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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稀少。
一輪明月剛剛灑下光輝,又匆匆躲入厚厚的雲層。站在客棧門前的人影,也隨之隱入夜色之中。
無咎看了眼身後的石坊,以及玄明客棧,踱步往前。
玄明客棧,雖然禁制籠罩,且奢貴舒適,來去隨意,堪稱一個修煉的好地方。而何爲客棧?投宿歇腳的所在,不僅有舒適的牀榻,還有熱茶飯伺候着,方能賓至如歸,一掃旅途的疲勞。而此間除了數十洞府與一個寬敞的庭院之外,竟然不賣吃食也不賣酒水。所謂的客棧,名不符實啊。
無妨,自尋去處。
無咎順着街道走了兩步,腳下一緩。
幾道強弱不同的神識,從身旁掠過。拂面的海風中,一絲靈氣隱隱約約。
玄明島上,修士衆多,其中不乏高手,還是小心爲妙。而島下既然藏着靈脈,靈氣竟然如此的稀薄。不過,客棧的靜室中,靈氣卻要濃郁許多。
無咎繼續往前。
沿途的店鋪,他暫時沒有興趣,而是一路往西,直至兩裡外,順着街道左拐,又去了百丈遠,這才慢慢停下腳步。
眼前的所在,乃是另一條街道,稍顯狹窄,卻情景迥異。幾家店鋪臨街而建,門前人影聚集,說笑聲不斷,顯得頗爲熱鬧。而店鋪的門匾上,分別刻着飛盧客棧,伏家老店,以及穆家老店的字樣。而名爲穆家老店的鋪子,更是門扇大敞,燈光照亮,臨街擺着兩張木桌,並圍着十餘個粗莽漢子正在舉壇痛飲而大快朵頤。濃郁的酒香隨風飄來,着實令人陶醉。
“嘿!”
無咎禁不住咧嘴一樂,擡腳走了過去。
玄明客棧,專門招待修士,而此處的客棧、肉鋪以及酒鋪,則是凡人聚集的地方。那羣漢子應爲海船上的船伕,或出海歸來而飲酒作樂。
無咎直奔穆家老店,揚聲道:“掌櫃的,有無好酒……”
話音未落,四周的喧鬧聲頓時一靜。說笑的漢子們似有顧忌,各自埋頭吃喝而再不吭聲。
兩間石屋,便是穆家老店的廳堂,裡面擺着一張櫃檯與幾張木桌,另有過道通向後院。
卻不見掌櫃,只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守着櫃檯:“見過仙長!”應該是位夥計,很是恭敬,賠笑又道:“穆家老酒,素有口碑,不知您是在此小酌,還是……”
無咎回頭一瞥,又看向自身,轉而道:“不知味道如何,且來一罈品嚐!”
他雖然沒有散出威勢,而神態舉止,以及衣着,均與衆不同。夥計與漢子們與夥計早已看出他修仙者的身份,故而有所忌憚。可見此處雖然仙凡混居,而相互之間還是尊卑有別。
“您請——”
夥計搬出一個陶壇放在櫃檯上,打開泥封,又摸出一個陶碗,而尚未斟酒,罈子已被一把抓起。夥計見怪不怪,繼續賠笑。
酒罈只有四、五斤重,被無咎伸手抓過,舉起來稍加品嚐,隨即便是一陣猛灌。“咕咕”幾口,酒罈見底。“砰”的放下酒罈,抹了把嘴角,他已是兩眼放光而連連點頭:“嗯,倒也飲得,且將店內存酒拿來,多多益善!”
“穆家老酒,爲五穀釀造,佐以山泉、靈藥蒸煮,成酒醇厚,味道甘甜,且有強身健體與延年益壽之功效。”
夥計的臉上似有得意之色,卻站着不動,分說之際,竟伸出巴掌示意:“一罈酒,五塊靈石。小店尚有窖酒百壇,仙長若是誠心購買,便是五百塊靈石。承惠——”其架勢分明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
“一罈酒,竟賣五塊靈石?”
無咎像是沒聽清楚,微微詫異,笑着搖頭,擡手一指:“夥計,莫要說笑,穆家老酒若是這般金貴,那羣漢子又如何消受得起?”
夥計倒是不慌不忙,繼續分說:“穆家老酒,賣與凡俗,一罈僅要一粒明珠,而賣與修仙者,則五塊靈石不二價。”
“你敢欺行霸市,藉機勒索?一罈老酒,豈能賣出如此天價?”
無咎收起笑容,面呈慍怒。
“仙長若是手頭拮据,方纔的那壇酒權當送你……”
“胡說八道……”
“本店賣酒,童叟無欺。即使玄明島的修仙高人來到此處,也從不會仗勢欺人。仙長你又何必發怒呢……”
“我……”
夥計有些驚慌,卻據理力爭。
無咎則是臉色變幻,伸手“啪”的摸出五塊靈石扔在櫃上,轉身走出門外。
夥計鬆了口氣,忙收起靈石:“多謝承惠……”
門前兩旁的漢子們,扭頭觀望,似乎幸災樂禍,又一個個不敢出聲。
無咎徑自走到來時的街口,這才悻悻停下腳步。
一罈酒竟要五塊靈石,豈有此理。而此前在夏花島賣了家當,如今也只剩上千靈石,總不能拿來換酒吧,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原本乘興而來,反倒落下一肚子怨氣。竟被一個凡俗夥計欺負了,偏偏又不能過於計較。哼!
