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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間石頭屋子,一個百丈方圓的庭院,以及一圈低矮的圍牆,便是客人的寓所?
庭院雖也寬敞,卻長滿雜草,低矮的圍牆倒塌半邊,有的屋頂也是漏的,這哪裡是寓所,簡直便是荒棄多年的殘垣斷壁。若是再來一場傾盆大雨,悽慘的情形可想而知啊。
而鍾奇子渡劫失敗,難以相見,即使委屈憤怒,也只能客隨主便。且等自家長輩到來,到時候再計較不遲。
不過,韋柏圍着破院子轉了一圈,竟找了個藉口,獨自走了。他聲稱要打探消息,再返回陰康島,迎接韋玄子師伯人,另有要事稟報,等等。而臨行前,他又吩咐兩位弟子:清理雜草,收拾院落,至少讓衆人來到之後,有個落腳的地方。
院子的後方,是座數百丈高的山峰,懸崖峭壁,令人仰止;右側,是個百丈方圓的大水塘,老樹環繞,青草茂盛;左側的兩三裡外,那高牆大院,便是無極山莊;正南方,則是平坦的山谷,雖然天色陰沉,卻掩不住四周的山色秀美。
而愈是如此風景秀美的一個地方,愈是對比出所在院子的破敗與寒酸。
韋合在院子裡四處查看,不時踢飛一塊石頭,又“咣噹”踢開門扇,藉機發泄着心頭的怨氣。
無咎則是走到門廊下扶起一個石凳,擦拭乾淨,撩起衣襬坐下,又拿出他的白玉酒壺,稍稍凝神,並微微晃動,壺中已裝滿了酒。然後他舉着酒壺,架起一條腿,獨自飲起酒來。面對滿院的破敗,倒也別有情趣。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韋合在發着牢騷,恨恨道:“我冠山島好歹也是與無極島齊名的存在,卻如此慢待羞辱……”他轉了一圈,返回門廊,也浮起一個石凳,卻又兩眼一直:“你竟然隨身帶着美酒,能否分享一二?”
“不能!”
無咎搖頭拒絕,又呷了口酒,低頭端詳着手中的酒壺,愜意道:“此酒十塊靈石一罈,甚爲金貴,而味道着實不差!”
“我當你是師弟,你卻如此小氣?”
韋合大失所望,怒道:“師叔吩咐,清理宅院,你卻在此飲酒,豈有此理!”他尚未坐下,一腳踢翻石凳,擡手一指,不容置疑道:“十八間屋子,其中的八間歸我,餘下的連同庭院以及院牆,都歸你清掃修葺——”
無咎卻翻手拿出一罈穆家老酒放在地上:“價值十塊靈石的美酒與整個院子,都歸你!”
“這……”
韋合念頭急轉,神色遲疑。
無咎又拿出一罈酒放在地上,起身便走:“成交!”
韋合咬咬牙,抓起酒罈子:“成交便成交,且容我飲個痛快!”
無咎出了門廊,四下打量。見院子西側的角落裡有個小屋,雖然狹小,卻門扇完整。他走了過去,將屋內的雜物扔出門外,又揮袖捲起一陣旋風,方圓之內頓時變得清爽許多。關了屋門,找出一塊褥子鋪在地上。他雙手結印,盤膝而坐,拿出一塊五色石扣在掌心暗暗吸納,旋即兩眼微閉而嘴角微微翹起。
韋合飲了半壇酒之後,紅潤的臉色終於有了精神。只見他召出飛劍,清理庭院的雜草,接着修葺院牆,清理屋子,神通盡出,忙的不亦樂乎。待天色漸晚,破敗的院子竟也給他收拾了八九分。隨即找了間屋子,繼續飲酒,翌日清晨,他接着忙碌。過了午後,他打了聲招呼走出院子。修葺漏頂的石屋,少不了木材、油氈等物,亦非神通所能及,他要前往無極山莊討要一二。
無咎,只管享受兩壇酒換來的清閒。
他坐在小屋內,手中的五色石已成了碎屑。他又換了一塊五色石,而吸納之餘,右手多了一塊玉簡,正是來自雪域鬼族的功法。他對於鬼族的分神分身,頗感興趣,而其中的一篇《玄鬼經》,則着重講述修煉分神的法門,以及分身的運用。
如今的修爲,已恢復到了人仙八層的圓滿。想要再上層樓,修至地仙,少不了五色石,也少不了機緣。眼下倒也急切不得,不妨藉機琢磨、琢磨鬼族的功法。
至於無極島的變故,當由韋玄子來操心……
與此同時,無極島的海灣碼頭,一條海船漸漸靠岸。船頭上站着十二個漢子,皆異常高大粗壯而迥異於常人。看着陌生的海島,爲首的漢子一臉茫然,扭頭聲問道:“船掌櫃,此處是何所在?”
他的口音有些生澀,而言語表達倒也順暢。
甲板上另外站着一羣漢子,雖也彪悍,而比起那羣大漢,頓時顯得矮小許多。其中的一箇中年男子,應該便是船掌櫃,示意道:“這便是諸位要去的無極島!”
“我從未提起此地,你騙我寶珠……”
“哎呦,你乃荒島漁夫,聲稱要前往仙人聚集的所在,我一時心軟,便收了幾顆珠子,捎帶諸位一程。而無極島正是這麼一個去處,我何曾騙你呢?”
