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想起了過去全部的回憶，有些東西只是模糊的在腦中浮現，可是那也夠他說出來唬她了。
而從她的臉色上來看，他那些記憶裡的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或者說，是曾經生過的。
被他捏住的手腕細瘦的可憐，在他掌心裡微微顫抖着，像是走投無路的小獸，無端的讓他起了疼愛之情。
他把渾身溼漉漉的女人拉近了懷裡，並不計較她身上的雨水，她的身子顫抖的比她的手腕更加劇烈，像是在狂風中吹打的花朵，好像他一用力，她就會被折斷了。
“放……放開！”木晚晚的嘴脣都紫了，紋身，那個紋身！
那屈辱的一夜，那受盡折磨的夜晚……
她怎麼可能忘記？
她比誰都記的更加清楚！
“讓我看看吧。”男人在她耳邊甜蜜的說道，“看看還在不在。讓我確認一下……”
是記起來了嗎？
爲什麼會是在現在？
爲什麼？！
她感覺到蘭斯的手指伸到了她的後頸，捏住了她後背的一塊衣料，然後——用力一扯！
“嘶——！”
布帛撕碎的聲音被雨聲掩蓋了下去，但是聽在木晚晚的耳裡不亞於雷鳴！
他……竟然就在這裡把她的衣服撕碎了！
“蘭斯，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她尖叫起來，裸。露的後背感覺到雨水的滴落，她感覺到胸前的那塊布料也往下垂了下去，她慌亂的護住胸口，眼底已經通紅！
男人置若罔聞，徑自抱住她，低頭向她裸。露的後背看去——那上面光潔平滑，並無一絲痕跡！
他眸孔收縮了一下，探出手，指腹落在她白皙無暇的背部皮膚上，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他聲音帶着隱怒。
木晚晚聲音比他更爲憤怒“：你這個瘋子！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憑什麼！”
男人無視了她的怒火，目光在她白皙的背部上逡巡，鬆綠色的雙眸漸漸變得陰冷：“紋身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木晚晚咬着牙，“放開我！”她在他懷裡掙扎。
男人一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一手在她白皙的背部輕緩撫摸，這皮膚完整無缺，並未有任何紋身的痕跡。
他微微閉上眼，腦內再次閃現那血紅的曼珠沙華，和他親手刺給她的名字——一輩子一生的愛戀，他給她的誓言，不見了。
明明……洗不掉的……爲什麼會不見了？
亦或者是，就如同木晚晚說的那樣，根本不是她？他要找的人，根本不是她？他僅僅只是找錯人了？
他腦中有些混亂，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指尖，帶着驚人的涼意，從指尖蔓延到了心口。
那個女人，真的不是她？
他狹長冰冷的綠眸注視着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子，她身上的氣息一如既往的讓他迷戀，他在心裡自問道，難道真的如同她所說的，只是因爲她的氣息跟他記憶裡的女人相同，才讓他找錯了人？
雨落在身上，分外寒冷。
他脫下外套，披在木晚晚的身上，慢慢道：“不管你是不是她，既然在我手裡，那就是我的人。她找不到，就用你來替她。”
“……！”木晚晚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或許我已經不喜歡她了。”蘭斯輕聲道，“要不然，我也不會把她忘掉。既然我遇到了你，而你……我很喜歡你。跟我在一起，不好嗎？”他綠色的眸子像是盛着一汪清泉，綠的讓人像是靈魂也要被吸進去了。
木晚晚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我永遠，永遠也不會愛上你。”她堅定的說道。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
“你對我的並不是愛。”她低聲道，“佔有慾，你難道還不懂嗎？你心目中的愛情是這樣子的嗎？”
“是。”他淡淡道，“誰說佔有慾就不能是愛？就算是單方面的愛情，那也是愛情。你不同意，對我來說，無關痛癢。”
他的話一如既往的霸道。
木晚晚咬住下脣，不想再跟他辯解。
蘭斯把人再次拉進懷裡然後轉過頭，看着對面轎車裡的阿薩，低聲問道：“你知道，她會怎麼樣嗎？”
“……”
“就因爲你要逃走，你要揹負上一條人命的代價。”蘭斯陰冷的聲音在木晚晚的耳畔響起，“下一次，你還敢逃跑嗎？”
木晚晚嘴脣顫動了一下，她看向阿薩蒼白的臉，“都是我的錯……你放過她吧……她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蘭斯垂眸看着她蒼白的臉，他突然淡淡一笑：“背叛我的人，你以爲我會再給她背叛我第二次的機會嗎？”
他轉頭看向阿薩，然後吩咐身後的保鏢，冷聲道：“給她一把槍！”
