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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走了,小師妹來了。
而小師妹的年紀,並不小。尋常修士,能夠修至人仙二、三層的境界,沒有個幾百歲,也至少經過百年時光的煎熬。只是她的相貌倒還年輕,姿色不俗,且頗有心機,待人接物或耍弄手段,比起那個簡單粗暴的師兄要遠遠高明一籌。
不過,無咎卻返回角落裡坐下。他敢與二師兄瞪眼,因爲有牢籠隔着而不怕對方耍橫。他卻不願與女人打交道,尤其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果然,甘水子來到地牢之後,便在籠外耐心勸說不停——
“你該知曉,家師身爲玄明島至尊,轄下十多位人仙島主,總要有所權衡,方能維護一方安寧。故而,他老人家只能將你嚴懲,來平息海域紛爭。而我與師兄,不忍看你受難,竭力勸說之下,家師終於應允,不傷你性命,不毀你修爲,且禁足個三、五年,消磨你的輕狂莽撞。待你悔過自新之後,便將你收入山莊,豈非是苦盡甘來,呵呵……”
明明是個女子,偏偏要像男人那般的發笑。
牢籠內,無咎縮在角落裡,低着頭託着腮,既不吭聲、也不迴應。
“而你想要提前擺脫牢籠之災,倒也簡單,只要你交出你的兩把飛劍,即日起便能成爲山莊弟子。以後有我照應,你無憂無慮……”
“我並非想要你的飛劍,而是拿來把玩一二。據晨甲所說,你的飛劍威力極強,不費吹灰之力,便殺了他的四名弟子。那是人仙法寶,還是地仙法寶呢……”
“我對於上古陣法,不感興趣。我只喜歡罕見的法寶,養顏靈丹……”
“呵呵,爲何不說話呢,瞧你的可憐樣,你死不了……”
甘水子在籠外踱着步子,自言自語。許久之後,依然沒人迴應。她停下腳步,幽幽又道:“小輩,我很欣賞你,而爲何不說話,如此豈不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
無咎坐在地上,終於緩緩擡起頭來。
他衝着籠外的甘水子稍稍打量,嘆息道:“這位前輩,何必騙我呢。一旦交出飛劍與陣法,我必死無疑!”
“呵呵,你多慮了……”
“我並非多慮,我此行只爲化解紛爭,卻將我平白無故關在地牢,我冤啊……”
“你不冤枉,難道要處置一位人仙島主?若真如此,豈不惹來各家猜疑而有損玄明島的公道正義?”
“還有這個道理?”
“你身爲小輩,便該有忍辱負重的覺悟!待你成爲仙道至尊,你方知今日的苦難又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小輩覺悟?如此言論,令人耳目一新!”
“呵呵,我不過是轉述家師的教誨罷了。且將飛劍借我把玩幾日……”
“先將我放了,否則休想!”
“你……你便不怕囚禁百年?”
“百年千年無所懼,坐穿牢底有何妨!”
“你……不識好歹!”
“殺我啊!”
“哼……”
甘水子哼了聲,甩袖而去。
無咎則是拿出酒壺,灌了口酒,然後仰面朝天躺下去,儼然一個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勢。而他的兩眼卻怔怔盯着頭頂的牢籠,恨恨啐了一口。
師兄要陣法,師妹要飛劍。一個強行索取,一個虛言哄騙。正所謂有其師必有其徒,那個樑丘子也不是好東西。便是如此師徒,竟成了公道正義的化身,卻讓人無從指責、也無從反駁。狗屁的小輩覺悟,還不是恃強凌弱的霸道理論,我呸、呸、呸……
無咎腹誹過後,再次舉起酒壺。酒水“汩汩”而下,像是一道小小的溪流,被他張口吞了,竟然沒有嚐出滋味。他放下酒壺,失神的雙眼微微眨動着。
論起酒的滋味,唯有部洲蠻荒的苦艾酒。那種五味雜陳的糾結與釋放,才叫痛快。而口舌間的諸多味道,已成了過去。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猶在繼續。
……
甘水子的小樓門前,多了一個黑壯的漢子,她的師兄,覃元。
師兄、師妹湊在一起,席地而坐。頭頂罩着遮陽的草簾,四周則是芳草飄香的庭院。而兩人無意景色,只顧凝神盯着面前的一塊尺餘見方的玉璧,也就是影玦,上面光華流動,竟呈現出地牢的影像。當然還有那個囚在籠中的年輕人,竟飲着小酒,躺着舒服,很深悠閒自得。
“那小輩軟硬不吃,依我之見,不如……?”
覃元應該被地牢的影響所激怒,看不下去了,哼了一聲,狠狠握緊拳頭。
袍袖輕拂,影玦消失。
甘水子擡眼一瞥,笑道:“師尊他老人家,之所以關押無咎,只爲避重就輕,平息青湖島與夏花島的紛爭。此時將他殺了,不僅有損名聲,也不好對外人交代。何況下個月,師尊還要前往麗水島,家中不宜生亂……”
“難道就此罷了?”