“這……”
“不管了,到岸下船,從此兩不相干……”
海船猛然一震,靠岸停泊。船掌櫃一邊吩咐船上的衆人忙碌,一邊驅趕着船頭的十二位大漢。
爲首的漢子尚在遲疑,他身旁有人悄聲道:“廣山大哥,且帶着兄弟們上岸,再尋找長者的下落不遲……”
被稱作廣山的漢子點了點頭,隨行的漢子們各自背起包裹,抓起鐵叉、鐵斧,相繼跳下海船。而廣山離去之前,拱了拱手:“船掌櫃,告辭!”
“告辭、告辭!”
船掌櫃連連擺手,很不耐煩的樣子,見大漢們相繼上岸,他鬆了口氣,又與左右嘀咕道:“賺取幾顆珠子也是不易,那羣莽漢過於兇惡,且隨身攜帶凶器,或是山賊海匪也說不定,幸虧擺脫……”
廣山等十二位大漢上了岸,粗壯的身軀,怪異的裝扮,頓時惹來關注。
“廣山大哥,你我往何處去?”
“客棧!”
“客棧?”
“據說外出的旅人,離不開客棧,顏理兄弟,你且去打聽一二。”
“我……”
“你兄弟耗時數月,專門研修本地方言與文字,而你最爲嫺熟,儘管去!”
“嗯,文字相通,口音有異罷了……”
叫作顏理的漢子,應了聲,見碼頭上有人觀看,就近詢問客棧。對方不肯答話,擡手一指。他連連點頭,率先奔着島上走去。
廣山帶着兄弟們緊隨其後,追問客棧何在,而顏理不以爲然,也是擡手一指。
一行十二人,在海上輾轉了八、九個月,終於再次見到人煙稠密的島嶼,各自東張西望很是興奮。
離開碼頭,上了山坡,兩、三裡外,便是大片的房舍,以及縱橫的街道。
無極鎮。
鎮子居住着數百戶人家,多以打魚狩獵爲生。也有修士開設的店鋪,便於各方同道中人的聚散往來。
顏理帶路,見鎮子的街口矗立着石樓,很是高大氣派,且臨街的門楣上掛着橫匾,上有仙來客棧的字樣。他稍加張望,昂首闊步走了過去。
一羣身軀高大的漢子穿街而過,惹得行人紛紛駐足側目。
顏理直接走進客棧的廳堂,恰見櫃檯裡站着一位老者,他抓出一把珠子放在櫃檯上,響亮道:“住店——”
珠子又大又圓,足有數十顆之多,在櫃檯上滴溜溜滾動,霎時珠光閃爍而很是不凡。廳堂裡另有幾座客人在飲酒,察覺動靜,紛紛看來。
誰料老者卻搖了搖頭,任憑珠子滾落地上。
顏理慌忙撿起珠子,已禁不住有些惱意,卻還是耐着性子,又從懷中摸出一塊金錠。
老者繼續搖頭,並擺了擺手。
一個夥計模樣的年輕男子湊到近前,欠了欠身子,又不得不昂起腦袋,說道:“本客棧名爲仙來,恕不接待凡人!諸位請另尋住處——”
這是要逐客!
“凡人怎地?”
顏理很是詫異,指向廳堂的食客:“誰是仙人?”
以他看來,客棧內都是尋常之輩,卻偏偏不許他兄弟入住,所謂凡人、仙人的藉口着實荒唐。
轉瞬之間,廣山等漢子也涌入廳堂,使得原本寬敞的所在,頓時變得逼仄起來。
掌櫃的臉色一沉,又是連連擺手。
夥計會意,瞬間變得兇狠起來:“何方莽漢,竟敢撒野。也不看看仙來客棧是什麼地方,滾出去——”
廣山見客棧不願接待,便想着另尋去處。
顏理卻忍耐不住,怒道:“大哥,他欺負人——”見夥計逼到近前,並指手畫腳,他看着心煩,順手推搡一把。而夥計並非凡俗中人,乃是羽士二層的修仙者,好歹修爲在身,卻站立不穩,“砰”的撞在櫃檯上而差點摔倒,並慘叫道:“掌櫃的,打人啦!”他尚不自覺,意外道:“我沒有着力,怎會這般無用……”
掌櫃的尚未發作,廳堂的客人卻“嘩啦”一下都站了起來。
廣山視若未見,伸手拍了拍顏理的肩頭:“兄弟,走吧……”
“惹了禍,還想走?”
客人中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啪”的摔碎了手中的酒壺,厲聲叱道:“都給我站住——”
掌櫃的也終於沉不住氣,忙道:“荊海前輩,你乃無極山莊的高徒。幸好你在,請你做主。這羣外來的莽漢在此行兇打人,萬萬不可輕饒!”
“哼,明明是客棧欺負人……”
顏理瞪起雙眼,便要駁斥,而話沒說完,已被扯到一旁。
只見廣山面對着那個無極山莊的高徒,以及在場的七、八位客人,皺着眉頭道:“我兄弟不願惹禍,卻也不願任人欺辱!”
而叫作荊海的男子獰笑一聲,擡腳走了過來:“呵呵,一羣山裡的莽漢也敢胡吹大氣,我今日不妨領教一二!”
廣山的眼神一冷,緩緩舉起大手:“諸位兄弟,莫給長者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