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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咎看來,褚家兄弟雖爲修士,卻乾的缺德事,發的是亡命財,與世俗中的悍匪賊人無異。他二人既然碰上了釘子,吃了大虧,即便糾集同夥報復,也應該不足爲慮。
既然如此,倒不妨暗中護送蛟家一行離開鷺江地界,不僅幫着胡言成了卻一樁心事,也算是仗義有爲而善始善終。此外,還能順便請教一下相關事宜。
不過,那個褚方竟然招來了前輩高人?他一個卑鄙齷齪之徒,背後還有靠山不成……
胡言成驚呼之後,無咎也是嚇了一跳。
隨其看去,一道劍光由東而來,轉眼之間到了白鷺灘的數百丈的高空之中。而劍光之上,除了一個黃麪皮、鬍鬚稀疏的中年人外,還帶着一個神色猙獰的年輕男子,不是那個褚方又是誰。
無咎心頭一緊,忙道:“胡大哥,快快教我一招施展符籙的法訣,你二人便自行逃命……”
胡言成已是臉色蒼白,神色絕望。他妹子胡雙成也知道厲害了,只顧着一霎不霎盯着半空而不知所措。而聽見催促,胡言成有些回不神來。
他……他一個高手,竟然在討教法訣?符籙驅使之法,最爲淺顯易學,乃入門修士必修功課之一啊!
大敵當前,迫在眉睫,而這位仁兄猶在裝模作樣,着實叫人無言以對。且彼此非親非故,又非同門,依着仙道的規矩,不得擅自授受!
無咎急得跳起大叫:“哎呀!一式法訣而已,不然悔之晚矣……”
胡言成被迫伸出右手,遲疑着掐動了幾下。符籙驅使之法,分爲聚靈、加持,成法三道手印。以靈力加持而成爲法訣,再抓出符籙祭出便可顯威。
與之同時,天上有人喊道:“師叔!殺我兄長的便是那人……”
無咎再不敢耽擱,猛然躥起數丈高,他人在半空,四下張望,揚聲喝道:“諸遊十惡不赦,已然伏法。來者何人,在下不殺無名之輩!”而他看似無所畏懼,卻借身形下落,凌空疾踏,猛地越過河灘的樹叢,一溜煙的直奔鷺江鎮方向而去。
那天上的中年人哼了聲,調轉劍光隨後急追。
河灘上,只剩下胡家兄妹二人。
胡雙成以手掩胸,猶然餘悸未消:“那可是御劍在天的仙人哦……”小丫頭驚噓了聲,又忍不住好奇道:“無咎既然挑戰,緣何又避戰而逃,還要人家報上姓名,與凡俗武士叫陣一般……”
大哥胡玉成則是重重喘了口粗氣,張口打斷道:“小妹!鷺江鎮不去也罷,就此回家!”
胡雙成不想此行無功而返,撅起嘴巴:“我不……”
胡玉成神色焦急,不容置疑道:“無咎有意引開強敵,只爲我二人逃命!”他不及多說,飛身上馬,催促道:“事不宜遲,小妹聽話!”
妹子拗不過大哥,只得跟着上馬:“大哥,他能躲過此劫嗎?”
胡玉成調轉馬頭,擡眼遠眺:“那人修爲詭異,卻非築基道長的對手,願他多福吧!”
他一抖繮繩,馬兒嘶鳴。兄妹倆縱馬趟過小河,往南疾奔。
……
半空之中,一道劍光直奔東去。
荒野之上,一道人影拼命狂奔。
與逃出靈霞山有所不同,那次雙方都是在地上跑,向榮、勾俊也不過是七八層的羽士修爲,最後彼消此長,憑藉魔劍逆改頹勢而反敗爲勝。而這回面對的卻是築基的前輩,且追在天上。敵我強弱懸殊,着實看不出有僥倖、或是逆轉的變數!
不過,正如無咎所料,自己若是不站出來,並引開對手,最後他與胡家兄妹皆難逃一死。爲非作歹的修士大都一個德行,均是心狠手辣的傢伙。說不定還會殃及到尚未遠去的蛟家一行,到那時候纔是真正的追悔莫及。對於久經逃亡、並頗有心得的他來說,深深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抓住稍縱即逝的轉機,才能於兇險絕境中繼續掙扎着活下去。
再者說了,逼迫之下也是無從選擇啊!
無咎嘗試着運轉丹田氣海,陣陣靈力灌注全身,一步踏出十餘丈,復又再去十餘丈,去勢之快,前所未有,便如一隻驚鳥在荒野中疾掠,只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亡命遠去。
而他所去的方向,竟是鷺江鎮。要知道往南迴頭路,往西或是大漠戈壁,往北則是蛟家所去的方向。或許往東而行,才能幫着蛟家與胡家兄妹引開強敵。
前方河灣攔路,二十三丈寬的水面波光粼粼。
無咎不敢停歇,縱起如風,瞬間已達河水的當間,猶然凌空丈餘,怎奈去勢殆盡。他急忙兩腳連連虛踏,淺淺的河面頓時炸開幾朵水花。其順勢再起,倏然掠過河面而繼續狂奔。
而兩腳跑得快,終究比不過天上飛的。
不消片刻,一道劍光驟然落在前方,有人大喊大叫:“小子,你逃不掉!”