覃元很不甘心。
“二師兄,你所說的上古陣法與地仙法寶,是否屬實,莫非晨甲想要借你之手除掉無咎,以便爲他弟子報仇?”
甘水子雖也貪財,卻並失去應有的精明。
“小師妹,我怎會聽從晨甲的一家之言,我是從師古、以及山莊的幾位人仙高手處有所獲悉,那小子的上古陣法不僅能夠以陣破陣,還能吞噬靈氣而提升修爲呢。至於他的兩把飛劍,必是地仙法寶無疑!”
覃元言之鑿鑿。
“樂淘、樂島主,難道不知無咎的底細?倘若知曉,又怎肯帶他外出?他來到玄明峰,再難走脫啊……”
甘水子疑惑不解。
“據晨甲聲稱,以他人仙的修爲,竟差點在無咎的手上吃了大虧,於是他震驚之下便暗中打聽。那小子竟爲外來修士,被收留之後,方纔成爲夏花島的子弟,怎奈過於兇悍,只怕樂島主也降服不了,或借我玄明島而擺脫一個禍害也未可知!”
覃元在玄明島地位顯赫,依附者衆多,故而消息靈通,相關的前後原委,竟也被他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哦,原來如此!”
甘水子恍然點頭,沉吟道:“再勸說一二,倘若他執迷不悟,且待師父前往麗水島,他定然要尋機逃出地牢……”
“哈哈!”
覃元微微一怔,旋即拍手大笑。
“呵呵!”
甘水子也是昂首一笑。
正當晚霞夕照,庭院花香暗濃。即將發生的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
地牢中。
無咎盤膝而坐,雙目微闔。他不再飲酒,而是吐納調息。
玄明山莊,靈氣充裕。玄明峰下,靈氣更甚三分。即使牢籠之中,所能吸納的靈氣也遠比曾經的玄明客棧來得濃郁。
或許,這纔是他心甘情願踏入玄明山莊的一個緣故。怎奈身陷牢籠,讓他始料不及。而要佔便宜,總不免吃虧。至少眼下沒有性命之憂,且來之安之。若能趁機修煉,提升幾層修爲,即使困個一年半載,最終也賺了。
不過,甘水子走後,又來了兩回,或許勸說無效,已接連多日不見人影。她的二師兄,自從被自己激怒之後,乾脆再沒露頭,倒也落得幾分清靜。
而如今已過了半個月,修爲毫無進境。歸根究底,所吸納的靈氣依然不夠充沛濃郁。照此下去,說不定真要苦修百年……
無咎緩緩睜開雙眼,悠悠吐出一口濁氣。少頃,內視修爲。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索性站起身來,圍着兩丈方圓的牢籠來回溜達。
那手臂粗細的玄金柱子,相隔五寸,像是柵欄,困成一方狹窄的天地。
籠外便是半邊敞開的洞穴,以及一條過道,雖有明珠照亮,依舊是陰寒昏暗而死寂沉沉。
無咎緩緩站定,衝着柱子便是一腳。
柱子發出“砰”的悶響,整個牢籠都在光芒閃爍;隨之“嗡嗡”不斷的嘶鳴,竟直透心神而令人不堪忍受。
無咎呲牙咧嘴,伸手撓着耳朵。只待片刻之後,四周終於消停。而他依然有些頭暈目眩,好像那嘶鳴猶在耳邊縈繞。他收斂心神,再次伸手探向柱子之間的空隙。不過剎那,一道無形的法力猛然彈來。他慌忙縮手後退,誰料又是光芒閃爍,“嗡嗡”作響,令人無從擺脫且難以忍受。
事不過三,夠了!
無咎搖晃着腦袋,後悔不迭。
剛剛關入牢籠,便曾四處查看。誰料整個牢籠便如銅澆鐵鑄,並深坐於地下,根本觸碰不得,更休想逃脫。而時至今日,忍不住再行嘗試,結果還是自討苦吃,只能就此打消念頭。
無咎岔開雙腳,抱着臂膀,愣愣杵着,滿臉的鬱悶。
而不過片刻,他又撇着嘴角,兩手掐訣,順勢揮動。一片數尺方圓的禁制出手,悠悠擋在頭頂。而稍不留神,禁制碰到籠子,旋即“砰”的崩潰,緊接着光芒、嘶鳴接踵而來……
無咎慌忙雙手抱頭,很是狼狽不堪,而他此番並未後悔,反倒是暗暗竊喜。
只要多加謹慎,結成禁制不難。而藉助禁制阻擋,便可有所作爲。
恰於此時,一聲叱呵響起——
“誰敢逃出地牢,找死!”
與之瞬間,一道人影衝了過來。
無咎放下雙手,不由愕然:“咦,是你……”
來人匆匆止步,上下左右張望,旋即昂首挺胸,呵呵冷笑道:“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