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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過去,天色黎明。
淡淡的霧靄中,寂靜的山林間突然響起幾聲蟬鳴。
少頃,樹枝搖晃,幾滴晨露靜悄滑落,尚未墜入草叢,忽被一隻手掌輕輕握住,並湊在嘴邊淺嘗。
一張焦黃的面孔出現在晨色中,卻又前後張望而眼光閃爍。
這是一個身着黑色長衫的中年人。
他稍顯瘦弱,面孔焦黃,頜下還長着幾根稀疏的鬍鬚,看起來倒也尋常。而他渾身上下卻是透着築基的威勢,顯然是位修爲不凡的修仙之人。
嗯,露水清涼,還有一絲淡淡的甘甜。
有道是,餐霞飲露,便是神仙日子。而據說那蟬兒,也是飲着露水長大,又算是啥?它鼓譟不停,莫非看着天地的笑話?
中年人一時興起,品嚐着露水的味道,旋即又是一陣胡思亂想,這才帶着幾分小心,慢慢踏上林間的小道。
此處的山谷頗爲僻靜,倒不虞泄露行蹤。況且我還有楚雄山的易容術呢,隨時都能千變萬化。且隱姓埋名,冒充一回萬靈山的弟子。
誰讓本人的名頭太過響亮呢,不能不有所隱忍啊!
如此一個滿腹心事,肩負重任,卻又在躲躲藏藏,與擔驚受怕中享受着自娛的樂趣,只怕除了無咎而再無旁人。或者說,這是易容過後的無咎。
無咎走了兩步,擡手摸着面頰,原地轉了兩圈,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
他不急着趕路,他要整理下思緒。
調虎離山之計?
祁散人與太虛的用意不言而喻,他二人在沿海一帶,以我無咎之名大肆折騰,只爲引得萬靈山傾巢而出,藏有神劍的萬靈谷也就失於防守。然後本人趁虛而入,找尋神劍。兩個老頭信誓旦旦,此計萬無一失!
無咎忽而打了個寒噤,悄悄散開神識看向四方。
又是萬無一失!
這四個字說着輕巧,爲何讓人心裡虛呢?
祁老道與太虛,可以盡情折騰,而稍有意外,他二人便會逃個沒影。自己卻要獨闖虎穴龍潭,簡直就是在賭命啊!
而太虛說了,萬靈山的高手在驚動之下,將會有番斟酌取捨,預計在十餘日後結羣而出。而自己務必在半月內趕到萬靈山,方能有機可乘。他與祁散人,將會竭盡全力拖住各家高手。
半個月內,藉助傳送陣趕到萬靈山並非難事。而要藏形匿跡,躲過耳目,再不失時機的悄悄接近萬靈山,卻好像並不容易!
無咎沉思片刻,拿出一枚圖簡查看。
昨夜與祁散人、太虛吵鬧過後,彼此終於達成約定。而兩個老頭行事謹慎,竟連夜匆匆離去。自己在山洞內待了半宿,趁着黎明時分潛到了眼前的山谷中。卻不知此處何處,還須慢慢的計較。
祁散人留下的圖簡,甚爲詳細。其中不僅拓印着萬靈山與萬靈谷的情形,還有萬靈山轄下的各處修仙世家。據圖所示,由此往北的數百里之外,便有個村鎮,名作歸雲嶺。鎮子上有個歸姓的修仙人家,府中應該設有一座傳送陣。
無咎收起圖簡,又拿出一塊玉牌打量。
這是那個萬靈山弟子烏術的身份令牌,或是靈牌。當初殺了他之後,除了令牌之外,還得到了一枚圖簡。如今想來,兩者皆有蹊蹺。而各地的傳送陣,或許便拓印在圖簡之中,只是自己沒有察覺,反倒是讓太虛看出了端倪。
此前竺青與谷山也同樣師承於萬靈山,爲何不見命魂靈牌?或許她二人的隨身之物均被燒燬,這纔沒有被自己覺?
還有神秘的域外,爲何要封禁神洲?莫非真如祁散人所說的那樣,其中究竟藏着什麼樣的陰謀呢?
強大莫測的神洲使,又是來自域外的哪一家仙門?他既然還要返回述職,豈非是說他的背後還有更爲強大的存在?
遑論種種,祁散人與太虛的急切已是毋容置疑。他二人都想着藉助自己的雙手,來打破神洲結界。奈何神洲仙門人心不齊,正如當年蒼起的境遇……
此時,旭日升起,山嵐氤氳,蟬鳴夾雜着鳥鳴聒噪不斷,使得無人的山谷中平添了幾分喧鬧。
無咎站起身來,顯得有些煩躁。
本想着理清思緒,心頭反而更加的混亂。還是禾川的那句話說得好:生平只思現在。胡思亂想沒有用,一切隨緣!
倘若九星神劍命裡該有,則當仁不讓。倘若無緣,對於祁老道也算有個交代。至於強大的神洲使,根本招惹不起,到時候遠遠躲開也就是了,我還要去找我的紫煙呢……
無咎在原地踱着圈子,暗暗點了點頭,返身又坐在石頭上,伸手輕輕一揮。
“嘩啦”
地上多出了一堆飛劍,斑駁古色,大小各異,足有百餘之多。而這僅是隨身所藏的其中一成,要知道劍冢之行所得到的飛劍足有上千之數呢!
