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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常人看來,仙者追求的是大道,講究的是存天理、滅人慾,即使男歡女愛,也不過是爲了繁衍與傳承罷了。
故而,男女之情,只屬於凡俗,只屬於短短的百年人生,遑論是悲歡離合,抑或白頭偕老,無不令人唏噓感嘆,併爲之留下諸多美好的傳說。
總而言之,真情不易。
而修仙者,也是人。不管修爲到了何等的境界,那種與生俱來的情愫並未泯滅。便如一粒火種,或也壓抑,或也沉寂,或也忘卻,而一旦遇到了冥冥之中的另一半,便不顧一切的綻放燃燒,即使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有云:人生自是多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天涯海角有時盡,只道相思無覓處。
或許,這便是情劫吧!
無論仙凡,無關尊卑,若能雙方攜手,魚水和諧,人間處處四月天,若是不得相守,便是一場生死情劫。
“……夜無晴,悲傷難絕,便將他與仙兒冰封一處,殉情於此。他期待着有日天地輪迴,他與仙兒能夠再次醒來……家父曾帶我前來祭奠,道出了原委,而他老人家,卻爲此內疚,厭棄了紛爭,怎奈身不由己……而靈兒又該如何呢,孑然一人,苟活一生……”
靈兒站在冰壁前,猶自緩緩敘說。她輕柔的話語聲,透着難言的孤單落寞。她的爹孃沒了,唯一的妹子也沒了,如今非但報仇無望,還要東躲西藏而朝不保夕。她內心的悽苦彷徨,可想而知。
無咎打量着玉榻上的仙兒,又端詳着高大的夜無晴。看着冰封中的兩人猶如沉睡,卻依然相守而不離不棄,他內心也是五味雜陳,卻說不清是感傷、或是羨慕。但願一對有情人,能夠再次醒來……
“再次醒來?”
“夜無晴從他族中長輩的口中,聽說一段讖語,九日現,天地崩,萬物滅,一元始。他對此深信不疑,要陪着仙兒,等待浩劫降臨,在萬物輪迴之中再次醒來複生!”
“真是個癡人!”
“你我,又何嘗不癡,哪怕是痛過,恨過,也不忍撒手……”
無咎循聲看去,靈兒也轉過身來,恰好四目遙遙相對,曾經的熟悉與默契油然而生,卻又似乎多了一絲異樣的悸動。他不由得神色躲避,尷尬道:“那段讖語,似有來歷……”
靈兒咬着嘴脣,點頭道:“家父亦曾爲之好奇,有心尋獲真相,而踏遍了十萬裡的蠻靈之地,竟然找不到夜無晴的所屬的族羣!”
“既然如此,仙兒又怎會遇到夜無晴呢?”
“機緣所致吧,誰又說得清楚。許是她命中的情劫,早已註定!”
“你也相信命數?”
“我信緣分……”
“便如你我……”
“你怪我騙你,而我也有苦衷,可還記得我有言在先,且不論春紅柳綠,或秋寒雪白,無非季節顏色,會賞者在你,而不在於我。當初與龍舞谷意外相逢,我雖喬裝成仙兒的模樣,還是被你認出。我沒有與你相認,只是不願拖累於你,不願將你拖入家父與玉神殿的恩怨之中……”
靈兒終於承認,龍舞谷的仙兒,正是她本人,而言語之中又帶着委屈與無奈。
無咎急忙擺手,歉然道:“兄弟,我從未怪你,反倒是酒後失言,至今愧疚不安呢……”
“兄弟?”
“靈兒……”
靈兒緩步走來,到了玉榻前,翻手拿出一個禁制封裹的玉匣,從中取出一束怒放的紅花,然後擺放在玉榻上,輕聲道:“仙兒,本不該打擾你與無晴的清靜,這是我當年採擷的玉山雪蓮,送你……”
她放下紅花,嘆息着轉身離去。
無咎也拱了拱手,算是告辭。而他離去之時,禁不住又投去一瞥。那個叫作夜無晴的男子,雖爲凡人,而個頭極爲高大,倒是與廣山等人相彷彿。而那朵紅花,竟是玉山雪蓮……
靈兒打出法訣,封住了來時的石門,隨即循着門邊的石梯往上走去,而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
“我是靈兒,也是你的兄弟……”
無咎大步緊跟,差點相撞。而那明澈如水的眸子,自然而然的話語聲,以及坦誠的神色,讓他有些無從面對,禁不住伸手拿出一物。
“靈兒,這個送你——”
是一朵乾枯的紅花,卻依然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雪蓮?”
靈兒的眸光一閃,很是驚訝的樣子。
“爲我在神洲的北武島所得……”
“送我?”
“嗯……”
無咎當年曾經洗劫了神洲嶽華山的北武島,並將項城子所有的典籍,以及精美的擺設,洗劫一空。這朵雪蓮,便是其中之一,被他帶在身邊,早已忘了。突然見到靈兒拿出紅花祭奠仙兒,這纔想起他身上也有一朵雪蓮,於是拿出相送,存心討好之外,也有彌補過錯之意。
“此花已然枯萎,莫非是說,我與它一般,人老色衰……”
“不、不……”
無咎察覺失誤,後悔不迭。
常言道,鮮花送佳人。誰會將一朵枯萎的花兒送給女子呢,着實不妥。
而靈兒已將花兒接過,湊在鼻端輕嗅,微微頷首,又道:“鮮花芬芳,不及陳香迷人。算你有心,哼!”
