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晚晚愣了一下,沒想到許醉竟然會問這個問題,她眸內飛快的閃過什麼,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許醉又道,“如果不能回答的話,可以不用說的。”
木晚晚感激的笑了笑,不是不能回答,只是她不願意去回憶那一個月的黑暗時光。
連想一想都覺得是一個噩夢。
她已經不想再去回憶了。
三人快的回到醫院,蘇悅跑過去開門,一眼就看到屋內坐着的男人,他“呀”了一聲,一雙漆黑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了?”
許醉推着木晚晚進來,見到裡面的人,也是愣了愣。
竟然是晏如修。
這傢伙昨天才剛訂婚,今天怎麼就又跑過來了?想幹什麼?
她對這個人稱不上好感,但是也並沒有討厭的地方,只是因爲木晚晚,而對他有些不好的感覺。
木晚晚見到晏如修,也是輕微的晃了晃神。
窗簾並沒有拉開,病房內光線昏暗,坐在不遠處的男人,面色蒼白如紙,似乎少了很多血氣。
她凝眸看着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了一下,有種控制不住的感覺。
“你來幹什麼?”她開口問道。
晏如修從一旁的沙上站了起來,他慢慢走到她的面前,那雙琉璃色的眸緩緩對上她的眼。
木晚晚從那雙眼睛裡,似乎感覺到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一個眼神,就好像把他全部的感情都傾*來了。
她不敢再看下去,別開眼,默不作聲。
“我想見見你。”他低聲道。
“見什麼見?!”許醉沒好氣道,“你都跟別的女人訂婚了,還來糾纏我們家*嘛?走開!”
她輕哼了一聲,把木晚晚推進門去,又扶着她來到牀上。
“你都把她害成這樣子了,還敢來見她!”許醉一想到木晚晚受了這麼多罪,都是因爲這個傢伙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害人精,不許你再過來這裡了!”
晏如修聽着她的話,卻又好像沒在聽,他只是看着躺在牀上的木晚晚,那雙淡色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情緒在翻滾。
許醉說了一會兒,就沒有再說了。
屋子裡的氣氛很微妙,甚至帶着一絲傷感,她看着木晚晚沉默的表情,和晏如修靜默的背影,莫名的不想再責備什麼。
這兩個人或許明明相愛,卻走到了這一步,只能說是有緣無分了。
“我先出去一下。”許醉頓了頓,“你還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晚晚明天就要走了。”
晏如修聽了她的話,琉璃色的眸子微微睜大,他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木晚晚:“爲什麼?”
她身體明明還沒好,爲什麼要走?
許醉帶着蘇悅去了外面,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木晚晚視線慢慢落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低聲問道,“你今天過來,想說什麼?”
她以爲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我並非良人。
事已至此,只能天各一方,各過各的。
晏如修上前一步,低聲問道:“爲什麼要明天就走·?”
木晚晚看着他的臉,無法理解他此刻莫名的激動,“我想走就走,跟你有什麼關係?”
“可是你的腳……”
“跟你沒有關係。”她強硬道。
“……”晏如修再次沉默下來,只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那種眼神,像是在對她告別。
木晚晚在他這種眼神中慢慢平靜下來,她別開臉,輕輕嘆了一口氣:“既然你跟琳達訂了婚,那就要好好跟她過日子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她是個好孩子,你跟她在一起……也會幸福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能讓我幸福。”
木晚晚低聲笑了笑:“事到如今,你還說這種話。”
她擡眸看着他,認真道:“如修,你這輩子傷了太多女人的心,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不希望你辜負她,就像你,辜負我一樣……”
愛着另一個女人,卻娶了她。
現在的琳達,就好像曾經的自己,那麼的懵懂着欣喜着自己愛的人愛上了自己。
看着琳達天真的笑容,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可憐的自己。
“……晚晚。”晏如修的表情像是在強行忍耐着什麼,他壓低了聲音,“你跟她不一樣!”
木晚晚嘆了口氣:“如修……你生下來……就是傷女人的心的。”
總是重複着做同樣的錯誤的事情。
“如果你不喜歡她,就不要娶她。”她低聲道,“你現在做的事情,跟以前又有什麼差別?你是不是又因爲我拒絕了你,所以才一氣之下,答應跟琳達訂婚?”