無咎打量着面前的一堆飛劍,咧嘴微笑。
少頃,他打出法訣。
他身上的九星神劍,固然厲害,卻名聲在外,稍有不慎便將泄露身份。而玄鐵黑劍對付尋常的修士尚可,對付仙道高手則已不敷使用。如今隨身攜帶的飛劍爲數衆多,不妨選擇幾把留做備用。而既爲備用,倒也簡單,只須神識印記,免去了精血的祭煉。
樹林間的空地上,某人的雙手揮舞不斷。
他的修爲,算是天上掉的,且不事修煉,動輒貪睡偷懶。而他好歹也是人仙高手,且翻閱了無數的典籍與功法,再不是當年的那個懵懂的文弱書生,如今想要祭煉幾把飛劍並非難事。哪怕他分出神識稍顯生澀,漸漸的便已嫺熟生巧。
於是乎,一把飛劍盤旋,接着又是一把……
當晨靄散盡,日頭高升,樹林中卻是颳起了旋風,還有“噼裡啪啦”樹枝斷折的動靜。
那詭異的旋風,竟爲百餘把飛劍旋轉而成。隨着劍光閃爍,樹枝殘葉與沙石橫飛,煞是威勢驚人,且殺氣莫名。而不消片刻,尚在肆虐的劍光驟然一收。只剩下無咎站在原地,獨自衝着滿地的狼藉咧嘴一樂。
從前驅使四五把飛劍,便已捉襟見肘。而如今同時驅使百餘把飛劍,也是頗爲輕鬆自如。修爲強大的好處,可見一斑啊。只是接連分出百餘道神識祭煉,難免有些勞累。且去歸雲峽稍事歇息,到時候見機行事。
無咎想到此處,倏然沉入地下。
御劍在天,動靜太大,改作步行,又耽誤時辰。還是藉助遁法來得快捷,況且穿行地下也便於藏形匿跡。
……
萬靈山的正南方,有處佔地百里的山谷。
此處山高林密,常年被霧氣籠罩,且禁制莫測,並有修士把守。淺而易見,這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那萬靈谷中,莫非真的藏有神劍?”
“不得允許,不得入內。你明知如此,又何須多問!”
山谷外有片湖泊,十餘里方圓。湖水隨風泛波,四周山林倒映。放眼看去,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這萬靈湖的美景,與我靈霞山以北的鏡湖不相上下啊!”
“……”
四周的山坡上,建有石亭、石龕。峭壁上,則是刻着各種怪獸的石雕。怪獸有大有小,或形狀莫名,或殘缺斑駁,使得這湖光山色中多了幾分歲月的古樸與滄桑。而數日之前,此處還聚集着各家的高手,如今卻已盡數離去,曾經喧鬧的萬靈湖也隨之重歸寂靜。
不過,湖邊的石亭中,依然坐着兩個老者。其中面色紅潤的便是妙閔,滿臉陰沉的乃是妙山。在兩人右手方的十餘里外,則是萬靈山的禁地,萬靈谷。谷口另有十餘位築基弟子把守,顯然是沒有放鬆戒備。
“鍾廣子接到弟子傳訊,說是那個無咎出現在南冥海。他唯恐意外,已帶着弟子前去圍剿。而項成子、萬道子等人也是不甘寂寞,紛紛隨後而去。以師兄看來,各家仙門能否如願?”
“哼,鍾廣子身爲門主,項成子、萬道子、方丹子等人更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卻這般盲從,真是小瞧了那個無咎!”
妙閔手扶鬍鬚,微微一笑:“呵呵,沒有打過交道,又怎知那小子的滑頭啊!”
他身旁的妙山,依舊是黑着臉皮:“此前無咎的現身,便已使得萬靈山疲於奔波。如今時過三月,他再次現身於南冥海。不用多想,其中必然有詐。你我只須守住萬靈谷,以不變應萬變!”
“師兄一言中的,小弟我受益匪淺啊!”
妙閔奉承了一句,又疑惑道:“不過,據說那小子身中丹毒,且極難破解,按理說他該躲起來纔是,緣何又屢屢現身呢?”
“這……”
妙山沉吟不語,若有所思。
妙閔眼光一瞥,接着又問:“師兄,你說那小子的背後,有沒有高人的相助呢?”
妙山微微一怔,自言語道:“妙祁師兄?”
妙閔搖了搖頭,笑道:“猜測而已,不足爲憑。而你當年與妙祁師兄可是交情深厚啊,莫非此時不願見他。又是否心存芥蒂,也未可知……”
“你……”
妙山扭頭側視,面帶慍怒
妙閔好像是察覺失言,急忙擺手:“不、不,我的意思是說,那小子以一己之力,便敢與天下爲敵,只怕他的背後,不單單隻有一個妙祁師兄那麼簡單啊!”
妙山默然片刻,猜測道:“他背後還能有誰,難道他受了域外的指使?”
“域外?”
妙閔的眼光一閃,失聲笑道:“呵呵,我是怕各家人心不齊,以致於災禍降臨而悔之晚矣……”
妙山黑着臉皮,沉聲道:“妙閔,你究竟想說什麼?”
“呵呵,師兄稍安勿躁!”
妙閔安慰一句,輕描淡寫道:“我只是怕那小子闖禍而牽累靈霞山,僅此而已,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