“是！”
一把漆黑的手槍從窗口遞了進去，阿薩平靜的接了過去，她看着面前男人俊美的臉龐，心裡莫名的有些酸楚。
有些感情，或許是這輩子都無法說出口了吧……
不過這也好。
就算是跟在他身邊一輩子，她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你跟在我身邊十幾年，你也知道，我寵啊路不會留任何背叛我的人。”男人擡眸注視着她，“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你也知道我不會原諒你吧？”
“是的。”阿薩微微笑了起來，她眼底並沒有眼淚，雙眸卻隱隱帶着水光，“我從未奢求過您的原諒。只是，我以爲您會親手開槍……”
“阿薩。”蘭斯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蘭斯少爺……”阿薩輕叫了一聲，突然流下淚來，“對不起。蘭斯少爺。”
我的背叛，讓您感到了痛苦嗎？蘭斯少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過您……
阿薩揣着槍從車內下來，她走到蘭斯面前，向他鞠了一個躬，她臉上的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已經看不清了。
“蘭斯少爺，再見了，您今後，多多保重。”
她的最後一句話，就好像平常跟在蘭斯面前那樣，溫和，畢恭畢敬。
阿薩轉身向林子深處走去。
“等一下！”木晚晚驚叫起來，“阿薩，不要走！她是無辜的，你放開我！蘭斯，是我指使她的，蘭斯！她真的是無辜的……”
眼看阿薩的聲音消失在林子深處，木晚晚終於慌了，她試圖掙脫蘭斯的懷抱，男人禁錮着她的腰肢的手臂卻如同鋼鐵一般強硬，她幾乎崩潰了，“蘭斯…！你不能這樣！她是無辜的啊，她跟了你十幾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蘭斯目光看着阿薩的背影消失在林子深處，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她也知道。你知道什麼叫做規矩嗎？”他垂眸注視着她，“規矩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觸犯的條律。如果我今天放過背叛我的人，那麼，明天我會怎麼樣？你還不懂嗎，既然她選擇帶你走，那麼她就沒想着要活着回來。晚晚，清楚了吧？是你殺了她。”
他話音剛落，一聲槍響從不遠處傳來。
一切都安靜了。
只有雨聲還在淅瀝瀝的響着。
木晚晚掙扎的舉動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下子停滯住了。
她靜默了半晌，突然爆出一聲哭聲，她哭着捂住了臉，痛得彎下了腰去。
“你做了什麼！蘭斯，你到底做了什麼？！”她痛哭出聲，“你知不知道，你殺了一個怎樣愛你的女人？！你說你愛我，這就是你的愛嗎？你是真的要毀了我才甘心嗎？你是想殺了我嗎……”
真的已經，受不了了……
那個帶她離開的女人，到底是帶着怎麼樣的心情，開槍自殺的？
木晚晚不敢想，卻不能不去想。
“你根本就沒有心。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心！要不然，你怎麼可以這麼若無其事，一點都不傷心？”
“誰說我不傷心。”男人淡淡的看着她，他問道，“你認爲我一點都不傷心嗎？”
木晚晚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看着蘭斯。
男人的表情很淡，並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外露的模樣，但是他此刻深得黑的雙眸，卻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緒。
“或許你說的沒錯。”男人輕聲道，“我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無法理解我的做法也說不定。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純潔的白，在濃墨重彩之下，終會有變成黑色的一天。
“如果我放過她這一次，那麼，下一次呢？”
“她不會……”
“晚晚，你真傻。下一次，或許就不是她背叛我了。在這裡的任何人都會背叛我，但是，如果我饒了一個人一次，那麼規矩就毀了，你知道這有多嚴重嗎？”蘭斯蹲下來，他雙手捧住木晚晚佈滿淚痕的臉龐，輕聲喃喃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規矩組成，只要出現一個缺口，那麼，那個缺口，就是大患。阿薩手刃過那麼多的叛徒，她又如何不懂自己的下場。你說，她爲什麼要幫你？”
“……她愛你……”
“也許吧。”男人輕笑了一聲，“可是那又如何？這個世界上愛我的人千千萬萬，難道要我一個一個都愛回去嗎？”