無咎再也沒有逛街的興致,搖搖晃晃往回走去。
不過,他記下了穆家老店……
當晨輝籠罩着玄明客棧,又一日來臨。
樂島主,早早出現在洞府門前。
或許入住的客人不多,客棧依然清靜,便是庭院之間,也見不到幾個人影。
擡頭看了眼天色,樂島主轉身走了兩步,伸手輕輕叩擊,相鄰的洞府閃過一道扭曲的光芒。沒有動靜,他出聲呼喚:“無咎,不敢耽擱……”
終於有人應聲:“來了……”
再次光芒一閃,洞口中冒出無咎的身影,似有尷尬,伸手梳理亂髮。
“你不吐納調息,徹夜忙些什麼?”
樂島主看出某人精神不佳,有些意外。
“嘿,研修煉器之道呢!”
無咎又將衣衫整理一番,很是勤勉用功的模樣。
“哦,你竟懂得煉器?”
樂島主無暇計較,示意道:“尚要趕往玄明峰,即刻啓程——”
兩人順着通道,下了石梯,來到院中,昨晚的那個巴掌櫃適時現身。
玄明客棧的規矩,客人離去,交出門牌,待返回之時,再原物奉還。
無咎跟着樂島主交出門牌,二話不說,擡腳奔着院外走去,竟是有些匆忙。
而他尚未穿過石坊,身後有人喊道:“留步——”
“出了何事?”
緊接着樂島主出聲,頗爲詫異:“無咎,且稍等片刻!”
無咎只得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只見巴掌櫃的手上多了一塊斷爲兩半的玉片,臉色有些發黑:“乙三洞府的這塊影玦,遭人損毀!”
原來那塊呈現影像的玉璧,稱爲影玦?
樂島主始料不及,難以置信道:“巴掌櫃,莫非有誤?”
巴掌櫃的臉色更黑,翻眼道:“樂島主,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何曾見我欺騙、或是訛詐客人?”
“誰人所爲?”
“你說呢?”
樂島主爭辯之際,忽有恍悟,忙道:“無咎……”
無咎站在原地,撓着腦袋,左右張望,訕訕道:“昨夜見到影玦神奇,便欲琢磨一番,誰料失手……嗯,就斷爲兩截,本想修復,卻徹夜無功,嘿、嘿——”
他笑得很難爲情,也很心虛。
昨夜買酒不成,悻悻而歸,恰見靜室中那塊能夠呈現影像的玉璧。好奇啊,一時心癢難耐,便拿起玉璧細細琢磨,還真被他發現其中的玄機。而當他試圖拆除底座,揭曉真相的時候,意外觸動禁制,玉璧隨即斷爲兩截。猝不及防,頗爲無奈。便嘗試修復,怎奈直至天明也未曾見效。恰好樂島主呼喚,且趁機一走了之。誰料尚未走出院子,被逮個正着。
“哎呀,你……”
樂島主有心抱怨,又嘆息作罷,轉而衝着巴掌櫃欠身賠笑,拱手道:“巴掌櫃,多有得罪。既然影玦遭毀,理當照價賠償!”
巴掌櫃的臉色轉緩,點頭道:“樂島主爲人厚道,我也不說假話。這塊影玦,便作價三百塊靈石……”
“一件法器而已,竟要三百靈石?”
樂島主好像被嚇了一大跳。
“有何不妥?”
巴掌櫃的臉色又拉了下來。
“切莫誤會!”
樂島主慌忙擺手,卻轉過身來:“無咎,拿出靈石!”
“沒有!”
無咎依然站在原地,回答的乾脆。
“怎會沒有,樂全給你兩三千的靈石呢?”
“我修煉所耗驚人啊,難有盈餘,煩請島主償還欠下的靈石,再由我交給巴掌櫃……”
“你……”
樂島主欲說無言,嘆了口氣,咬牙拿出一個銀戒,不無肉疼道:“這三百靈石,請巴掌櫃查收!”
巴掌櫃收了銀戒,臉上終於擠出一絲笑容。
而便在此時,始終躲在遠處的某人,突然不再袖手旁觀,而大步走到近前:“拿來——”
“你待如何?”
“無咎,不得放肆!”
巴掌櫃與樂島主雙雙一怔,舉止各異。
其中的巴掌櫃退後兩步,神色戒備;而樂島主則是伸手阻攔,面帶怒意。在兩位看來,有人不捨靈石,竟動手搶奪,而此處乃是玄明客棧,豈容胡作非爲。
無咎停下腳步,依然伸着手,旋即眉梢一挑,撇着嘴角道:“我說巴掌櫃,那塊破損的影玦,乃是我三百靈石買得,你緣何抱着不放,存心敲詐不成?”
他並非搶奪靈石,而是爲了影玦。不過,既有賠償,照價索物,倒也合乎常理。
巴掌櫃稍作遲疑,只得交出手中的影玦。
無咎抓過兩塊玉片,轉身就走。
樂島主衝着巴掌櫃拱了拱手,隨後緊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