他不應該是這種毫無理智的人,但是這種事情做過一次,讓她不得不懷疑他。
晏如修張了張嘴,可是看着她懷疑的眼神,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他在她心裡,已經是這種樣子了嗎?
而且她說的並沒有錯,他確實是不喜歡琳達。
可是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不喜歡她,她是知道的。
晏如修沉默,木晚晚也沒再說下去。
她看着他俊秀的臉龐,他依舊還是她深愛着的模樣,她的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終於不敢再看下去,別開了眼。
“如修……我最後再說一句,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說罷,她閉上眼,不再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了腳步聲和開門聲。
晏如修離開了。
她心輕微的抽痛了一下,很輕,卻痛得她忍不住白了臉。
許醉推門而入,“晚晚,你沒事吧?”她拉開窗簾,突然驚叫了一聲,“晚晚,地上怎麼有血?!”
窗簾開着,陽光明晃晃的照射在白色的瓷磚上,讓地上那幾滴鮮紅的血液更加刺目!
木晚晚睜開眼,有些愕然的看着那地上的血,許醉走過來看了看她的身子,低聲問道:“你哪裡受傷了嗎?”
“我沒事……”她愣愣的看着那地上的血,低聲道,“那裡剛纔……站着的是晏如修。”
“……”許醉一時之間也是沉默,半晌,她才輕聲的問道,“他怎麼了?”
“不知道。”木晚晚搖了搖頭頭,“算了,跟我沒關係。”她這樣道,然後就閉上了眼。
日光落在她雪白的臉上,她的睫毛細微的顫動着。
放在被子下的手指,緩緩捏緊。
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有什麼好在意的。
她在心裡強逼着讓自己不在意,腦海中卻不斷的浮現出那幾滴鮮紅的血液。
晏如修……你到底怎麼了?
醫院,醫生辦公室。
“易先生,我建議你現在就入院治療。”帶着金絲邊眼鏡的年輕醫生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放在桌上,他目光嚴肅,表情一本正經的對着面前這個不遵醫囑的頑固病人道。
晏如修坐在他的對面,他臉上的血已經擦乾淨了,他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株小盆栽上,似乎是在很認真的觀察,但是醫生知道,這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在聽他的話。
自從他成爲他的主治醫生之後,他就沒有見過他來按時診斷過。
“骨髓配對的人找到了?”
晏如修淡淡的開口問道。
“沒有……但是,我建議……”
“我在美國的時候,也曾找過骨髓配對的人,可是到現在,他們也沒打電話過來,”他慢慢道,“我也沒有指望你能給我找到。”
醫生一口血差點沒上來。
他這是被鄙視了?
“我們可以先化療……”
“不用了。”
男人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白皙如玉的面容在辦公室內依舊有着驚心動魄的魅力,就算是同爲男性的醫生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有着一張巧奪天工的面容。
而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卻快要死了……
甚至不願意接受資料。
“我先走了。”
晏如修衝着醫生點了點頭,在對方不贊同的眼神中往門口走去。
“你可以叫你的家人來驗一驗……”
對方在原地站定,醫生以爲他同意了,剛想信息的開口,卻被晏如修打斷。
“我還有多少時間?”
“這個說不準,快的話幾個月,慢的話……”
“謝謝。”
男人打開門,順手“砰”的一聲關了門。
醫生望着緊閉的房門,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慢的話,也不過一年不到了。
不加緊治療的話,再這樣大出血下去,難保就在這幾天之內去了也說不定。
晏如修離開了醫院,外頭陽光正猛,他身上卻依舊帶着寒氣。
什麼時候得病已經不清楚了。
一開始是刷牙的時候總是牙齦出血,換了牙刷牙膏也沒有用,然後是不小心的磕碰產生的淤青,好幾個月都沒有好,最後是習慣性的開始流鼻血了。
他心裡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病了,可是卻沒有時間停下來。
他的公司正在起步,他想見的人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他還不能死,起碼要在他還活着的時候,把從她手上拿走的東西,都還給她……
然後一不小心就到了這個時間。
他把手上的化驗單扔進垃圾桶裡,開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