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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坑之深,極爲罕見。
而坑底竟然殘留着神人戰車的遺蹟,更加難以想象。
或者說,那僅是一種憑空的想象?
而車輪,神人的頭顱、腳趾,以及戰車的殘骸,雖然已被焚燒,盡數成了石頭,卻依然能夠分辨一二。還有撞擊的痕跡,古怪的磁石,等等,又怎能不叫人爲之好奇,並引發出無限的遐想呢!
無咎盤膝坐在地上,兀自默默沉思。
兩、三丈外,便是那個神人的半截頭顱。許是風化所致,白骨般的頭顱,在黑暗中散發着淡淡的熒光,使得那兩個窟窿般的眼洞,顯得分外醒目。就此看去,它彷彿也在凝視端詳着自己。如此這般,便好像兩個人在彼此對望,雖近在咫尺,又相互陌生,猶如相隔一段遙遠的時空,各有各的疑惑,各有各的懵懂……
黑夜漫長,且又寂靜。
沒有明月,也不見星光,只有遠近散落的一塊塊石頭,陪伴着七位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
阿威、阿雅,阿勝、阿猿,以及馮田,散落四周,各自忙着歇息。
阿三卻背靠着一塊石頭,昂着腦袋,瞪着雙眼,心旌神搖的樣子。
透過黑暗,見不到絲毫的天光。所在的巨大石坑,儼如另成天地。置身此間,好像只有自己一人。再沒誰掐脖子、踢屁股,從此遠離壓迫而獨享樂土。嗯,開闢一片神人的樂土……
阿三昂着腦袋,久久仰望。他毫無倦意,黑瘦的臉上掛着笑容。
許是情不自禁,他緩緩伸開雙臂。他想要將這方天地擁入懷中,再給它打造一架星宇戰車。使得神人的夢想,就此飛翔……
忽而霧氣濃重,迎面溼潤。
阿三驀然驚醒。
竟是一陣淡淡的雨霧,瞬間消散無蹤。
嗯,雨季尚未過去呢!
那是雨水,透過大坑的坑口,從天而降,飄落了兩、三千丈之後,化作絲絲縷縷的霧氣。雖也清涼,卻驚擾了神人之夢……
“咦……?”
放棄歇息的人,還有一位。在幹什麼,莫非也與神人有關?
阿三回頭一瞥,心生好奇,站起身來,悄悄走了過去。
“師兄,這是……”
無咎盤膝而坐,身旁放着一個白玉酒壺,應該是飲了半宿的酒,卻沒醉,反而精神抖擻,兀自擺弄着一堆東西。察覺有人走近,他輕聲叱道:“給我站住——”
阿三被迫停下,進退不得。他索性就地坐在兩丈開外,賠笑道:“我的師兄,好多的符籙呦!”
他師兄所擺弄的東西,竟是符籙,厚厚一沓,怕不有近百之數。
他不覺眼饞,討好又道:“師兄最爲大方,不知能否相贈……”
他伸出隻手,暗暗示意,貪婪之色,早已溢於言表。
無咎卻是頭也不擡,繼續翻撿查看他面前的符籙。
近百張的符籙,有的來自於神洲仙門,有的來自於賀洲仙門,均爲他殺人所得。而符籙的威力,遠遠不及他的兩把神劍。故而,他極少施展符籙。而此時此地,他卻突然改變了想法。他將符籙盡數翻了出來,並加以區分辨別,其中防禦的擺放一沓,進攻的擺放一沓,只爲對敵的時候,使用起來得心應手。
阿三不得理會,訕訕縮手,又不肯作罷,繼續糾纏:“但凡符籙啊,飛劍啊,法寶啊,丹藥啊,遑論優劣高低,我不嫌棄呢……”
以他的話說來,他很清楚師兄的底細。師兄殺的人多,所藏豐富,若能討要一二,便是難得的收穫。何況師兄喜歡聽好話,多多奉承幾句,也不耽誤工夫,倘若真如所料呢……
而他正在想着便宜,阿勝冒出一嗓子——
“嗯,我也不嫌棄!”
“師叔,你……”
阿三頓時無語,一臉的晦氣。
只要阿勝師叔摻和,天大的便宜也會泡湯。
果不其然,阿勝從靜坐中醒轉。只見他霍然起身,邁開大步,嘴裡唸叨:“哎呀,無咎,你說你殺了多少人,方能攢下如此多的符籙,且讓我瞧瞧……”
阿威與阿雅等人,也紛紛睜開雙眼。
恰於此時,有光亮微微閃爍。而不過瞬間,一道粗大的光柱傾瀉而下。濃重的黑暗頓時消淡,偌大的所在也爲之明亮起來。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日過去?