無咎被迫收住去勢,差點一頭栽進草叢中,急忙抽身躍起,禁不住手腳忙亂而左右搖晃。
百餘丈外,一道劍光橫亙阻擋。上面的褚方神情得意,中年人則是手撫鬍鬚而面色陰冷。
無咎堪堪站穩,這才發覺雙腳踏在一株矮樹的樹梢上,倒也身輕如燕而飄飄欲飛,奈何危機在前,全無臨風的快意。他雙臂亂舞着背在身後,不忘信手比劃着。記得胡言成掐出的法訣頗爲簡單,卻不知怎樣施展……
“師叔!你若是晚來一步,便讓那小子逃了,快快殺了他,爲我族兄報仇!”
褚方又在喊叫,而他的師叔卻是更加陰沉。
那中年人默然片刻,突然擡手一指。又一道劍光閃現,霍然化作丈餘長的一道利芒,隨即帶着刺耳的呼嘯,竟凌空急襲而來。
無咎看得清楚,知道厲害,再顧不得遮掩,左手從背後拿出一張獸皮便衝着身上猛拍。而那張符籙在靈力的加持下倒也微光閃動,隨即再無其他動靜。
與之同時,襲來的飛劍已到了數十丈外。
無咎不敢怠慢,急忙揮動右臂。一道黑色的劍光涌出掌心,旋即便如一條黑色的毒蛇掙脫了束縛激射而去。而他百忙之中,左手猶在來回比劃,獸皮符籙在靈力的折騰下,光芒時閃時滅。
“轟——”
一聲轟鳴炸響,彷如晴空落下一道閃電。黑色的魔劍固然不凡,終究稍遜一籌,纔將撞上飛劍,便已瞬間崩潰。而襲來的飛劍只是稍稍停頓,便帶着更加兇猛的殺機再次呼嘯而來。
無咎驚得猛踏樹梢而身形躥起。
那畢竟是築基的道人,堪比靈霞山玄玉的前輩高手。若被是被他飛劍擊中,不死也要重傷。如此強弱懸殊,斷無僥倖可言,還是別再硬撐了,跑吧!
這邊纔將躥起,那邊飛劍便已到了數丈之外。
哎呀,真是糊塗了!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飛劍啊!而我分明符籙在手,卻無法施展。這與抱着金飯碗餓死有甚區別,那位胡大哥的法訣爲啥就不好使呢……
無咎見自己已是無處可逃,人在半空,絕望之餘,急得催動全身靈力,左手抓着符籙再次狠狠拍在身上,右手胡亂一指:“天地借法,遁——”
便於此時,飛劍驟然而至。
與此剎那,無咎的周身上下,忽而閃過一層光芒,整個人隨之化爲無形。緊接着嘶鳴陣陣,一道勁風倏然劃空而去,眨眼的工夫,已然消失於天際的盡頭。
那個中年人帶着褚方正要趁勢逼近,不禁踏劍愣在原處而神色狐疑。
褚方驚道:“遁符?師叔,他好似遁向古劍山的方向……”
中年人回頭遠眺,漠然道:“那是自投羅網!”
……
此處羣峰疊嶂,山水環繞,古木蒼翠,靈氣四溢。
一塊絕壁之上,有山洞臨風朝陽。
一位年輕的男子出現在山洞前。其身材高挑,四肢勻稱,面相英俊,器宇不凡。他稍稍站定,擡眼遠望,緊抿着的嘴角微微翹起,冷峻的神色中露出一抹矜傲的微笑。
今兒是蒼龍谷開啓的日子,稱得上三十年一次的仙門盛會。
所謂的蒼龍谷,乃是前輩高人以大神通留下的仙家秘境。其中不僅有罕見的天材地寶、珍禽猛獸,還有古蹟遺址,以及玄妙的幻境。諸多羽士、道人,均將進入山谷參與歷練。或也兇險莫測,卻機緣無數。
換而言之,此乃仙門弟子三十年一次的必修功課。只須全身而出,應該收穫匪淺。而憑藉我何天成的過人的機智與手段,註定此行不虛!
年輕男子想到此處,不禁躊躇滿志,擡手拿出一物,舉起來神色端詳。
這是一塊麪罩,爲金雲母煉製,又稱金晶,有屏蔽神識窺探之奇。爲了避免同門之間相互猜忌,而引起無端的爭執,但凡進入山谷的修士,人手一具紫晶面罩。
便於此時,一道無形的勁風突如其來。
年輕男子正要戴起面罩,神色微微一怔,纔將剎那,猛然慘哼,旋即便如遭受巨石撞擊一般,直直倒飛,橫穿洞口,轟然砸到山洞盡頭的石壁上,“撲通”一聲昏死在地。
“哎呦,我真不是故意的!”
光芒閃爍之中,有人錯愕失聲。
而隨着一張獸皮符籙緩緩落地,一道青衣人影踉蹌現身,他尚未站穩,又驚奇四望:“怪了個哉的,此處何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