮與肖文達,行走極快,很是卓然不羣的架勢。
“何故離去呢?我誠心邀請先生長住……”
無咎轉過身來,衝着神色焦急的胡玉成微微一笑:“此前殺了惠家的子弟,惠家必然不肯罷休。我之所以沒有斬盡殺絕,只是不願惠家孤注一擲而殃及凡俗。而想要了結此事,還須尋上門去!”
“你隻身前往,豈不兇險?”
胡玉成愕然,搖頭又道:“實不相瞞,惠家殺我老幼,我也想報仇,奈何屢遭劫難,只得忍氣吞聲。我胡家惹不起惠家,不然便是闔族盡滅啊!無先生,不妨作罷……”
“小小的惠家,又奈我何!此事我管定了,不勞多問!”
“我這幾年耳目閉塞,卻不知你如今的修爲,莫非真如兩位好友所料,已是人仙的境界,着實難以相信啊!”
“嗯,我也不信!不過……”
無咎話鋒一轉:“你的兩位好友,品行不佳,稍有不慎,便是惹禍的根源啊!”
胡玉成默然片刻,無奈道:“有道是,水清無魚,人清無友!人生難得知己,有三五道友相伴已屬不易!”
無咎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而胡玉成卻又遲疑着問道:“尚不知……尚不知那個蛟寶兒近況如何,有無耳聞……?”
無咎眼光一瞥,似笑非笑道:“關你何事?”
便於此時,樓閣下傳來董、肖二人的呼喚聲:“無先生,我兄弟帶來了南山堡聚香閣的美味佳餚,快來品嚐!”
胡玉成神情尷尬,慌忙拱手示意,搶先走下樓去。
無咎搖晃着腦袋,隨後慢行。
人不多情,辜負春光流年啊!而一個娶妻的傢伙還朝三暮四,着實不該!
只見董禮與肖文達已擺開了石桌,幾味精緻的菜餚透着撲鼻的香氣。他二人見到胡玉成,忙湊過來竊竊私語。
“哎呀,你我只在百里方圓內遊山看景,卻錯過了風雲變幻!此番外出,巧遇一位道友,可知他怎麼說?”
“神洲仙道出了一位奇人,先後大鬧靈霞山、古劍山、紫定山、嶽華山、黃元山,斬殺高手無數,便是諸多人仙前輩也耐何不了他。此人是誰,可曾知曉?”
“據傳,他有個名頭,仙門鬼見愁……”
“噓!他就是無先生,千真萬確啊!胡老弟,你我真的遇上了高人啦——”
胡玉成尚自震愕之際,董、肖二人已扭頭而去。
“無先生,請坐——”
“無先生,你乃高人、雅人,品味超羣,且嚐嚐這聚香閣的美味——”
無咎走下臺階,便被董、肖二人迎向桌前坐下。他也不客套,拿起竹筷品嚐起來。
須臾,兩個女子出現在山坡上。
其中的胡夫人早已獲悉無先生的爲人,隔着老遠便忙着施禮。而另外一個女子,雖也欣喜含笑,卻依然臉色蒼白,並略有羞澀,遲遲疑疑喚道:“無咎……無先生,真的是你……”
無咎在董、肖二人的精心侍奉下,享受了一回美味佳餚,見姑嫂倆走來,他迎了過去,眼光端詳,連連感慨笑道:“一晃四年,小丫頭長大了!”
胡雙成含笑嘻嘻,依稀彷彿從前的模樣,只是神情之中,帶着幾分鬱鬱寡歡。
想曾經一個無憂無慮,喜歡彎弓舞劍,且性情爽快的女孩子,如今成了柔弱含羞的婦人。雖也出脫的俏麗,卻又橫遭災禍,便如海棠凋零,平添了幾多風霜的痕跡。
歲月弄人,莫過如是!
一番寒暄過後,衆人聚在樓閣下的山坡上敘話。胡玉成見他妹子與無咎頗爲親近,很是寬慰。胡夫人卻將胡玉成拽到一旁,悄聲說道:“雙成妹子待在孃家,總是不妥,而吳家至今不見人來,我讓胡鬆大哥駕車送她返回……”
無咎與胡雙成站在一起,變戲法般的拿出幾顆明珠。而他眼中的小丫頭,依舊是強作歡顏。他只得作罷,轉而打斷胡夫人:“讓吳月生帶着他的雙親,親自上門來接!”
有關胡雙成的遭遇,他早已知曉,不便多提,此時卻突然插手過問。
胡夫人與胡玉成面面相覷:“這……”
“不僅如此,還要賠禮道歉!”
胡玉成苦笑道:“只怕不肯,吳家不講道理!”
“哼,不容他不肯!竟敢欺負我家妹子,我饒不了他!”
無咎將珠子丟給胡雙成,轉身腳踏劍光騰空而起,而他尚未遠去,又低頭叱呵:“你兩個傢伙愣着作甚,還不隨我拆吳家的房子去——”
董、肖二人聞得召喚,頓時精神抖擻,忙不迭答應一聲,雙雙施展身形追了過去。
胡夫人不知所措,胡玉成則是阻攔不及。夫婦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種禍福難料的無奈。
而胡雙成攥着手中的明珠,無不興奮道:“哥,無先生當我是他家的妹子呢!”
她踮起腳尖,翹首遠望。
地上兩人,追趕正忙;天上劍光浮影,白衣隨風。
胡玉成見妹子笑容舒展,心頭一寬:“或許他也有個妹子,這纔對你青睞有加……”
兩個時辰之後,無咎回來了。而隨他同去的董、肖二人,卻是不見人影。他也不分說,獨自一人躲在玉雙閣中歇息。
翌日大早,董、肖二人終於出現在山谷中。不過,還有兩輛大車。一車拉着禮品與吳月生的爹孃,一車坐着吳月生與胡雙成。
吳家的一家三口,先是到南山堡接了胡雙成,又專門拐到胡家莊,賠禮道歉之外,順帶上門辭行。
胡玉成身爲胡家的主人,出面接待。
而原本極不講理的一對公婆,變得戰戰兢兢,一個勁的賠不是,差點跪在莊口的老樹下。並立下許諾,只要胡家既往不咎,便傳下家業,交由少夫人執掌。等等。
胡玉成大爲意外,連聲答應,收下禮品後,又回送了幾罈老酒。
須臾,吳家一行踏上返程。
胡雙成終於揚眉吐氣,回頭戀戀不捨。而吳月生則是捂着腮幫子,老老實實左右相陪。當馬車即將駛離山谷的時候,胡雙成衝着遠處的山崖遙遙招手:“無咎大哥,小妹告辭啦——”
胡玉成了結一樁心事,又疑惑不解,不待詢問,董、肖二人已按耐不住分說起來。
“無先生在天上飛,我二人在地上趕,真是好大的陣勢,尚未臨近吳家,便已驚動四方啊!”
“到了吳家,二話不說,我先抽吳月生幾個大嘴巴子!”
“還有我呢,一手一個,將吳月生的爹孃扔在庭院中!”
“而無先生則是懸空而立,當真是威風凜凜。他聲稱他妹子受欺負了,定要拆了吳家,誰敢阻攔,神魂俱滅!”
“吳家嚇壞嘍,這才明白得罪了真正的仙人。便是吳月生也不敢出聲,只管陪着他爹孃跪地求饒!”
“無先生痛斥吳家的無情無義,再又立下規矩而網開一面。恩威所致,街坊鄰居無不心服口服!”
“無先生留下我二人善後,然後他一飛沖天。在場衆人紛紛跪拜,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