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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山島上,有條縱橫東西的山脈,便是冠山。而冠雄山,則是山脈所屬的另外一座山峰,雖然只有數百丈高,卻峰巒俊秀而靈氣瀰漫,堪稱一處宜居,或修煉的好地方。
冠雄山的南麓,便是韋家的莊院;北麓,也就是後山的山谷密林之間,坐落着一處陵園,爲韋家先祖的陵寢所在。
陵園,禁忌之地,人跡罕至,往日裡只有兩個韋家的子弟看守。一個叫作韋尚,一個叫作申屠志。而韋尚藉口修煉,整日裡不見人影。看守陵園的只剩下申屠志,怎奈他修爲無望,年邁體衰,只想告老返鄉。
而韋家的修仙弟子,若非犯錯受到懲罰,皆不願來到後山擔當苦差。因爲後山的陵園不僅偏僻,而且極爲枯燥,每日裡除了巡山,便是守着那幾座墳丘。而沒有修爲的凡人,又難以勝任職責。韋家的管事前輩也是無奈,便讓申屠志尋找繼任者。只要有人願意看守陵園,便給予外門弟子的頭銜。即便如此,依然無人響應。修仙不易,誰又願將大好光陰荒廢在一片陵園中呢。再不濟,充當海船的供奉,也落個自由自在。
而那位申屠志,恰巧便是某位申屠仙長族中的長輩。有好處,不能忘了自家人。於是乎,他幫着族叔找來一位繼任者。
“你叫無先生,名稱這般古怪?”
清晨時分,後山的山谷中走出一位老者。
谷外的一塊石頭上,盤膝坐着一位年輕男子,坐了半宿的他,早已是滿身的寒霜。見到老者,他落腳下地,點了點頭,應聲道:“身子不便,難以全禮,見過申屠老伯!”
“你身有殘疾?申屠六爲何沒有提起呢,他還收了我兩塊靈石,卻給找來一個無用之人……”
從谷中走出來的申屠老伯,便是申屠志,鬚髮銀白,滿臉皺紋,年紀很大的樣子,裹着一身粗布袍子,手裡拿着一根竹杖,像個農家的老漢,卻有着羽士六層的修爲,乃是正兒八經的修仙者。
而谷外的男子,則是無咎。申屠,也就是申屠六,將他連夜帶到此處,又鬼鬼祟祟潛入谷中,然後出來直拍胸脯,聲稱大事已成,待天明時分見到他的遠房族叔,便可成爲韋家的子弟,以後何去何從,全憑機緣或自家的手段。至於身份來歷,只道是受傷的海船供奉。倘若出了意外,與他叔侄無關。之後申屠又得到一套功法玉簡,很是歡天喜地,告辭離去的時候,還聲稱日後回來探望,願前輩多多保重,等等。
不過,無咎年輕而又病懨懨的樣子,顯然讓這位申屠老伯大爲失望。
“韋家固然敷衍於我,我卻不能過於草率!卻不知你的修爲如何,能否擔當重任,倘若有所隱瞞,恕我不敢徇私!”
申屠志頓了頓手中的竹杖,上下打量着他族侄給他找來的繼任者。
無咎則是看向那晨靄瀰漫的幽靜山谷,暗暗點了點頭,又稍加斟酌,答道:“堪堪築基罷了……”
話音未落,他身上散發出築基一層的威勢。他的易容術與隱匿修爲的法門,均來自祁散人與太虛,頗爲巧妙,能夠隨意改變境界修爲,若非高人,根本看不出他的虛實。
“你……你是築基前輩?”
申屠志吃了一驚,忙欠了欠身子,又頓着手中的竹杖,抱怨道:“申屠六沒說實話,他只知道騙我老人家……”
他的那位族侄隱瞞太多,否則也騙不了他的靈石。
“哦,我乃船上供奉,意外築基,卻遭到重創,徒有其表罷了,如今厭倦漂泊,只想找個僻靜的地方修養三、五載,倒是要麻煩老伯了!”
無咎分說之際,摸出兩塊靈石遞了過去:“既然令侄騙了你,權當補償!”
誰料申屠志卻後退一步,連連搖頭:“我要你靈石作甚,你甘願看守陵園,已是幫我大忙,也罷……”
這位老伯倒也厚道,舉起竹杖示意,轉身奔着山谷走去,繼續說道:“既爲申屠六引薦而來,我也不便推辭,卻莫要與人提起此事,也莫要輕易顯示修爲,只道是自薦上門,你若是心存歹意,也與我叔侄無關。三、五年後,藉口離去便也是了,且隨我來……後山五十里的二十多座陵墓,均爲韋家先祖所有,爲免外人毀壞,故而着人看守,而偌大的冠山島,誰又敢呢……雖也枯燥寂寞,卻也是樁閒差……”
陵園?
申屠給自己找的差使,竟是看守陵園?