她哀傷猶存,卻已漸漸恢復常態,隨即腰身扭轉,款步往上,留下餘香淡淡。
無咎悄悄鬆了口氣,隨後而行,而片刻之後,忍不住問道:“靈兒,有關令尊的遺物,能否告知一二?”唯恐冒昧,他接着又說:“此事重大,若能助上一臂之力,靈兒儘管吩咐,本人決不推辭……”
他並非只是爲了討好靈兒,而是真的想要出手相助。因爲從靈兒的口中得知,冰禪子的遺物,不僅關乎着仙法傳承,還與傳說中的天書有關。一旦找到那件遺物,或能解開種種謎團。
這一回,靈兒倒是沒有敷衍,她一邊拾階而上,一邊應聲說道——
“家父曾經幫着孃親提升修爲,卻徒勞無功。孃親的辭世,讓他悲傷之餘,自責不已,便想要找到傳承之法,以免我與仙兒重蹈覆轍。爲此,他閉門苦修。而他曾與我提起,他無意中獲知了那篇天書的存在,唯恐殃及家人,便將有關信物另行存放。故而,他老人家閉關的洞府極爲隱秘。當他終於參悟了傳承之法,突然接到玉神殿的召喚,於是傳信告知,但有不測,命師兄帶我前往他閉關之地獲取傳承,之後遠走高飛。許是匆忙所致,他老人家卻是忘了,沒有禁牌,沒人能夠踏入碧水崖半步……”
“哦,你所說的遺物,便是一枚禁牌?”
“家父不願家人蔘與紛爭,也從不讓我與師兄前往他閉關的洞府。故而洞府的禁牌,被他隨身攜帶。而他罹難之後,屍骸無存,隨身之物也被玉神殿的幾位祭司劫掠一空,其中的禁牌更是不知下落……”
“於是你想要獲取傳承,以及驗證天書的信物,務必要找到那枚禁牌,否則便難以返回令尊閉關的洞府?”
“正是如此……”
說話之間,石梯到了盡頭。寒冰覆蓋,疑似無路。而隨着光芒閃爍,一個洞口若有若無。
無咎跟着靈兒,繼續往上,剛剛踏出洞口,身後的洞口便已倏然消失。
卻見一輪紅日下,雪山起伏連綿,恰似萬里冰封,而四方蒼茫無際。忽又一陣冷冽的寒風撲面,更加叫人精神一振而胸懷大暢!
而置身所在,乃是冰峰之巔,僅有十餘丈方圓,倒也堪堪立足。
靈兒稍稍站定,揮手致意。
“兩位師兄,有無異常?”
戊名與韋尚,早已等候多時,而兩人應該也沒閒着,一直是留意着遠近的動靜。
“並無異常……”
“不見鬼族追來,你我該去往何方……”
“待我問了無咎,再行計較!”
靈兒沒有回答兩位師兄,而是轉過身去。
戊名與韋尚換了個眼色,搖頭不語。
而無咎則是舉目遠眺,強勁的寒風吹得他衣襬飛揚。不消片刻,他微微打個哆嗦,咧嘴道:“哎呀,真冷!”
“地仙元神,不畏寒暑!”
靈兒見某人裝模作樣,直接點破道:“無咎,莫非你另有打算?”
無咎猶自遠眺,咧嘴笑道:“蠻靈之地,着實叫人好奇呢!”
他的心思,總是瞞不過靈兒,而他並無不適,反而有些欣慰。人與人之間默契,很難得,尤其是男女之間,更爲的玄妙。
“據說由此往北的十萬裡方圓,均爲蠻靈之地!”
靈兒分說之際,疑惑道:“你不會……”
無咎搖了搖頭,坦然道:“既然令尊未能如願,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他對於蠻靈之地,真的有些好奇。尤其是夜無晴的身高相貌,讓他想起了一個熟悉的族羣。他很想親臨實地,查看一番。而眼下此時,根本顧不上尋幽探奇。
“我尚有一幫兄弟,於數年前來到盧洲,彼此有過約定,不見不散呢!”
無咎轉過身來,如實道:“我與兄弟們,相約於百金閣碰頭。而時至今日,依然不知下落……”
靈兒歪着腦袋,忖思道:“百金閣……像是店鋪的名稱,卻未遇見……”
戊名突然插話道:“既然如此,不如告辭!”
韋尚附和道:“嗯,莫要耽誤了無兄弟的大事!”
這兩人還是要擺脫某人的糾纏。
無咎意外道:“何不結伴同行……”
戊名與韋尚,則是搖頭拒絕。
“我三人另有要事,不便同行!”
“靈兒,莫忘了師尊的囑託,你我走——”
無咎忙道:“靈兒,難道就此分道揚鑣,不應該啊……”
靈兒看向戊名與韋尚,面露爲難之色,卻又不便爭執,一時遲疑不定。
無咎卻不甘作罷,急道:“你是否要前往令尊閉關的洞府,叫什麼來着……”
靈兒道:“碧水崖……”
“且慢!”
無咎的心念急轉,喃喃自語:“碧水崖,我方纔便聽着熟悉呢,又是爲何呢,哦……”他突然翻手拿出一物,恍然道:“原來如此,且看——”
靈兒的眼光一亮,失聲驚呼——
“家父的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