無咎終於擡頭,卻對阿勝以及四周的情形視而不見。突然揮袖收起的符籙,酒壺,然後慢慢起身而凝神仰望。
當日光再次透進大坑,可不又是過去了一日。
但見日光照耀之下,那一塊塊石頭閃爍着耀眼的白光。恍惚間好似神人、戰車,恢復了生機,只待發出一聲召喚,便將就此騰空萬里而叱吒風雷……
阿勝也不禁停下腳步,與阿三、阿威等人擡頭仰望。
那撕破黑暗,突然乍現的光明,在這一刻,竟然變得如此的壯觀,如此的震撼……
而不過瞬間,衆人均是一怔。
循着光亮看去,大坑的盡頭,光明與黑暗的邊緣,竟冒出四道人影。其中不僅有先前逃走的石臼與阿果,還有另外兩個男子。而那臉赤濃須的中年漢子,好像是玄武谷的巴牛長老?
阿勝再也顧不得討要符籙,大驚失色:“糟了,巴牛長老……”
阿三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跳起:“天吶,快逃……”
阿威與阿雅,阿猿與馮田,同樣的愕然不已,紛紛動身便要逃離此地。
不用猜疑,那中年漢子,正是巴牛長老,人仙的前輩。他應該是順着地下的暗河,來到大坑之中,又尋到了石臼與阿果,旋即獲悉了前後原委。如今氣勢洶洶而來,意圖只有一個,殺人!
阿三已躥出去十幾丈遠。
面對人仙前輩與築基前輩的追殺,他不敢有絲毫的僥倖。且跑快一步,且多活一刻。而縱使拼盡全力,還是不斷有人超越而過。先是阿威、阿雅師叔,接着阿勝師叔,便是阿猿與馮田也追了上來。
天吶,還是自家的修爲最弱呢。此時一旦落後,必死無疑啊!
正當絕望之際,阿三猛然回頭:“咦,師兄——”
阿威、阿雅、阿勝,以及阿猿、馮田,均已察覺異常,愕然之餘,紛紛止步觀望。
無咎最爲擅長的,便是跑路。而他卻是站在原地,雙臂舒展,昂首向天,彷彿在盡情享受着光明時刻。對於同伴的逃離,以及漸漸逼近的四道人影,他渾若不覺,只管沉浸在自我的天地之中。
“師兄,你又醉酒不成,此時不敢耍詐啊……”
“無咎,莫要逞強……”
“那是人仙的前輩,無咎你招惹不起……”
“但有不測,沒人救你……”
衆人站在數十丈外,發出焦急呼喚,卻無一膽敢返回,只等稍有意外便將繼續狂奔。
而無咎沒有醉酒,也不想逞強。或許他只是癡戀於光明之中,怎奈光明又是如此的短暫。不消片刻,頭頂的那道光柱已漸漸偏移。而四道人影卻是愈來愈近,隨即呈現出一張張殺氣猙獰的嘴臉。
那是巴牛,石臼,阿果,還有一個傢伙不知名字。四人有恃無恐,順着光滑而又平緩的坑壁長驅直入。轉瞬之間,已逼到了二、三十丈外。
無咎依然沒有挪步,而是輕輕擡起一隻手。
呼喚聲,頓時停了下來。逼近的四人,也不由得神色狐疑而紛紛止步。
無咎這才衝着遠處的六位同伴咧嘴一笑,揚聲道:“人在坑中,四壁千仞,無處可逃啊,何妨拼上一回呢!”
阿勝與阿威、阿雅,面面相覷。
那是人仙前輩,如何拼得?一味的驕狂兇悍,或快意一時。而不知天高地厚,就是找死啊!
阿三不敢出聲,默默唸叨。
我的師兄,如此關頭,你若是還敢使詐,我便承認你比我稍勝半籌……
“哼,大言不慚!”
大坑的坑底,最爲低窪,四周坡起,漸趨漸高。此時,坑底的亂石堆中,昂首站着一人,兩側分別是元天門與玄武谷的仙道高手,將他夾在當間而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場面。而對峙不過片刻,冷哼聲響起。
巴牛的相貌,極易辨認。他臉色發赤,絡腮鬍子,身軀高大,整個人顯得粗壯而又殺機陰沉。他發出一聲冷哼,然後邁開腳步:“無咎,以往打過交道,我也知你狡詐奸滑,且詭計多端。而此地並非大海之上,我看你今日又該如何逃脫!”
他殺氣騰騰的話語中,竟透着恨意。他今日想要對付之人,便是無咎。至於另外的一羣元天門弟子,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打過交道,更讓他耿耿於懷。
曾經從地下,追到地上,又從山谷密林,輾轉到大海之上。而最終死傷慘重,還是被那小子逃了。如今回想起來,猶然恨意難消。而有着相同感受的,不止他一人。卻被他抓住了那個小子,也堪稱運氣。
無咎依舊是站着沒動,搖頭微笑:“嘿,你聾了不成,我何曾說過要逃……”
巴牛的腳下一頓。
他帶來的三位築基高手,左右散開,各自召出飛劍,便要擺出一個合圍的陣勢。
巴牛難以置信道:“你……你要與我硬拼?”
而他話語未落,便聽身後“叮噹”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