無咎遲疑片刻,邁開腳步。
晨霧之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前者敲打着竹杖,將墜落的雜草枯枝掃於道旁,並絮絮叨叨,顯然便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後者擺動着獨臂,搖搖晃晃默默跟隨。
須臾,來到山谷深處。
隨着旭日初昇,晨靄淡去。一個數十里方圓的山谷,呈現眼前。
山谷的北側,向陽的山坡上,果然錯落着幾排墳丘;山坡的下方,則是搭建着幾間石屋,應該便是守陵弟子的住所。
果然,申屠志走到石屋門前的草地上,交代了幾句陵園的規矩,又拿出一塊玉牌示意道:“此乃陵園的腰牌,屋子隨你自便,交割已罷,我去前山辭行,順道幫你稟報一聲,相關事宜,另有吩咐……”他竟然早已收拾妥當,便要告辭,而沒過兩步,又頓了頓竹杖:“瞧我這記性,看守陵園還有一位外門弟子,叫作韋尚,常年不見人影,倒也不必理會……”
申屠志衝着無咎拱了拱手,又前後打量一番,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轉而奔着谷外走去。直至走出老遠,竹杖的敲打聲,以及他絮絮叨叨的話語聲,猶在空寂的山谷中若隱若無。
“……唉,十六歲那年,誤入仙道,立志高遠,欲叱吒風雲,而遨遊天外……誰料竟在這冠雄山下的陵園中,虛度一生……驀然回首,百年成空……且罷、且罷,乘一葉扁舟,就此飄零天涯……”
無咎看着手中的玉牌,看着前方的山峰,看着身後的石屋與墳丘,又看着申屠志遠去的背影,轉而在草地上輕輕踱步。
玉牌上刻着“冠雄韋家”的字樣,此牌在手,便成爲韋家的子弟,或受到庇護的門人。而職責所在,則是看護這座山谷,以及山坡上的那片陵園。
無咎走向幾間石屋,逐一查看。
除了申屠志居住的石屋擺放着木榻與簡陋的陳設之外,餘下的屋子不是成了生火煮飯的所在,便是四壁空空,很是荒涼破敗。倒是那火紅的日頭越過山樑,恰好照射在山坡上,使得寒冷的所在,多了幾分明亮與暖意。門前的草地上,則是擺放着石凳石几,以及鋤頭、竹杖等雜物。
轉了一圈,無咎從屋裡找了塊獸皮褥子扔在門前的草地上,然後盤膝坐下,當他獨自面對空谷,禁不住微微閉上雙眼而嘆息一聲。
守陵人?
一不小心,又嘗試了一個新的差事!
懼怕女人?
本人也曾自命風流,又怎會懼怕女人呢。而昨晚那個女人,着實讓人不敢面對!因爲別人在意的是她的絕世容顏,而自己在意的是她的修爲!
此前已打定主意,找家客棧住下,待傷勢痊癒後,再離開冠山島。而與申屠飲酒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樓上走下三人。且不提那位女子的容貌如何,至少自己看不透,也不敢審視她的修爲。而隨行的兩位老者,無意中所散發的威勢,竟與鬼族的鬼赤相仿,或者說更勝一籌。淺而易見,那三人的修爲均在飛仙之上。
三位高人啊!
好不易逃出了雪域,尚不知鬼赤追到哪裡,卻又突然遇到三位高人,簡直令人難以想象而又措手不及。尤其是那女子一眼看穿了自己隱瞞的修爲,並讓自己擡起頭來。當時雖然故作鎮定,而內心的震駭與恐慌,差點讓自己奪門而出。所幸對方並未計較,或懶得理會一個人仙小輩,終於躲過一劫,而自己卻不敢因此而有所僥倖。
絕世的容顏,絕世的修爲,那年輕的女子,究竟是誰?
更何況她還帶着兩個隨從一般的老者,而其中任何一人都能夠輕易殺了自己。
客棧不能住了,冠山島也不敢待了。
而離開冠山島的唯一途徑,便是傳送陣,否則只能在海上漂泊,若被那三位高人察覺,或撞見鬼族,必將大禍臨頭。爲今之計,只有繼續藏形匿跡,而置身異地,無處可去。所幸還有一個申屠,他願出手相助,而拿了好處之後,倒也沒有食言,卻讓自己成爲了一個守陵人。
守陵的差使,也不錯。至少山谷僻靜,無人打擾。至少能夠藉助韋家的庇護,躲下來安心療傷。
這纔是自己留下來的緣故!
自從去歲逃出玄明島後,接着又是地下蟾宮,地明島,極地雪域,不斷逃亡,沒有片刻的安閒。如今陰差陽錯之下,終於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而歇息療傷之間,不妨打聽各方的動靜而以便另行計較。
卻不知那三位高人,與韋家有無關係……
無咎尚自想着心事,忽而神色一動。
與此瞬間,一道踏劍的人影出現在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